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们是朋友嘛。”
阑示廷突地一把将她揪近,让她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怀里。“你对朋友总是又亲又抱的?”
钟世珍羞红了脸,想从他身上挣开,才发觉他搂得死紧。“那个、那个……”
“启禀皇上,宇文将军求见。”外头传来陆取的通报,瞬间震醒了她的神智,教她想起在她面前的男人是一国之君。
“要他先退下。”他恼声道。
“遵旨。”
突地,房里静默下来,被迫偎在他怀里的钟世珍,试着替自己挣取一点空间,将他推开些许。“示廷,呃……皇上……示廷,你真的是皇上……”
改了称呼,才真正意识皇上两个字,竟是无限遥远,可以将两人的关系变成天地般的遥远。
“朕是皇上又如何?当不成你的朋友?”他恼声问着,气恼他的抗拒,拿称谓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是皇上,知瑶说你住在一重城里,我心想……”她突地一顿,问:“知瑶知道你的身分?”
“她当然知道。”这么说来,莫知瑶确实未向他提起他的身分。莫知瑶在他面前总是防备,有时欲言又止。他突地想起,钟世珍长相酷似公孙令,所以莫知瑶的疑惑是在于他面对钟世珍时的毫无反应?
莫知瑶会看穿他双眼不便吗?
“她真是的,既然知道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钟世珍不禁想起在连山镇时,他的玉佩就可以打发牙官,而他后来急着要走,恐怕是怕牙官赶来会揭穿他的身分,而知瑶……难怪知瑶初见他时,一脸活见鬼的模样!
有些事是有迹可寻,可是她没有追究,自然不会发觉。
“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也是。钟世珍猜想莫知瑶之所以不告诉她,大概是怕她冒犯了皇上,不过——“皇上是认识知瑶的?”这代表他们有几分交情才是,可偏偏他俩从未提起此事。
“见过几次面,与她较熟的是公孙,不是朕。”
“公孙?公孙令还是公孙熙?”对了,这两个人同姓,该不会是父子还是兄弟吧……不对,束兮琰说过,公孙令是独子,有个姊姊是前皇贵妃,父亲公孙策是前礼部尚书,已逝。
“……是同一人,熙是公孙的字。”
钟世珍瞪大眼。所以,公孙令就是公孙熙,也就是他思念的人,这……
“莫知瑶是公孙的妾,正因为如此,纵花楼有公孙的照拂,哪怕她已失踪三年多,有朕在,不会有人上门滋事。”
“嗄?”钟世珍愣了下,好像有什么从脑海闪过,快速地教她捕捉不住。
“莫知瑶当年因公孙一句话而免了死罪,更将她收为妾,不让任何人欺她,所以会与你一块,也许就是因为你酷似公孙令,让她得以得到安慰,又也许她是把那份恩情转移在你身上。”他说着,微恼的哼了声,却不知道在恼些什么。
瞬地,她定住,无法动弹。
大量而快速窜进脑海的讯息,在瞬间编织出可疑的真相,如雷轰顶,教她错愕得无法反应。
第九章 皇上回朝(2)
当年,知瑶救她时,没将她带回京城,而是将她留在连山镇静养,直到生下天衡的那年四月,才带她回纵花楼,一路上替她编派了一套说词……她还不至于天真得以为每个人救人时,都可以不求回报地尽心尽力,尤其她初被救醒时,知瑶那喜极而泣的神情,她至今记忆犹新,但在她道出姓名时,知瑶是怔愕地直盯着她。
如果……这身体的原主就是公孙令,知瑶的反应和发狂般地抢救她,不就合理许多?
但,最不合理的是——她是女人,公孙令既是在朝为官,不可能是个女人吧!
思及此,莫名紧绷的心略略放松了些。瞧她胡思乱想什么,她不过是扮男装的模样凑巧像极了公孙令而已,要是阑示廷的双眼是好的,早在她救起他时,他就会瞧见,而且也能分辨,因为他是恁地深爱公孙令。
她脱口问:“示廷,你的眼是何时开始看不见的?”他识得知瑶,代表他的眼并非天生如此。
“三年多前,公孙落河,朕为了救她,头部撞击到河底暗礁,从此不见天日,可那时朕才刚登基,要是让人知晓这事,恐怕朝中将会大乱,内战再起,生灵涂炭,所以在朕的侍卫和宫人掩饰之下,至今……唯有你知晓。”
听他说得云淡风轻,她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意。“嗯……所以皇上打算要杀人灭口了?”瞧,他深爱公孙令,深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呢。当初为他的痴情而动容,可如今再听一回,只觉得胸口发闷着。
“朕要是打算灭口,就不会要你进御书房。”阑示廷没好气地道。
钟世珍闻言,喜出望外地道?“所以你要让我走?”
“不。”
“什么意思?”
“世珍,朕本该在殿上拆穿你的身分,但朕没有,那是为了保全你,否则你会和束兮琰一并被押进大牢。”
钟世珍皱紧眉头道:“可是宇文将军应该也发现我是假的。”刚才宇文恭要面圣,大概是要跟他说这件事,只是他在外头跟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那儿朕自有办法让他闭上嘴。”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先留在宫中。”
“为什么?”
阑示廷不禁摇头叹气。“因为朕在殿上保下你,意味着朕认为你是真的公孙令,要是现在让你走,束兮琰会起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假扮公孙令?”
“暂时将错就错,且看束兮琰的下一步再看着办,谁要你蹚这混水?”
钟世珍颓然垮下肩,像是想起什么,又道:“糟,我不能不回去,要不然知瑶会担心的。”
听他提及莫知瑶,他怒声低咆。“怎么,一天见不到她,就让你思之欲狂了不成?”
钟世珍吓了一跳,搞不清楚他的怒火是打哪冒出,只能小声道:“不是,我四更天离开前,心想是无法活着回去了,所以我写了诀别信放在天衡的枕边,现在也许她已经发现了信,她一定会担心的。”
“你以为活不过今天了,所以昨儿个才会主动亲朕?”他摸索着她的脸,长指拂过她的唇,不等她回答,轻轻地覆上她的唇,唇舌纠缠着,满足自己昨儿个来不及响应的遗憾。
他浑身颤抖着,一如第一次亲吻般僵硬紧绷,全然不识情趣,可偏偏如此生涩的反应,越发地挑诱他,教他渴望着,勃发的情欲强烈地渴望占有他。
两人的呼吸乱了,气息缠绕着彼此,他企图要得更多,但却不是现在。
他强迫自己放开人,轻咬了下红滩潇的唇。“朕会差人通知莫知瑶说你一切安好,顺便询问小家伙的状况如何。”
“谢谢。”她羞涩道,同时也感到窝心,只因他惦记着钟天衡。
轻抚着她的颊一会,阑示廷才沉声唤着,“陆取。”
陆取垂首进了御书房。“奴才在。”
“差人带公孙大人到广清阁休憩,让宇文将军入内。”
陆取错愕抬眼,但随即掩饰,应了声。“奴才遵旨,公孙大人,请。”
钟世珍看了阑示廷一眼,止不住脸上的燥热,踏出御书房时,就见宇文恭负手而立,深潭般的黑眸直睇着自己,彷佛看穿她方才在御书房里做了什么事,教她莫名羞惭地垂着眼,跟着陆取指派的宫人离去。
宇文恭直睇着她的身影,直到陆取轻声道:“宇文将军,皇上正候着。”
宇文恭垂敛长睫,徐步踏进御书房里。“末将参见皇上。”
“免礼,宇文卿求见,所为何事?”
“皇上,她不是公孙令。”
“陆取说,昨儿个他随束兮琰进殿时,你曾经瞧过他的肩头,神情突然激动了起来,彷佛证实了他就是公孙令。”他懒懒托着腮,倚在扶手上。“雷鸣说,你跟他提起他的肩头虽有伤,但似乎可见家徽刺青的颜色,是不?”
“皇上,那细微的家徽刺青有可能造假,末将昨儿个不过是作戏给束兮琰瞧,想知道他到底有何用意罢了。”宇文恭对答如流,彷佛早有准备。
“如果他不是公孙令,方才在殿上你为何不说?”他问着,但也庆幸他没当殿否认,否则他极可能错杀钟世珍。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憾事,他手心泛着湿意。
“末将犹豫是因为束兮琰已经推责,就算揭穿假扮者的身分也无济于事。”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末将认为只要放她离开宫中,末将差人跟着,就能查出她的去处,确定她的身分,要是能够逮到她和束兮琰碰头,才算是有力的证据。”
“……不,朕没打算让他走。”
宇文恭缓缓抬眼。“皇上,束兮琰居心叵测,末将认为皇上该是有所察觉才是,眼前正是除去他的大好机会,皇上想放过?”
“宇文卿,你不认为将这人留在朕的身边,等着束兮琰的下一步,能得到的证据才是最有力的?”阑示廷朝他笑得邪气。“届时再一并处置,也不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