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嘴巴虽是这么说,但靳永贞却趁转身出去的刹那,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自己的腰际掏出个小石,打向了一旁的侍女。
那个侍女的脚一痛,一个不稳,手上的木盘掉在地上,连同放在几上的冰莲燕窝都撒了。
“奴婢该死。”侍女吓得连忙跪下。
“这真是——”怜儿一惊,也顾不得一团乱,连忙交代,“还不速速再拿一盅过来。”
“是。”侍女起身,连忙转身去办。
趁着众人忙乱、不注意之时,靳永贞飞快的在首位侍女端着的燕窝里洒了一大把的盐。
那个侍女眼角余光似乎瞄到什么,看向了靳永贞。
靳永贞轻轻一挑眉,对侍女一笑,就见侍女脸微红,娇羞的低下了头。靳永贞见状不由一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所谓的美色可用的一日,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众侍女重新整齐一致的站好。
靳永贞在怜儿的催促下回到堂上,发现原坐在温良玉大腿上的美人消失,她心头一松,盘腿坐了下来,目光期盼的看着外头。
“战小兄弟可是在等些什么?”
靳永贞听到温良玉的问话,立刻收回视线,灿烂一笑,“回王爷,小的只是觉得这王府气派非常,果然非寻常人家。”
温良玉定定的看着她脸上乍现的明亮笑容,他的心有些酸痛,他已许多年没见她的笑,她可知道,他想念她,比他愿意承认的还要多很多……
一排侍女走了进来,走到每个人身后,再由伺候的侍女一个个的将盘上燕窝放在每个人面前的几案上。
伺候温良玉的是张公公,就见他恭敬的从首位侍女的盘上端起燕窝,放在了温良玉的面前。
靳永贞不能自制的瞄了一眼。
温应玉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有古怪——他嘴角微扬,拿起汤匙。
好戏上演了,好戏上演了,靳永贞满怀期待的看着温良玉。
温良玉喝了一口,神色依旧,缓缓将汤匙给放下,“这汤品是谁所制?”
怜儿微愣了下,立刻上前,跪了下来,“回王爷,是奴婢。”
温良玉一手支着头,目光状似不经易的扫过靳永贞又落在怜儿的身上。
靳永贞脸上的笑容微隐,轻咬了下下唇。
完了!一时冲动只想整温良玉,却没料到可能会害了怜儿。若真怪罪的话,怜儿就惨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说什么也不能害了怜儿,她的心一横,正要一鼓作气的站起来。
“此汤甚好。”
靳永贞的起身动作瞬间石化,甚……甚好?
她愣楞的坐回原地。
温良玉的双眼直盯着她,眼底满是了然,直接以口就碗,一口将燕窝给全喝进肚。
这人八成疯了!靳永贞只觉脑袋轰的一声。
温良王用手背将微溢出嘴角的汤汁抹去,黑瞳星芒闪烁的紧盯着她,俊颜牵出一抹浅笑。
靳永贞不自在的缩起脖子,微侧过身,拿起汤匙胡乱的塞了口汤进嘴里,心绪激动,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温良玉让战天身边的两个侍女进府伺候,有了熟悉的人,靳永货就把战天交给她们,独自一人在屋外,望着明月星空出神。
想着方才温良玉看她的眼神,还有点心惊肉跳的。
直到两个婢女开门从房里退了出来,靳永贞这才收回视线,迈步进门。
战天已经沐浴好,穿着白色中衣坐在花厅的榻上。
靳永贞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这个房间大,就算是在花厅的榻上睡一晚也还算舒适。
“哥哥该是累了,”靳永贞脸上一如以往的平静,“该去歇息了。”
“你先坐下。”
斩永贞点头,依言坐了下来。
“我昨夜为你一夜无眠。”
靳永贞并不意外,“对不起,哥哥。是我冲动了。我是你的护卫,应当守在你的身边,而不是出手相救他人。以后……”她的声音陡然一低,“不会了。”
如此进退有度,以礼相待——战天嘴角一抿,她待他与温良玉确实不同。
“哥哥不怪你救人心切,只是——你、我之间的五年之约可还算数?”
靳永贞眼中闪着不解,不知道战天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到旧时约?“当然。”她靳永贞承诺了,自然就会做到。
“但是五年之后呢?”
五年之后?靳永贞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或许就如同一开始的盘算,四方游走,当个游侠儿。”
“若是想要四方游走,我可以陪你。”
靳永贞淡淡一笑,“哥哥说笑了。”
他苦笑,“你心里真没一丝在乎过我?”
她当然在乎他,他是救她一命的恩人,这些年来的亲人,只是他的眼神——房内一片死寂,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在你心中,可有一点点喜欢我?”他原不打算将话说开,他以为自己有许多时间可以等,等她想通,等她放开心怀,等她向他坦诚一切,今日才知高估了自己,原来她心头的人是温良玉,一个他都不得不低头臣服的男人。
靳永贞深吸了口气,一时间脑子乱糟糟的,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看着她无措的样子,他心中有不舍,伸出手轻抚她的脸,“我从不想令你为难。但我可以倾尽所有,只换你一人。”
她知道他指的是那八个美人,她的眼神微黯。温良玉因为她们不再强留她……可纵使温哀玉对她再坏、战天对她再好,她的心依旧无法给战天。
“哥哥,我不值得。”
“你值得,他不珍惜,但我会。”
靳永贞的心揪紧,接受他,或许这一生就能过得容易些,有人照顾,但对他并不公平。
“哥哥需要的是个美貌双全、真心相对的女子。”
“靳弟……”
“夜深了。”她轻声打断,“哥哥歇息吧。”
房门响起了轻敲,接着怜儿的声音响起,“靳爷?”
靳永贞起身走向房门,“怜儿姑娘。”
怜儿的眼晴朝屋内转了一圈,这才敛下眼,微微一福,“方才听闻靳爷特喜奴婢的甜汤,怜儿特地给两位爷送来一碗当夜宵,不知打扰与否?”
“不打扰,我正好有些饿了,只是我兄长——”靳永贞的视线瞄向战天。
看得出靳永贞想要逃开,战天眼神微敛,“我不饿。”
“既然如此,”靳永贞没有看向战天,只是对怜儿说道:“怜儿姑娘不如把东西搁在外头的八角亭,以免打扰了我兄长歇息。”
怜儿闻言,立刻对战天一福身,然后带着身后的侍女把燕窝给放到庭子里的八角亭。
“哥哥,就先歇息吧。”靳永贞默默的将门给轻阖上。
看她脸上一如以往的平静无波,战天略闭了下眼,他从未在她的心上,但他却是情不自禁。
坐在八角亭里,夏夜凉风袭来,靳永贞若有所思。
怜儿瞧出了不对劲,“小姐,有事吗?”
对上怜儿的大眼睛,靳永贞一笑,“没事。”
怜儿看出靳永贞有事隐瞒,瞧方才战天的态度,她也大概猜得出是什么事,她双手将汤匙送到靳永贞的面前。
靳永贞接过手,喝了一口。
“小姐,”怜儿淡淡的说道:“你在王爷的汤里做了什么?”
靳永贞差点被汤给呛了,垂着眼躲避怜儿的视线,“不知你说什么,我正烦着,别找事。”
“小姐,现在找事的人似是你。别人不知,但这么些年怜儿跟在小姐和王爷身边,两个主了间的细微末节没少知道。小姐,多年过去,怎么还是冲动?”
靳永贞一愣,是啊!怎么还是冲动?
“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一低,“遇到他就忍不住。”
这些日子行走江湖的忍功,一碰上他就全毁了,心中对自己很唾弃,但有更多的无奈。
“明日一别,山高水远,再见无期,就算想冲动,”她顿了一下,“也没机会了。”
怜儿叹了口气,“小姐真的要走?”
“你家王爷收了战天八个美人儿,是他让我走。”她放下手中的汤匙,“他现在人在何处?不用说,我知道——他在四知苑,对不对?”
怜儿嘟起了嘴。
“怜儿,不论我心中之前对王爷有何心思,时至今日都已烟消云散,明天一别,此生再无相会之日。”
“小姐,一辈子很长,话别说的太早。”怜儿望了靳永贞一眼,“王爷,不会让小姐走。”
关于这事,靳永贞实在不想再提,“怜儿,他已经答应让我走了。夜已深,你去歇着吧。”
“小姐呢?”
靳永贞的目光看向战天紧闭的房门,以往纵使心知男女有别,但是只把他当兄长,自己身为护卫,职责便是护他周全,所以共宿一室也不是太了不得的事,但今天——
她抬头看着月亮,“我在这里待会儿。”
怜儿突然伸出手,拉起了靳永贞。
“做什么?”
“小姐今天累了一天,奴婢伺候你洗漱更衣。”
“不用了,你……”
“小姐明日便走,就让怜儿再伺候小姐一次吧。”
看着怜儿一脸祈求,靳永贞的心一软。“怜儿,你该知道我从没把你当成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