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铁衣无奈的抚着她如玉芙颊,面色极冷。“一待我药性发作,随便一个人都能打晕你,将你往角落一扔。”
她一听,露出逃过一劫的庆幸。“好在我们机警,有佛祖保佑,下回见到老和尚得谢谢他,送他一坛酒。”
一坛酒,这是谢他还是害人破戒。“你的医术跟他学的?”
“一半一半,我天资聪颖嘛!看看几本医书自学也能成一代名医。”她颇为得意的仰起头。
她总不好告诉他她是穿的,拥有现代医学知识,中医学不过是辅助教材,让她能更准确的判断病症,用来自医。
普惠大师是她的良师益友。
“寒玉,不如你今晚就留下。”他眼光炽热,不用药也动情。
她很想点头,但……“可是会错过不少好戏,我真想看看会来几个人。”然后回送大礼,礼尚往来嘛。
梁寒玉水亮亮的明眸闪着精芒,好似一只即将做坏事的猫。
“寒玉……”见着娇艳欲滴的粉色嫩唇,战铁衣忽觉一股热气自下腹升起,喉间干涩。
他不禁捧起茶杯,一口喝干茶水。
“阿湛,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她故作忏悔的神情,好似极痛恨自己一时的无心之过。
“什么事?”看她神色绝非好事。
“你喝了无忧。”
“无忧?”另一种毒?
“在你喝下的茶水里。”她只是来不及阻止他,真的。
“有毒?”他面不改色的问。
“无毒。”用对了便是好东西。
“所以?”他耐心的等着下文。
“无忧有催化药性的作用,能将药性催化十倍以上,能让重病者在最短的时间内减缓症状,但是只能用一回,不可连续用上三回,否则病人的病体承受不起,治病反而送命,一命呜呼。
“无忧加上合欢草,那便是强烈春药,药性强上十倍,以一般男子的身体是撑不住,不论有无与女子合欢都会精尽而亡,此计相当狠毒,用这药的人想让你死。”到底是爱他或是不想他活?
“而你眼睁睁的看我喝下去?”战铁衣的眼角一抽。
“那个……呃!我想瞧瞧它是不是像医书所写的不具毒性。”她干笑着想退后,却被长臂一捞,跌坐在硬实的大腿上。
“寒玉,打我们认识的第一日你就不怕我。”他以鼻子磨蹭她俏鼻,眼眸如黑夜般深幽。
她有些心颤了。“冲动是魔鬼,忍住忍住,你是威名在外但不打女人,我这么娇滴滴又水灵儿的美人儿你怎么打得下去?”
“给我个好理由不教训你。”他的手自纤柔的柳腰往下滑,停在弹性十足的翘臀上,有意无意的揉上两下。
“因为我们总要搞清楚谁要害你。”芙蓉糕掺了合欢草算是合理,不论安表妹或苏明月都想得到他,但……
多下了一味药根本是夺魂而非销魂,不管来的是谁都会背上杀人罪行,不但好事落空还名节尽毁,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的手一停,语气冰冷。“你说。”
“为了心仪男子,女人会在糕点上大费功夫,好获得心上人的注意,所以芙蓉糕必是安惜兰或苏明月其中一人亲手所制,下合欢草的人也必定是那人……”
为了爱情,女人可以竭尽心力。
“你倒是了解女人。”他话带讥诮,他就没吃过一口她亲制的糕点,是说她不够用心吗?
欸!她也是女人好吗!
“怎么一股酸味,莫非你喜欢安美人,苏仙子那样的女子?”
“你给我老实点,不要玩火。”他一把捉住挑弄他下颚的素白小手,黑瞳闪动着火光——欲火。
梁寒玉假装委屈的嘟起迷人小嘴。“我是在分析目前的情形,后一种的无忧绝不可能是这个人所下的,但一定是熟知内情的人,才有机会从中动手。”
“你认为是谁?”他心中已浮起一个人名。
“想谋夺将军府的家产,你大哥是嫌疑犯之一。”别再说她爱财了,还有人比她更嗜财如命,连亲手足也杀。
一山还有一山高,她望尘莫及,至少她不杀人,取财有道。
“之一?”难道有之二?
“会在茶水里下药是内宅女子的手法,而且你大哥不太可能拿到无忧,据说此药草极其稀少,来自江南水乡的高山。”无忧一摘下得在一个月内使用,否则失去药性,而战西华一年来未出过远门。
“江南水乡……江南……秦红缨来自江南,住在渭水畔秦山之下。”她半个月前回去探亲过。
“瞧!凶手出来了……”果真离不开那对心狠手辣的母子。
“嘘!人来了。”
门外传来窸寨窣窣的脚步声,有人试图推开门。
“阿湛,你该死了。”梁寒玉俯在他耳边轻说。
“死?”
“不然你怎么脱身,混在伪装的流民中护送铁砂?”
……好办法。他想。
第12章(1)
战铁衣暴毙床上的消息一传出,将军府内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让底下人忧心忡忡,无所适从。
将军夫人顾嫣然哀戚的多次晕倒在肃穆的灵堂上,至今仍无法起身主持儿子的丧礼,面如死灰的瘦了一大圈,米饭不入,得靠人一口一口喂才吞得进汤水。
她是彻底失去心中的依靠,没了儿子又挽回不了丈夫的心,表示她无法再掌将军府大权,等过个几年丈夫将世袭的位置传给下一代,秦红缨就赢了,她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儿子的死固然令她心痛,但是令她更痛的是谋划了多年,和同一个女人斗了二十几年,到头来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用半辈子辛辛苦苦打理的将军府家产竟是为人作嫁,她什么也得不到。
心火一急,将军夫人病倒了,她连在病榻上都恨着儿子,恨他不完成她的愿望再死。
而庶长子战西华所居的日耀居,关紧门户的众人可说是欢腾不已,主子、下人脸上都挂着笑意,觉得自己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吐老被将军夫人打压的郁气。
他们的高兴发自心里,没有人为战铁衣的死感到难过,甚至认为他早该死了,活着只会挡路,碍着战西华的出头,他死得好,死得其所、死得让人额手称庆。
全将军府里,大概只有一个人为战铁衣的死感到悲伤——
战戢天不舍的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望着书房墙上的一幅地图出神,粗糙的指头拂过图纸上曾被北契人攻陷又收复的城池,想念儿子依稀在眼前的面容。
“铁儿,爹对不起你,爹从来没有好好的教过你,只一味的以严格的纪律约束你,不假辞色的逼你学武,对你从不曾有过笑脸,把你逼得失去童真……”他好愧疚。
以为孩子还小,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他的用心,玉不琢不成器,只有吃过苦才会长成伟岸的男人,为国报效沙场。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以那么悲惨的方式离世,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被小人暗算,却宁愿死也不肯屈服,为着男儿的尊严而战。
他该为儿子的死感到骄傲吗?
不!身为一个父亲,他要儿子活着,即使活得屈辱也好过天人永隔,他再也见不到他引以为荣的儿子……
书房门被敲响,战戢天抹去脸上狼狈的泪水,沉声让人进来。
“将军,秦姨娘请你到灵堂,说是两位小姐来了,要商讨婚事。”来者的背别得很低,几乎看不见脸。
“她们还敢来?”真当战国将军府好欺负。
战戢天目光一厉,拭去眼中泪水。
“将军,不来不行,都发生那样的事……”老仆的话点到为止,大家都明白是什么事,用不着明说。
“是该来……”他笑了,却满目苍凉。
大步走出书房,没有回头看的战戢天未发现原本佝偻的老仆忽然直起身,下巴的山羊胡捻呀捻的,咧开嘴一笑,淡淡的光映上他那张有点褶子的脸,赫然是老道士孙道明。
他在心里无声的说着:好戏上场了。
灵堂内,本该悲伤肃穆,此刻却响起女子尖锐的哭叫声——
“我不嫁,我不嫁,我为什么要嫁你,你给我下药了是吧!明知道我喜欢二表哥不是你……你太可恨了……连我也设计了……”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男人的冷笑声低沉而无情。“由得你不嫁吗?都已经是我的人,你还能去嫁别人吗?别痴心妄想。”
残花败柳,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肯要,要不是看在两人已有肌肤之亲的分上,她想嫁,他还不想娶呢!
安惜兰哽咽无措的恳求战西华,“这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想办法让这件事压下去,封住将军府所有人的口,我不要随便嫁人……”不,她的人生不要毁在这种人手上,不要!
他不屑的冷哼。“贱妇,你还想替谁守贞,是那个如今躺在棺木中的男人吗?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宁愿站着死而不愿意要你,还把你丢出蓼花院,你想着他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