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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怔抬眼,豆大泪水沿着颊边滑落。「你以为我会怕?你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

  「不,是我怕。」他一把将她搂进怀。「我怕没有你相守,我怕又失去你,我很怕。」

  「我到底能给你什么?怎会值得你这般待我?」除了有张会招来麻烦的脸,她实在想不出她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他疼宠。

  有时,就连她都讨厌自己,因为她只是个麻烦。

  「值得,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痛着都值得,我不求什么,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一世平安。」

  「那你得要陪我啊……你不能丢下我……」她怕到最后,他把命都给赔上。

  「我不会。」因为从这一刻起才是关键,他是为了这一刻而布了长远的局,要将任何可能伤害她的人全都铲除。

  只要能保住她,就算是痛,他也痛快。

  「还是得进宫吗?」于丫儿替他更衣,穿上官服。

  「皇上的病情虽是稳定了,但我还是去瞧瞧比较安心。」周奉言瞅着她替自己更衣,直觉得两人真像是一对夫妻了。

  「你不会替皇上延寿吧?」她颇具警告意味地瞪着他。

  周奉言低低笑开。「不会。」

  「真的?」警告变成了怀疑。

  「因为没必要。」

  「为什么?」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没事的。」皇上是中毒并非急病,说穿了是靖王等得不耐烦了,让人下手罢了。

  「什么都不跟我说才担心呢。」她细声咕哝着,替他繋好了革带。

  「我没说的,自然是不重要的事。」

  于丫儿压根不信。「你不跟我同房,不就是瞒着异疾不让我知道,这算是不重要的事?」他要敢说是,她真的会再哭给他看。

  周奉言笑得一脸讨好,她勉为其难地哼了声,算他识相。「既然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往后可以同房了吧。」

  「这……」

  他支吾其词,教她不禁狐疑地问:「你不是说有了姻缘线,咱们真成了夫妻,我也不会有事?」

  「该是如此。」

  「那要是如此,咱们……」后头的话她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

  「什么?」他凑近她,她转头附在耳边低声重复,他微愕地瞅着她,俊脸微微翻红。「呃……可是我……」

  「咱们可以早一点。」于丫儿这话是盯着自个儿的绣花鞋说的,实在没勇气对着他说。「所以,你今儿个要不要早点回来?」

  「这个……」

  「我不管,横竖今儿个我不进牙行了……」她突地顿住,抓住他道:「爷,昨儿个我发现栈房里有铁砂。」

  她这才想起这件大事,谁让皇上重病,再加上发现他的异疾,才会教她把这事都给忘了。

  「是吗?」他沉吟了下。「晚一点我绕到牙行再问巴律。」

  「爷也不知情?」她抱持着几分怀疑。

  虽说巴哥哥是掌柜,但牙行里有铁砂可是大事,她不认为巴哥哥行事前未先告知爷。

  「这一两年我几乎不管牙行的事,你应该也知道的。」他轻抚着她的颊,直睇着她哭肿的眼。「待会让舞叶备点热水给你敷眼,红肿得厉害呢。」

  「嗯。」她点了点头,慢慢地将脸贴到他胸膛上。

  周奉言睇着她,笑意蔓延到眸底,将她纳入怀里,亲吻着她的发顶。

  「爷,还有哪里痛吗?」她的手在他身上游移着,像在确认他每一处安好。

  周奉言不禁笑柔了黑眸。「没事,五更一到就没事了。」他想,他是真的吓到她了,打他醒来至今,她问了超过十次。

  不想让她知情,就是怕她担心,可是她的担心偏又教他心喜,不舍又怜惜地吻着她的额,却发现她的手……「丫儿,你在做什么?」

  「这儿红红的。」她暗恼刚刚替他更衣时没好好巡过一遍。

  虽说这颈项摸起来是没怎样,但就是泛着红,就连锁骨也是,那底下呢?

  周奉言二话不说攫住她企图拉开衣襟的手。「你才替我装束好,要是又扯开,岂不是又要再整一次?」

  「可是你这儿都红红的。」她二话不说地拉开他的衣襟。「瞧,连胸膛这儿都泛红呢,这不要紧吗?」

  周奉言眼明手快地攫住她另一只手,嗓音微哑地道:「那是正常的。」

  「无缘无故泛红怎会是正常?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她紧张地反揪住他。「你别跟戚哥一样,什么都说是正常的,可事实上根本就是在骗我。」

  周奉言瞅着她半晌,蓦地俯身亲吻了下她的唇。

  她呆了下,小脸瞬间泛红,「你……你不要以为亲我,我就会忘了问!」她结结巴巴地质问着。

  「脸红了。」他轻抚她红通通的脸。

  「那是正常的!」谁被心爱的人亲到不脸红的。

  「一样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咦?」难道说当他害羞时,是泛红在胸口上?

  「就是这样。」周奉言慢条斯理地拉整衣襟,才刚要扣上,却又被她扯开,还没来得及出声,冷不防的,门被推开了——

  门外几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有志一同地停留在于丫儿扯开衣襟的小手上,「爷晚一点再进宫也是无妨。」然后,门被无声地关上。

  于丫儿紧揪着他的衣衫,目光缓缓地落到自己的手上,再望向他厚实的胸膛,「啊!」她刚才在做什么?!

  她吓得连忙松手,不敢相信自己竟三番两次地拉开他的衣襟,虽说她是担忧他的身子,她因为众人惊诧的目光,察觉自己有多惊世骇俗。

  她羞得捣住脸,不知道待会怎么面对门外一双双询问的目光。

  蓦地,一双温柔的大手拉开她的手,她瞧见一双盈盈噙笑的眸子。

  「没事。」他轻啄了下她的唇。

  「他们等一下会取笑我。」呜呜,舞姊取笑人的手段会让她无脸见人……

  「我跟他们说一声。」

  「不用了,只会愈描愈黑。」事到如今,她干脆豁出去算了。

  周奉言抚了抚她粉嫩的颊,轻声道:「既然今儿个不进牙行的话,用过早膳后就歇息,睡足点。」

  「嗯。」她像只撒娇的猫蹭着他的掌心。

  周奉言直睇着她,忍不住吻上她的唇,含吮着摩挲着,探入她微启的唇腔里,本想浅尝即可,岂料却是难以自遏,索求得愈多,纠缠得更深——

  「啊!」

  门板突被撞开,舞叶首当其冲被压在底下,而上头的是戚行和双叶,然后是看似准备阻止,还站得好好的拾藏。

  「你们……」

  「都是戚行啦!」舞叶吃痛地推开他。

  「明明就是——」余光瞥见周奉言噬人的黑眸,戚行二话不说,一手拖起一个,用脚带上了门,然后逃之夭夭。

  爷的温柔只有在丫儿面前才会无限释放,在他们眼里的爷,有时清雅如泉,但有时却摄人魂魄。

  门一关上,于丫儿已经羞得把脸埋进他胸膛,确定她今日是无脸见人了。

  「丫儿,他们已经走了。」他哑声喃着,克制着如浪潮般涌来的情欲。

  「我知道。」

  「我得出门了。」

  「嗯。」他要是再不出门,她很怕偷窥事件会继续上演。

  「……丫儿,你抱太紧了。」他咳了声提醒着。

  于丫儿吓了一跳,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贪恋他的体温和拥抱,她羞红脸放开手,替他拉了拉衣袍。「要是身子不适要早点回府。」

  「放心吧,回房歇着。」

  「不要,我今天不想见人,我想在这儿睡。」

  「那就在这儿睡吧。」

  她点了点头,目送他和拾藏离去,关了门往床上一倒,她摸索着床被,没有一丝血迹,但昨儿个她是亲眼瞧见他七窍流血的……她紧紧地闭上眼,怎么也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痛每夜每夜凌迟着他。

  他说与她无关,但,真的无关吗?

  「夫人?」

  「吓!」于丫儿吓了跳回过身,就见舞叶端了盆水入内。「舞姊,你走起路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你想什么想得入迷才没听见的吧。」舞叶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得教她不住闪躲。

  「舞姊,你在看什么?」干么一直盯着她,她脸上有什么吗?

  「爷让你哭得双眼肿得像核桃?」

  「对呀,爷……」察觉舞叶的口气极为暧昧,抬眼,果真瞧见舞叶羞红了脸,教她跟着脸红,好气又好笑。「不是啦!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然是怎样?」

  「就——」冲到舌尖的话硬是教她用力咽下。「什么都没有,我一晚没睡很累,爷说我可以在这儿睡。」

  爷说过,他的异疾舞叶和双叶并不知情,既是如此,她也没必要拖着她们一道担心难过。

  「喔,一晚没睡,做了什么一晚没睡?」

  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都没听到,她睡着了!

  舞叶瞧她佯装入睡,失笑地摇了摇头,替她盖妥被子才推门离开。

  周奉言垂目在旁等候御医诊治,不用等御医告知结果,光凭气色,谁也看得出皇上只剩一口气。

  御医心知肚明,道出的结果却是背道而驰,只为了让皇上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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