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远,罗晴娘正要转回屋里时,却见常娘子过来。
她以为常娘子是要来为喻子怀复诊,不想常娘子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劈头便说——
“晴娘,我知道那姓喻的昨儿个为何会昏倒在路上了。”
“为什么?”她好奇的问。
“喻家的当家主子换人了。”说起这件事,常娘子那张艳丽的脸庞兴高采烈,薄幸负心之人就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来收拾他了。
闻言,罗晴娘吃惊的瞠大眼,“喻家家主换人了?!”喻家可说是子怀哥一手撑起来的,怎么可能会换人呢?
“这事是我今早进城里抓药,听相熟的店掌柜说的。”她兴致勃勃的接着说,“你可知道喻家家主换成了谁?”那药铺恰好是喻家开设的,她进去时,掌柜正巧在跟一名伙计说起喻家的事,她才得知。
罗晴娘被常娘子所带来的消息给震得回不了神,顺着她的话楞楞的问:“是谁?”
常娘子语气轻快的回答,“喻子安。”
这消息让罗晴娘再次惊愕不已,“子安?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成为喻家家主?!”
喻子安小她一岁,不同于当年时常不在家的喻子怀,她与喻子安可说是一块长大的,两人感情亲如姊弟,但子安性子不羁,因上头有个能干的兄长,无须他负担家计,这些年来他便常随几个玩伴吟花弄风、四处玩耍,她真是难以想象,子安怎么会取代他大哥,成为喻家当家主子?
“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只知如今富甲一方的喻家家主已换成了喻子安。”说完这消息,见罗晴娘并没有因为听见前夫遭难而高兴,反倒思虑重重的蹙起眉心,也没再说下去,转了话题问道:“昨晚那药你煎给他喝了吗?”
罗晴娘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那他可有喝完?”常娘子再问。
罗晴娘此刻心思全在适才听闻的消息上头,没有多想常娘子为何这般关心喻子怀有没有喝完药的事,随口应了句,“全喝完了。”
“他没说什么吗?”常娘子接着再问。她昨晚给她的那帖药,可是比黄连还苦上许多,她有些怀疑喻子怀真的能全都咽下去。
“没有。”回答了声,罗晴娘忽然思及喻子怀昨日喝下药之后的表情,忍不住疑心道:“莫非那药有什么不对吗?”
常娘子抿着唇笑了笑,告诉她实话,“那药里我掺了几味比黄连还苦的药材,不过那些药不会伤身,你不用担心。”
罗晴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昨儿个喝下药后会是那种表情。”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当时喻子怀竟也没说什么,只喝光了药。
“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她来找她只是为了告诉她喻家的事而已。
“等等,常大姊,”叫住要离去的常娘子,罗晴娘央求她,“喻家的事,能不能请你暂且不要说出去?”
常娘子见她还这般为喻子怀着想,忍不住叹息道:“喻子怀对你无情无义,你对他倒是有情有义。你放心,我不是嘴碎之人,这事我不会说出去,喻家似乎暂时也打算瞒着,不过这种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我明白,多谢常大姊。”罗晴娘躬身朝她施了一礼。
常娘子摆摆手,扭头走了。
进屋前,罗晴娘犹豫着要怎么向喻子怀探询此事,接着便想起她如今已非喻家妇,这事她没资格过问,也没资格管,除非他愿意主动告诉她,否则这事就暂且权当不知道吧。
她与东莲情同姊妹,这事她没瞒着东莲,告诉了她。
听完,东莲恍然大悟,“怪不得怀爷不急着回喻府,原来是发生了这种事。那么他先前之所以昏倒在路上,莫非是喻老爷和喻二爷把他给赶了出来?”她接着幸灾乐祸道:“这岂不是报应吗?当初他赶您离开喻府,这会儿轮到他自个儿落得这般下场。”
“东莲,事情的原由咱们还不清楚,不要瞎说。”喻家能有今天这局面,全靠子怀哥一手撑起来,公公和子安没道理驱逐子怀哥,罗晴娘心忖这其中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她接着正色地叮嘱她,“这事你知道就好,可别在子怀哥面前提,也别对其他人说,明白吗?”
东莲嘴里答应了,心中却对喻子怀落难的事觉得大快人心,忍不住替喻子安说了句,“喻家家主换成喻二爷也好,他可比怀爷有人情味多了,心中也惦记着您,这几个月来,他每个月都差人给您送些银子过来,哪像怀爷,四个月来对您不闻不问的。”
提起喻子安,罗晴娘面露疑惑,“子安从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我不明白喻家家主怎么会换成了他。”子怀哥又为何会昏厥在城外?
东莲对此也充满好奇,兴匆匆的提议,“要不奴婢悄悄进城,找喻府里头几个相熟的姊妹们打听打听?”
“这……”罗晴娘虽想了解原由,但又觉得以她如今的身分,不适宜再过问此事,因此有些犹豫。
东莲性子急,迫不及待的说:“待会儿奴婢就进城去,私下里找湘湘出来问问。”湘湘原是服侍喻夫人的,在喻夫人过世后,她被调去喻老爷那儿,跟在喻老爷身边服侍,她应当知道内情。
第2章(2)
初冬时分,外头灰蒙蒙的,房里也昏昏暗暗的,喻子怀心思沉沉的躺在狭小的屋子里,回想起他十天前,前往南方的永明城洽谈一桩买卖,在三天前风尘仆仆回到喻府时,官府竟派了个捕头领着一干衙役过来,说是接获密告,指他私贩朝廷禁管的毒物哈芙蓉,接着就从他带回来的货物里起出一包哈芙蓉,人赃俱获之下,将他押进大牢里。
他哪肯受此不白之冤,仗着与兰河城知州有几分交情,他想要求见兰河城知州,没想到却被拒绝,最后他不得不拿出随身佩戴多年的玉佩,贿赂狱卒,狱卒拿了玉佩,却没有为他通传。
“怀爷,老实告诉您吧,咱们大人是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上头早下了命令,不见您,您不如想想是不是得罪了谁。”
他被关押在牢里两日,怎么都想不出来究竟是谁栽赃构陷他,然而让他更加惊疑的是,这两日里喻家竟没一个人来探监。
他身陷大牢,无法得知外界的一切,又急又怒,就在昨天,他的嫡亲弟弟终于来了,却是来告诉他喻家家主换成他了。
闻言,他愤怒的隔着牢栏揪住二弟的衣襟,“喻家的一切全都是我亲手挣来的,你凭什么夺走?!”
喻子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大哥,不是我想强夺喻家家产,而是你私贩哈芙蓉兹事体大,一旦传出去,对喻家名声不好,为免喻家因这事被拖垮,因此几个叔叔和爹商量后决定,让我暂时接掌喻家的产业,至于你私贩哈芙蓉的事,你放心,我已疏通官府,不久便会放你出来,不过待你出狱之后,便不能再留在喻府,得离开兰河城,到外头去避避风头。”
他暴怒,“我没有私贩哈芙蓉,是有人栽赃构陷我!”几座矿山已能让他日进斗金,哪里需要他再冒险私贩哈芙蓉,更别提哈芙蓉可是害人毒物,刚开始吸食时,它能令人快乐似神仙,但久了却会令人神智癫狂,因此朝廷才严禁贩售此物,这种毒物他绝不会碰。
“大哥的买卖我一向不曾过问,但哈芙蓉是在大哥这次带回来的那批货物里查出。”换言之罪证确凿,不容他狡辩。
“那些哈芙蓉不是我带回来的,这是有人想栽赃嫁祸给我,你去给我查清楚!”他朝弟弟咆哮命令。
喻子安似是认定那是他的狡辩之词,冷淡的道:“那些货物是大哥亲自带回来的,还有谁能嫁娲给大哥?等大哥出来之后,我会安排大哥尽快离开兰河城。”说完这些话,他不再多留,转身便走。
不久,他被放出来,当下便赶回喻府。
一回到喻家,他没见到弟弟,只见到父亲拖着重病的身子等在厅堂里,一见到他回来,便开口要求他暂时离开兰河城去避风头,以免官府反悔,再将他给关进牢里。
蒙受这种冤屈,他哪里肯就这样离开,非要查个清楚明白不可,可没想到官府那里竟派了师爷过来催促他离开。
师爷捻着八字胡说道:“怀爷,咱们大人看在过往的交情上私下纵放您,可是违了例,您若再留在这儿不走,岂不是让大人难做?”
“哈芙蓉不是我带回来的!”他再次澄清。
“咱们收到密告,亲自在您带回来的货物里查获那玩意儿,这可是铁证如山,您纵使不认也不行。您还是快收拾收拾,我受大人嘱咐,要亲自送您出城。”说到这儿,师爷语气已变得强硬。
他被逼得不得不暂时离开,但临走之前想带岑云虹一块走,她却不愿意,用着温婉的语气说出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