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绣花枕头,她还以为他是个高手,她肯定是自己想事情想得太沉迷,才连他近身都没察觉。
“我不是要你别再来,”她对他的气还未全消,“你怎么又来了?”
“来问你,你喜欢谁?想嫁谁?只要你说,本王绑也给你绑来。”
“绑来?”她没好气的瞪着他,脑子闪过自大又盛气凌人的宝公主身影,皇家之人全都狂妄不讲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温良玉知道她提的是阿宝那个丫头,他跟她可不在同一个档次上,“本王是不想看你难过,不然才懒得理你。说——你到底想要谁?”
瞪着他俊脸上写着一副她不知好歹的神情,她气恼不休,“不要、不要,谁都不要。”
“不能不要,本王要你留在卫国公府里。”
“温良玉,你当真以为天下尽踩在你脚底不成,你开心如何便如何?”她气冲冲的回到房里,正要将门关上。
他却不客气的将门给一推,进她闺房就像进他的房间一样自在。“我说过,别再把本王关在门外,本王一心为你着想,你又在恼些什么?”
“我情愿你少替我着想些,”她用力将手中的剑给丢在桌上,在他面前伸出十指,“看到上头的伤吗?我表姑奶奶说我一介女流,不知琴棋书画,贻笑大方,要我每日都坐在绣台前,弄得十指都伤,都是你害的。”
他盯着她的手,心中一火,拿起桌上的剑,一个转身直接将绣布给砍成两半。
“混蛋。”她连忙推开他,看着自己努力个把月的绣布成了两半,她欲哭无泪,“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遇上你这个祸害?”
他将剑重新丢回桌上,“毁了便毁了,别绣了。”
“你——”她双手握拳,真巴不得狠狠的打他一顿,偏偏他就是抬着一张俊脸,一副理所当然的看着她。
此生的天敌——靳永贞咬着牙,重重的一个跺脚。
“你不用气恼,不过就是一幅绣品,若真心悦于你,看中的只是你的人,而非那些虚有其表,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好啊!要替我挑吗?”她气急,脱口说道:“行!宝公主要谁,我就要谁。”
“什么?”
“宝公主要谁,我就要谁。”宝公主当众给她姊姊难堪,她也不打算给宝公主好过,反正招赘婿,将来她还是生活在卫国公府里,与谁成了亲,对她而言都没多大的差别。“成吗?”
“成!怎么不成。”他将手中的画给她。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手将画给打开,“这是——”她想了一会儿,“谢雁山。”
“他便是阿宝那丫头的驸马人选。”
原来宝公主挑中了谢雁山,难怪前些日子他被调离了兵部,进宫领禁军了,原来是被皇家相家,一跃龙门。
就是他吗?她闭了下眼,心一横,“好。”她猛然抬头直视他,“就他。”
他专注的看着她发亮的双眸,顿觉心一突,只是那丝怪异的感受来得突然,但也消失得快,他并没有细想。
“好!就他。”他也照着她的话说,反正他本来也是这样的决定。
“可是他是个嫡子,真能入赘靳家?”
温良玉嘲弄一哼,“只要本王想,他不从也得从。”
好一副自傲的口吻,看着他的神情,她莫名有想哭的冲动,最后竟是他替她挑了夫君……她敛下眼,掩去思绪,“确实——你是玉王爷,身分摆在那,想要什么,自然就有什么。”
他移开视线没有看她,反而望向窗外,转眼一晃多年,这满园桃树正开,一片美景。
“以后这里还是卫国公府,还是四知苑,一切如旧。等这件事结束,我带你去墨城。那是我的属地,我们可以去那里,那里很好,没那么多规矩。”
“好……”靳永贞与他一同看着桃花林,没有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落寞。“记住你说的,要带我去墨城。”
“三日,”温良玉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走开,“本王三日便会让一切尘埃落定。”
如温良玉所言,不出三日,宫中一道圣旨来了。
这道圣旨来得突然,靳单易大惊,他不是不知道谢雁山是家中的嫡长子,以他的身分娶公主都行,就是不可能入赘靳家,但手中的圣旨看了又看,就是兵部侍郎之子谢雁山入赘卫国公府、婚配靳家二小姐靳永贞的旨意。
靳单易皱着眉头,想破脑子就是想不通。
他不是不满意谢雁山,只是与谢家是世交,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谢家多重视这个优秀的长子,而今竟成赘婿——这倒像是靳府抢了他人珍宝似的。坐立难安之下,索性进宫面圣想问个详细,圣上却说这是谢雁山自己求的。
谢雁山自己求的?他一回府,立刻派人去把谢雁山给叫过来。
一看到他进门,靳单易立刻说道:“无须行礼,说,到底什么回事?”
“老国公指的是?”
“圣旨,你要入赘卫国公府?”
谢雁山点了点头,“自小耳闻老国公神勇,对于卫国公、对于靳家军向来仰慕。”
“纵是仰慕,你也不该莽撞,”靳单易叹了口气,“此事你爹同意?”
谢雁山低着头,没有回答。
靳单易抚着额头,大声叹息,“如此冲动,想必定是没有你爹的同意,所以你一意孤行的去请旨,胡涂、胡涂。”
“入赘靳家后,我便是靳家人,至于我爹……久了自然也就接受。”
“恨你一辈子都有,还指望接受!”手里握着圣旨,要不是怕招罪,靳单易就把圣旨给甩到了谢雁山的脸上。
“老国公,”谢雁山低着头,轻声说道:“可否见靳二小姐一面?”
靳单易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眼下这局面实在令他心烦意乱,他的手挥了挥要下人叫靳永贞。
靳永贞在偏厅见了谢雁山,虽说一大早跟着靳单易一起接了圣旨,但她跟自己的爷爷不同,她倒是沉稳许多,只是心中有疑惑。
“你为何点头入赘靳家?”靳永贞问。
谢雁山微敛着眼。
“若你、我要成亲,我想知道原因。”靳永贞知道背后是因为温良玉出手,但她好奇他如何能使谢雁山点头入赘。
“靳二小姐该知玉王爷?”
靳永贞沉默了一会儿,姑且不论她与温良玉两人暗地里的交情,她打伤他的事满城皆知,所以她自然点头。
“王爷为了坏你名声一事,心中有愧,于是找上了我。我娘亲三年前突然晕厥,从此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如同活死人。此次王爷答应出手,寻奇人救我娘亲,但唯一条件便是入赘靳家。”
靳永贞着实一愣,分不清心中该悲还是该喜,原来他拿人家娘亲的病威胁谢雁山娶她……
她低下头,“委屈你了。”
“倒称不上委屈。”谢雁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本来就对靳家军多有仰慕,卫国公无后,将来入卫国公府,眼下这一切皆是你我共享,算来实在不能说委屈。”
听到这些话,靳永贞一颗心更是直直的往下沉。这就是她要来的夫君?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
“王爷要我入赘靳家,保卫国公府一切不变,我既然答应,你放心,我便会做到。只是……”
靳永贞静静的看着他。
“不论你与王爷过去有何恩怨,我俩若是成亲,靳二小姐就该有所分寸。”
他话没说明,但靳永贞懂他的意思。将来她是个有夫之妇,只能跟温良玉划清界线了。
温良玉的话言犹在耳,一切如旧——只是所谓的一切如旧,是他要的?还是她要的?
成亲之后,真能一切如旧?只怕他们俩都太天真了。
“二公子。”柳若安一看到靳永贞立刻笑迎了上来,“好些时候没见你来了。”
靳永贞一笑,“王爷呢?”
“主子爷在四知苑。”
四知苑?不知又是哪个美人正陪着他,靳永贞呼了口气。“既然如此,也不扰了王爷兴致。王爷若没问,也别提我来过。”
靳永贞转过身,但她没离开,反而绕到后头的马房找到了黑修罗,她脸上带着浅笑,拍了拍它。
黑修罗原本有些野性,当时送给温良玉时她心中还带了丝看好戏的念头,却没料到交到他手没多久,就把黑修罗给驯服了。她的头轻靠着马,玉王爷果然有本事——只要是异性,就连牲畜也一样被他迷得团团转。
“怎么?对本王的马情有独钟起来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她不由一愣,一个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他。
“在想什么?”温良玉拍了拍黑修罗的颈子,“竟然连本王来了都不知道,靠本王的黑修罗这么近,不怕它伤了你?”
“别忘了它是你的黑修罗,也是我的霜雪。”
“知道了,你也不过就只送过本王这匹马,还三天两头的提。”
“总比你好,你也只送过我这个。”她没好气的拿起一直挂在身上的平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