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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的是药材和冬衣,这两样东西在边关极度缺乏,粮食和军饷他们可以去抢,在太行山附近有十来个土匪窝,再不济还有北契和辽国的游兵,半年剿一回,就够他们吃喝一年了。

  “老大,皇上不会砍你头吧?”莫不破担心的问道。

  刑剑天冷笑一声。“我刑家一门忠烈,几乎都交代在战场上了,皇上还要赶尽杀绝吗?”

  刑家嫡出子系,除了刑剑天外再无第二人,其余皆是庶出和旁支,他三个叔公、他父亲和两个亲叔,还有嫡亲的大哥、二哥全死在蛮子的刀剑下,大房就剩下他和两个走科举的庶子,一个进翰林院当六品编修,一个在国子监就读。

  他们没有武将的血性,也不喜打打杀杀,为了刑家留下一点点血脉,刑家家规中特别点明一条,庶子不从军,若有一天嫡系血脉就此断绝,庶子要负起传衍责任。

  “话不是这么说,君心难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还不至于老眼昏花,放任太子和三皇子明争暗斗,他不是逼你选边吗?”要是选错边,后果堪虑。

  朝廷现有两派,分别是先皇后所出的太子一派,以及由统御后宫的仪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一派,继后所出的九皇子今年才九岁,根本无力与众位成年的兄长争逐,不在考量内。

  其实刑剑天更看好行事果决的四皇子,也就是秦肃王楚长留,但他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与其妻鹣鲽情深,成亲数年未纳妾,夫妻俩仅一子一女,令贞太妃十分不满。

  贞太妃是秦肃王的生母,先帝的婕妤,目前还住在宫中与太后作伴,并未随儿子的开府而离宫。

  不过也有人说因为秦肃王不肯听她的意思娶她娘家辅国公府的外甥女,非要和她唱反调迎入一名民间女子,还把她所赐的两名侧妃和四名美女退回,所以她和儿子赌气,扬言他不广纳妻妾便不同住一处,让全天下人笑他不孝,不事亲娘。

  但是气归气,这法子有用吗?

  贞太妃被自个儿的意气困住了,有点下不了台,上头没个婆婆管东管西,指手画脚,肃王妃不知过得多清心,她巴不得贞太妃不要来,免得坏了他们一家四口和和乐乐的好日子。

  “不,皇上他在看臣子的忠心,忠臣、直臣才是皇上要的,我们明面上两边都不搅和,看他们斗得你死我活。”皇上不会真的撒手不理,必要时还是会出手。

  文人重气节,武将重血性,文能定国,但要所有人都乖乖听话,唯有武力制裁方为正道。

  皇上在此时召刑剑天众人入京,就是要确定他们的兵权仍是效力于天子,而非偏向其他皇子,皇上要掌控军权,不让兵祸为患,是自己的人,皇上才能放心的用。

  “对了,老大,皇上会不会突然来个赐婚?他这些年老是叨念着你尚未成婚,前头三个嫂子都没福气……噢!周藏七,你干么踢我?”莫不破不满的瞪向周藏七,偷袭非好汉,好胆来过过招。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老往人家的心窝戳,你忘了那几位的下场吗?”谁家的闺女敢嫁啊?

  “呃,这个……”莫不破顿时哑然,不敢再提。

  第三章 人在屋檐下不一定要低头(1)

  刑克男,这是京城人士给刑剑天的浑号。

  刑剑天自幼便与南阳侯的嫡女定有婚约,十六岁那年他由战场回来,便是为了迎娶,天作之合的佳侣多少人羡慕,摆了一长街的流水席。

  可是喜气尚未散去,漠北将军府前的红灯笼却取了下来,改挂上白灯笼,成亲不过才半个月,新嫁娘便落水而亡。

  同年,刑剑天的大哥阵亡。

  又过了两年,刑剑天透过外公靖王又谈成了一门亲事,是左丞相的次女,哪晓得人家入门不到三日竟离奇死亡,听说两人尚未圆房,她死时仍是处子之身。

  那一年年底,刑剑天二哥中箭身亡。

  接连着几件不幸已经够令人痛心了,没想到此时竟传出流言,说刑剑天是天破星转世,对朝廷来说是锐不可当的猛将,煞气重,能镇八方,可八字克亲,尤其是身边亲近的人,譬如兄弟和妻妾。

  所以他接下来的说亲非常困难,稍有门第的人家都避得远远的,以免雀屏中选。

  即便如此,三年后由兵部尚书的夫人拉线,又说成了一门亲事,对象是外放四品官的三女,六礼中走了五礼,就等着亲迎这一项,刑剑天的兄弟们穿红戴绿的打算带队迎娶。

  结果在拜堂的前一天,新娘子不知从哪儿听到新郎官的刑克之名,居然悬梁自尽,死时还圆睁着双目,似乎心有不甘。

  没多久,刑剑天又有一名堂兄死在敌人的偷袭中。

  刑家的男儿一个个没了,刑剑天的痛可想而知,而外界的传言更张狂了,加重了他刑克之名,说他不只克妻还克亲,每娶一个妻子便克死一名手足,他浑身的煞气不宜娶妻。

  于是乎,再也没人敢提起他的亲事,直到如今他都二十有五了,仍是孤家寡人,枕空无人伴。

  但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流言,与正在看医书的佟若善无关,她从不理会外头的蜚短流长,况且首都天业距离建康城有七、八日路程,纵使快马加鞭日夜不歇的赶路也要四、五日,这些谣言传到她耳里时,黄花茶都凉了。

  那天从天悬寺回来,她便投入制药的大工程中,利用手边仅剩的一些三七粉,她又制成一瓶止血圣药,收在药箱里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几个亲近的人,没人知道她会医术,而且是开膛剖腹的那一种,因为太惊悚了,即使向外人道也无人相信。

  “小姐,该去向老夫人请安了。”青蝉长相秀丽,嗓音轻柔,微带一丝娇媚。

  “又到时刻了?”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佟若善午觉才眯了一会儿,睡醒后书也还没看几页。

  “是的,小姐,奴婢为你重新梳个发,换件衣服。”青蝉手拿一件榴红色衣裙,裙身绣着傲视群鸟的长尾雀。

  “梳发就好,换衣不必了,麻烦。”佟若善坐着不动,左手拿书,右手翻页,任由青蝉替她拆掉发辫,重新梳理。

  “不行,小姐身为侯府嫡长女,该有的礼数不能免。”青蝉将小姐乌亮的发丝挽成花,勾出个落云,再以赤金缠丝镶玛瑙钿固定,又别上一根嵌红宝石五福如意长簪,斜插点翠五瓣花对金步摇,柳叶长的耳坠上镶的是拇指大小的东珠。

  青蝉做事力求完美,她一定要她家的小姐是最出色的那一个,谁也不能夺了侯府千金的光彩。

  “好了好了,别往我脸上抹粉,我受不了。”每天晨昏定省,佟若善不觉得烦,但事前的梳妆打扮真是折腾死她了。

  “小姐,奴婢只抹上一层淡淡的粉色,让你看起来有精神些,拜见长辈不可无精打采,让人看了多生闲话。”青蝉劝道,毕竟不是自个府中,凡事还得多忍耐,做个样儿,博人口彩。

  佟若善听出她指的是大舅、二舅所生的表姊、表妹,虽然她娘和两个舅舅是同父所出,可不是同一个娘,亲疏立见,大舅母和二舅母也不待见她,时常冷嘲热讽。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女,这些个表姊、表妹和他们的父母是一个鼻孔出气,每次见了佟若善,不是酸言酸语的嘲笑她有家为何不回,要赖在程家白吃米粮,就是暗中使绊子,给她找不自在,只要她过得不好她们便痛快了。

  在意兴伯府中,佟若善感受不到太多的善意,唯一待她好的小舅在两年前补了个缺,上宁兴当个地方官去了。

  青桐跟着附和道:“对嘛,小姐,天生丽质也要靠三分打扮呀,这样才能把你的光华和气度展现出来。”她拿着桃红色口脂,兴致勃勃地准备为小姐上妆,她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把小姐妆扮得美美的,把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表小姐给踩在脚下。

  佟若善没好气的睨了她们一眼。“在狼群环伺下太出挑不是好事,你们想让我被群起围攻呀?”唉,她们到底懂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想低调做人,不与人交恶,偏偏她的丫鬟个个有主张,宁可盛气凌人也不受人欺负,先把架子端高了,旁人想低瞧也瞧不来,她的身分就摆在那,弯不了腰。

  其实佟若善也想回去瞧瞧她所谓的家,虽然武宁侯府有个贵妾扶正的继母梅仙瑶,但再怎么样也是姓佟的,她的亲大哥是侯府世子,梅氏要对付她也得稍加收敛,顶多是立些规矩,刻意找她错处罢了,应付过无数无理取闹的病患和病患家属,一名关在后院的女子岂能难倒她?

  面对面的较劲总好过寄人篱下,至少她能理直气壮地向武宁侯讨要身为嫡长女的一切好处,武宁侯府是她兄长的,不能落在梅氏手中,任由她掏空府中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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