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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丫儿掩嘴低笑朝栈房走去,双叶很慎重地点着头,随即跟上。

  然而,才走到最近的甲栈房,她什么都还未察觉时,已经听见双叶低喝,「丫儿,危险!」

  话落的瞬间,她已经被推倒在地,抬眼时像是有什么热液喷溅在她脸上,她尚未抹去,就见数名黑色劲装的男子将她俩团团包围,站在她面前的双叶,天蓝色的襦衫被血染红,她这才惊觉脸上的热液是双叶的血。

  「来人啊,救命啊!」她放声喊着,勉强站起身,连双叶的衫袖都还没摸到,已经被人扛起,朝栈房反方向奔去。「放开我、放开我!」

  她心跳如擂鼓,不能明白怎会有人要强掳自己,况且牙行的守备森严,每个栈房都有数个小厮看守,别馆甚至各角门后门都有护院轮班巡视,为何这人所经之地都适巧没有人,适巧避开巡视?

  一阵尖细的笛声响起,三长两短地急鸣着,扛着她的男人跑得更快了,她心想这笛声恐怕是贼人连络的暗号,更加放声呼救,随即听见有人高喊——

  「巴爷,在这儿!」

  她抬眼望去,就见小厮和护院从四面八方而来,而动作最矫健的,竟是——

  「巴哥哥!」她噙着哭音喊着。

  巴律几乎是足不点地而来,向来爱笑的俊脸凝出戾气,高声喊着,「留一活口,其余就地格杀!」一声令下,巴律眨眼来到面前,压根不给扛着她的男人挟她威胁的机会,她就感觉男人身子一软,下一刻她已经落在巴律怀里。

  「丫儿,没事吧,有没伤着哪里?」巴律急声问着,惊慌地查看她周身。

  从他身侧,于丫儿瞧见拾藏、舞叶都已经赶到,团团将她包围,关注她身上是否带伤,将其余贼人交给了牙行护院和小厮。

  「没事吧?」舞叶急声问着,手里还紧抓着常系在腰间的笛,另一手抹去她脸上的血渍,她才明白原来方才的笛声是舞叶发出的。

  「我我我没事,可、可是双姊……」她以为自己够镇定,一开口才发觉她连话都说不清。

  「她没事,戚行带她去疗伤了,就是因为我随后赶来,发现双叶受伤才会吹笛通知其他人的。」舞叶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她听见舞叶急而乱的心跳,甚至浑身还打颤着,焦急和不安透过高热体温传递给她。

  「对不起,都怪我没用,如果我把爷给的短匕带在身上就好了……」她忍着泪,却忍不住哽咽。

  舞叶低骂着。「说什么对不起,你要是出事了……」

  「对不起,让你担忧了。」

  「我才没担忧,我是怕你出事,爷难过。」舞叶打死也不承认自己的担忧。

  「好了,先到后院客房歇下,这儿需要清理。」拾藏低声说着。

  舞叶看了眼染红黄土的鲜血和尸体,当机立断地跑着于丫儿回后院客房,于丫儿一沾上床后,也不知道是惊魂未定还是怎地,竟昏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她已回到了周府的寝房,而周奉言就坐在床畔。

  「有无哪里不适?」他柔声问着,见她要起身,便将她抱进怀。

  「双姊要不要紧?」她贴在他的胸膛上哑声问。

  「她没事,伤了皮肉罢了,本想要来照顾你,被舞叶赶去歇息了。」

  「那就好。」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到惊吓了。」一得到消息,趁着公主迎亲队出城,他便告假回府,庆幸的是有所准备,才不至于发生遗憾。

  这个结果,虽是差强人意,尚可接受。

  「又不关你的事,可有通报官府追查?」

  「放心吧,这些事巴律已经处理完,官府那头要是有消息会告知一声。」想了下,周奉言又道:「别担心,就是一些宵小觊觎栈房里的货物罢了,听说就连别馆里的商队也受到惊吓,损失了一些财物。」

  于丫儿眉头微皱,想告诉他,那些贼人不是一般宵小,因为一般宵小不可能知道牙行护院巡逻的时间和驻点,他们全都避开了,而且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是她,她甚至怀疑有内鬼,然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下了。

  这些蛛丝马迹不需要她说,巴哥哥和双姊他们定是有所察觉且告知爷了,而爷既然会选择用宵小含混过去,就是不愿她再追问,那么她就不问了。

  「人没事就好。」她最终只能这么说。

  「往后要是去牙行,戴上帷帽吧。」

  「帷帽?」

  「我家的丫儿长得俏,才会让宵小打劫了商队之后顺便想掳走你。」

  心知他是安抚自己,她噙着笑窝在他怀里。「爷也觉得我长得俏?」

  「当然,所以往后就连短匕也随身带上,不管去哪都别取下。」

  无声叹了口气,她应了声好,想了下又问:「爷,如果我现在跟舞姊学点拳脚功夫,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别了,你习不了武。」说着,适巧舞叶端了精巧的点心入门,他取来一块喂着她。「午膳都没吃,先垫点肚子,晚点就可以用膳了。」

  尝了一口枣泥酥,把她肚子里的饿虫都唤醒了,她一口接着一口咬,就连他长指上的残渣都不放过,然就在她舔上他的指尖时,他突地缩了手。

  「爷,怎么了?」她不解的问着。「我咬到了吗?」

  应该没有吧,她是用舌头舔的。看向舞叶,就见舞叶耸了耸肩,同样不解。

  周奉言没吭声,默默地将整碟枣泥酥送到她面前。「你慢慢吃。」

  见他要起身,于丫儿立刻皱眉抱着脚,吭都没吭一声,就让他又坐回床面,着急问:「脚又疼了吗?」

  「嗯。」她可怜兮兮地点着头。

  「我揉揉。」

  「肚子好饿。」她抓着脚不让他碰,迷蒙大眼直睇着他。

  周奉言望着她良久,又拿了块枣泥酥喂着,见她笑得眉眼发亮,就知道自己被骗了,可是他心甘情愿。

  她是不知道爷为什么变了脸色,但她现在有法宝,只要装脚痛就好。

  瞧他小心翼翼地喂着,看着他温柔眸光,她不禁仰起小脸笑道:「爷,我宠你好不好?」

  他玉面益发柔软,轻声应好,只是当她又舔上他的指腹时,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只能任由她了。

  宠着她就像是宠着自己,她笑着,他才懂得怎么笑。

  「还要……」

  「留点肚子,待会还有晚膳。」

  「可是我饿了。」

  一旁的舞叶脸皮抽了两下,不着痕迹地退出房门,只能说她那股撒娇劲是自己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第7章(2)

  几个月后,从牙行的商旅闲聊间,于丫儿听见了燕芙在前往南蛮边境时遇上山贼,迎亲队在一夜被歼灭了。

  于丫儿初知消息只是顿了下,不做太多联想。因为她现在过得很好,春去秋来,爷陪她到处赏景,任由她耍赖撒娇,她只希望保住爷脸上的笑。

  在周府以外,那些勾心斗角,她一点天分都没有,在周府之内,怎么让爷开怀大笑,才是她的生存之道,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

  大燕,凌霄十八年。

  牙行帐房里,一身柳绿色的纤柔身影坐在案前,聚精会神地作画,一笔一笔勾勒出她最熟悉的容颜,直到最后一笔,她才吐出一口气,将笔一搁。

  「巴哥哥,你来帮我瞧瞧这画画得可好。」她头也没回地说着,拿起画纸轻吹。

  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的巴律超没成就感,一脸没得逞的颓丧样晃到她身旁,一见她的画作,不禁脱口道:「丫儿,你这画技可真是益发炉火纯青了。」

  「是吗?」她微眯起眼看着,总觉得不甚满意。

  「拜托,丫儿,你的画技是无师自通的,这画俨然就像是爷走进画里还不满意?」

  有没有必要对自个儿这般严苛?

  这四年来,丫儿几乎是琴棋书画样样学样样精,而且是精益求精,变本加厉地力求完美。

  「我本是想找找有没有爷的画像,可惜都没瞧见过。」要是能有个能临摹或是学习的,她才好比较出自己的画到底是少了哪些特色。

  「你忘了爷的身分?岂能随便让人画像。」

  于丫儿轻呀了声。「既是这样,我从之前就开始画爷的画像,你该提点我一声的。」这下她书架里那一迭画像要怎么处置?

  神官呀,她有时会忘了他是拥有周家血脉的神官,为了诸多原因,一般神官是不留画像的。

  「嗯,我是认为只要是你画的,爷应该是不介意,是说你画了一堆不给爷看,塞在书架里做什么?」他指着书架里的那一迭。「你什么时候打算拿回去给爷瞧瞧?」

  「等我画得再好一点。」

  巴律不禁翻了个白眼,听见外头有脚步声,抬眼懒懒望去,就见是前院的牙郎阿宽快步跑来,本要开口的,但一瞧见于丫儿,竟像忘了要说什么,怔怔地张着嘴。

  巴律慢条斯理地从书架上挑了本旧帐本,精准无比地砸中阿宽的脸。

  「醒了没?」他冷着声问。

  看什么看,没瞧过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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