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示廷微眯起黑眸。“你不是男人?”
“事实上我是女人,虽然我扮男人很像,但我真的是女人。”看见他震惊的表情,她更加愧疚。“其实我有打算跟你说的,好比咱们当初要从连山镇回京时,还有在纵花楼时,可是总是契机不佳,一再错失机会,结果就……”
话到最后近乎无声,因为他的表情从震惊错愕,甚至有些恍惚,她几乎快以为他的魂魄飞走了。
真这么震惊?也是啦,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啊……
“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他哑声轻喃。
“嗄?”巧合?她是女人,关巧合什么事?
“公孙也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等等,他的意思是——“公孙令是女人?”
“嗯。”
他轻轻一声,却如雷响打在她的脑袋上,她呆住了,脑袋空转了。
“可是……她是官,而且是个大官!”公孙令是首辅耶,是文武双全的首辅耶!
“三大世族为了巩固地位,定要有子嗣承继,否则世袭将会取消,然而公孙的父亲公孙策只有一女,原来其正室为免公孙策纳妾,公孙一出生就诓骗是男孩,还让先皇赐名为令,公孙策得知后已来不及,不想落得欺君之罪,只好把公孙当男人养。”他述说着,伸手轻抚着她的颊。
怎会如此巧合?当他第一次碰触公孙时,她也是这么说的,急急解释着自己是个女人,彷佛他是喜男风,无法接受她似的……她不明白,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当爱一个人时,倾注了所有思念和情意,根本不在乎是男是女。
他不在乎世珍是男是女,因为能让他搁进心里的人太少,可又为何她会与公孙如此相似?面貌、嗓音、性情……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是巧合,还是同一人?想着,他不禁笑了,怎会是同一人?公孙失踪已经三年多,如果要出现,早就出现了,再者公孙并不懂厨技,世珍并没有失忆,而且世珍还有个孩子……
钟世珍直睇着他沉思的神情,不禁猜想,他想的是否与她相同。
她认为自己与公孙令最大的差别,在于性别,因为性别不同,所以这身体的原主根本不可能是公孙令,如今却得知公孙令是个女人。
公孙令是个女人,那么,这身体的原主,恐怕就是公孙令了。
他曾说过,她的嗓音像极了他深爱之人,要不是她的嗓音,也许他根本不会睬她,要不是她的嗓音,他那时不会发狂似地想要找她当替代品,原来就算他的眼看不见,但他的听力更加敏锐,从嗓音就能判断。
而他,发现了吧。
“小家伙是你所出?”他哑声问着。
“嗯。”她轻轻应着,不禁想,难道他会是天衡的爹?他会发现公孙令是女人,两人必定有过亲密关系,对不?
突地想起连山镇的客栈掌柜说过,天衡与他极为相似,她原本不以为意,可前阵子就连她都觉得有几分相似了,原以为纯粹都是好看的人,如今看来也许真是他的孩子。
她微微颤着,等着他接下来的发问,而她必会将所知告诉他。
“可是他叫你爹爹。”顺口成那副德性,任谁都会以为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没等到预料中的疑问,她微愣了下。“那是因为我跟他说好了,只有把长发放下时,他才能叫我娘。”
他蓦地想起钟天衡说过,唯有晚上时,她才会变成娘,他原以为是父代母职,岂料竟……“可他还叫莫知瑶姨娘,他说莫知瑶是你的老婆。”
他不禁想起公孙也曾有位假妻,为了掩饰她的身分而娶的,而她——
“母亲的姊妹,不是叫姨娘吗?”原来他比较在乎的是这些问题。“天衡才三岁,他认为我是爹爹又是娘,加上知瑶老跟他胡说我爱看男人,要他盯着我,所以他才会……胡说八道。”
她只能说,三岁的娃正处在似懂非懂的年纪,真的很难教。
“你喜欢盯着男人看?”他不快地眯起眼。
“我喜欢男人啊。”好看的男人总是赏心悦目,尤其当她发现这里出产美男子时,她的眼睛一直都挺忙的。
“就是这句话误导了朕。”阑示廷哼了声,道:“孩子的父……算了,别说了,朕不想妒忌那个男人。”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他没有察觉,完全没有。
贴近他,心隐隐发痛,她替他悲伤着。
世上最悲伤的莫过于此,魂牵梦萦,他却不知最爱的人就在面前。
而她要主动告诉他吗?又该如何告诉他?说公孙令已死,而她钟世珍占了这副躯体?他大概会以为她疯了吧。
算了,既然他没认出,她又何必说。
说了,他痛,她难过,何苦?
而眼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示廷,你……”
“嗯?”他的颊摩挲着她的,双臂圈紧她。
“你……喜欢我吗?”
“还用说吗?”
“可是我有个孩子……”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她不可能舍下天衡,就算她再爱他,她也不可能为了爱他而舍弃天衡,何况天衡极可能是他的儿子。
阑示廷停顿了下。“等到宫中平静了,再把他带进宫中吧。”
“真的可以?”
“小家伙挺得朕喜爱,把他带进宫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得等一段时日。”至少要等到将束兮琰除去,否则把小家伙带进宫,只怕徒添危险。
“所以你是打算一直把我留在这儿?”
“不成吗?”
想着他双眼不便,仍然坚持每年搭船走一趟浴佛河,只为了寻找公孙令,寻找着早已不存在的人,教她心疼不已。
这样的他,教她想要伴在他的身旁,哪怕要她永远当个替代品都可以,只要他可以快乐一点。
笑眯了眼,趁他不备,她轻啄了下他的唇。
“就这样?”他垂敛长睫笑问。
“我会的也差不多这样。”她是入门新手,想要她进阶,他可能要拨冗教导。
阑示廷勾斜了唇角,将她打横抱起,毫不迟疑地走向四柱大床。
“你……你其实看得见吧?”哪可能这么精准地走到床边,压根没踢到椅凳或磕到桌角?
“这儿是朕的寝殿,朕的生活起居都在此,有谁比朕清楚里头的摆设?”他好笑地将她搁在衾被间。
“你……一开始就让我待在你的寝殿?!”原来一开始就图谋不轨!
“不成?”
“也不是。”只是她有点紧张,有点难为情。,
她羞涩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岂料他只是坐在床畔看着她。说看嘛,他又看不见,但他的目光偏又精准地落在她脸上,这意味着——
“朕在等你宽衣。”像是察觉她的疑问,他好心给了解答。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宽衣?难道当皇上的都这么残,连脱衣服也要人帮忙?不过……
他看不见,也许是有点麻烦,她就勉为其难地帮他好了。
还好,他的衣袍款式和她惯穿的相差不远,一会就连中衣也一并褪去,目光落在他如刀凿般的胸膛上。
“你的胸口有很多细小伤痕。”她轻抚着他厚实的胸膛,想起上回侍候他沐浴时,只隐约看了个大概,如今一看才发现细碎伤痕竟是布满他的胸腹之间。
“嗯,朕被刑求过。”他哑声道,喜欢她的手指在他身上游移着。
“嗄?”他以往的身分不是雒王爷吗?身为王爷,竟会被刑求?
“都过去了,朕现在是一国之君,还有谁能刑求朕?”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俯身摸索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上她的唇。
她微微颤着,像是永远也习惯不了如此羞涩的亲密,随着他的缠吮,陌生又熟悉的火花在体内绽放,尤其他的手滑进她的衣袍底下,她几乎要停止呼吸。
温热的掌轻抚过她的胸,教她整个人瑟缩了起来,可偏偏又是恁地渴求着他。那是种吊诡而难以形容的感觉,彷佛她承接了部分的记忆,还记得他如何地爱抚她,一如她在朝巽殿上,记忆如潮水般地不住袭向她。
尤其当他进入时,烙铁般的巨大,盈满着她又带着钝痛,随着他的律动,听见他压抑的闷哼犹如从喉口中挤出,那般性感的醉人眉眼,掺着毒,拉扯着她一并沉沦,当每个浅出都能在她体内激迸出灼人的酥麻,逼出她细碎的呻吟。
蓦地,他静止不动,教她半张迷醉的眼,随即又无预警凶悍地埋入深处,教她弓起身子,低吟不休。
阑示廷深埋着,忍着情欲不住地取悦着她,长指抚着她的脸,抚着她微皱的眉间,抚着她发出细碎呻吟的唇,粗喘低喃,“朕想看见你。”他想见她如何为自己狂乱而迷醉,想看她的眉眼到底和公孙有多相似。
他是混乱的,他竟分不清身下的女人到底是谁,他用同样的方式取悦,却得到同样教他疯狂的感受。
第一次……这是他在失明之后,第一次如此渴望看见一个人,如此渴望得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