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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两个黑衣人她衡量自己的能力,制得住。

  她屏息,抽箭、搭弦、张弓,屋子里的声响她置若罔闻。

  可是东厢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儿揉著眼睛有些口齿不清的嘟囔道:“阿姊……壮哥儿渴……也冷……”

  第六章 夜半遇险(1)

  壮哥儿今天不是和娘一起睡吗?邬深深不小心磨了下牙。娘肯定又睡死了……

  她示意对门的壮哥儿不要动,也看见壮哥儿一下没反应过来的呆滞神情。

  他到底看见她的手势了没?还是……她冷汗如桨。

  暗地里举著刀刃的两个黑衣人一愣,半覆盖住的脸露出的一双眼带著冷笑。

  “嗡”的一声,疾箭离弦,一手正想刀起刀落贼人忽然表情凝固,不敢置信的砰然倒下。

  他的胸膛插著一支巍颤颤的箭矢,邬深深杀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屋里有两个人还醒著,一个娃,一个可能是目标,一并杀了!”黑衣人吼。

  “行踪暴露了。”

  邬深深心里一颤,她以为只剩下一人,居然还有后著?会不会外面还有更多她没看到的漏网之鱼?

  刻不容缓,她的房门“砰”的一声被粗暴的踹开,两把刀瞬间悬在头上。

  她两支箭已在弦上,瞄准,双箭齐发!

  扑扑两声,重物倒地。

  不过事情还未了,她听见了屋外刀剑交鸣的金属撞击声。

  “邬深深!”是战止气急败坏的怒吼。

  他怎么来了?

  面对数十持刀杀气凛然的死士,暗地还不知躲了多少人,战止提起内力,纵身如闪电飞向那死士,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也不过瞬间,双掌所到之处,那死士就像骨牌般栽倒,一个个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捏破了气海,就算命大,也是个废人了。

  还没完。

  战止接著随意捡起了一块大石头,将之捏碎,疾快地将那些碎石射向四面八方,啸声响起处,躲在附近树梢、屋檐,正拿弩挽弓的余党,便像下面疙瘩的一一掉下。

  他眼神微眯,露出一种嗜血后安静却依旧危险的气息。

  “赵钱。”

  一个玄衣男子也不知从哪个暗处凭空出现,单膝跪下,二十出头,相貌平常,一双眼却精光四射,透著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精干。

  “将军麾下。”

  “把地上的垃圾清干净,查清刺客是吕首辅妻族崔氏庆州之人,还是父族通州吕傅之人,然后让孙李过来一趟。”

  无论是崔氏或吕傅让他动用了暗线,就在他刚梳理好舅父留给他的人手,就这么怕他东山再起,重回庙堂?

  急著要他的命?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这些人委实吃饱太闲把手伸到这里来,看起来,他得找点事给他们做,好让那些人忙得没空找他碴。

  “属下即刻去办。”

  匆匆交代完毕,战止旋身进了邬家院子,大开的门里壮哥儿正窝在邬深深的腿上簌簌发抖,满脸惊恐,地上是她随身的弓和箭筒,肖氏和邬浅浅披散著发,揽著双臂,彷佛不胜寒冷,一家人如惊弓之鸟。

  甬道和房门口倒了三个黑衣人。

  战止看见邬深深脸庞被溅了一蓬的血,他面色铁青,“你受伤了?”

  她的声音很疲倦,“顶多皮肉伤吧。”

  半身血污,摇摇欲坠,她的手臂在抖,散著过腰的长发,神情茫然。

  战止把壮哥儿抱起来放到肖氏怀里,给他一朵笑。“无事,别慌,我去看你阿姊的伤势。”

  壮哥儿抿著唇,带著哭声,用力的“嗯”了声。

  “好孩子。”

  得到夸赞,壮哥儿用小手抹了脸,小脸蛋上的害怕少了,变得坚毅许多。

  “你怎么来了?”邬深深扶著邬浅浅的胳臂从地上站起。

  “外面月色好,我出来赏月。”

  三更半夜赏哪门子的月?邬深深懒得纠正他的语病。

  “我身上是那几个贼人的血,不是我的。”看见他,她的心莫名稳了些,只是走起路来脚软得厉害。

  “赵钱。”

  赵钱应声从邬家大门出现。将军这会儿是不介意把他放到明处来了?但为了这一家子,值得吗?

  邬家四双眼珠全瞪著他,眼珠子随著他移动而移动。

  “让人把屋里这几人也抬出去。”战止冷声吩咐。

  赵钱一挥手,几个与他相同装扮的男人如鬼魅般的出现,迅速把现场清理干净,甚至连地上的血迹也一并抹去。

  “我来。”他接替邬浅浅成为邬深深的拐杖,发现她的软弱,干脆打横将她抱起,进了她的房间。

  邬浅浅吸气。那那可是阿姊的闺房,阿姊的清誉……她看向肖氏,肖氏也蹙起了笼烟眉。

  “你赶紧出去,让浅浅来。”邬深深不是扭扭捏捏的女子,她这闺房也没有任何引人绮思遐想的地方,但说到底,女子的闺房也不是他一个大男人说进来就能进来的地方,传出去闲话会有多难听,她尝过那滋味,叫人痛不欲生。

  但是,这年头对男人一向宽容,难听的话向来都是用来惩罚女人的。

  邬深深想试著拧把巾子擦擦脸,发现手还是抖得厉害。

  “你乖乖坐著,这天气,我去给你提壶热水。”

  他把邬深深按回炕上,提著大铜壶的邬浅浅已经进来,麻利的把水兑成温水,若有所思的看了两人“看似”偎在一起的模样,有些臊红了脸,最后还替两人拢上门才出去了的。

  邬深深心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我说妹妹,你好歹也说句什么,用得著用那种暧昧不清的眼光看我们吗?我们什么“奸情”都没有好不好?

  很可惜,识相的邬家次女压根没听到姊姊心里泣血的OS.

  战止拧了巾子为她擦了脸,还将十指一根根的拭净,她手上的虎口依旧像著了火似的疼,被他碰著,“嘶”的叫了出来,虎著脸,抽回手。

  “还说你没受伤?”战止的瞳孔窜起像是会灼人的火苗,声音轻得像把菲薄菲薄、会杀人于无形的柳叶刀。

  要邬深深说,他那脸乌沉沉的,说能止孩儿夜啼都有人信。

  战止恨铁不成钢的看著她那一副“又不是什么了不起大事”的神情,明明都痛到说不出话来了不是?

  他的心霎时软成一滩水,“你忍忍,我去请梁蓦来。”

  “不要麻烦梁先生,我家里备有常用的伤药,浅浅知道放在哪里,你让她去拿,还有,你出去,好歹我也是个女的好不好?”她吸著气,一个字、一个字皱著眉头说。

  于是邬浅浅再度进房,战止被赶了出去。

  他瞪著木板的纹理,自己是该避嫌,姑娘家除了上药还得换衣服,他一个不相干的大男人方才心急火燎,情有可原,不过该避嫌的时候自然也只能在外面候著、干著急著,无法可施。

  一想到房里的动静,他的耳廓忽地悄悄的红了起来……

  半晌,邬浅浅抱著一团带有血污的衣物出来,看见依旧愣愣杵在门口的战止噗喃笑了出来,然后极力掩饰的捣著嘴,笑得天真可爱,“有话长话短说吧,我看阿姊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战止进去时,邬深深已经换了一身月牙色的细棉布紧身短袄,一条朴素淡雅山灰色罗裙,乌发披泄在炕上,静幽幽的坐在那,他全身血液突然往脑袋冲,想说的话萦绕舌尖,也倏地消失,最后斟酌再三,挑了个离她有点远的方凳坐下。

  “那些黑衣人是打哪来的?”她看得出来他心思重,他们的交情并没有好到什么都可以揭开来说的地步,可是她为此受了池鱼之殃,有权可以问一声吧?

  “是冲著我来的。”

  “那位赵壮士?”

  “他是我养在别庄里的死士头子。”

  “现在的你还有能力养死士探子?”

  “我外祖家算持家有方,颇有恒产。”只知道忠心为国,就因为鞠躬尽瘁为国三代,更是看尽了多少起起落落,太知道要为后代子孙留著后著。

  人不自私,天诛地灭。

  不意,留著留著,到了他这一代,还真出事了,也不知要说先祖太有未卜先知之明,还是他太悲摧。

  邬深深眼珠子转了下。说是持家有度,哦,真是含蓄的说词,死士是寻常人家养得起的吗?单单一项安家费就够像他们这些终日为生计忙碌奔波的人呛的了,真要说,怕是一方巨子才是。

  “喔。”

  喔,就这样?她没有更多要问、更多想知道的?

  战止本来想交代一下可以交代的部分,邬深深却摇头,“不用告诉我那些。”

  “谢谢。”谢谢她没有刨根究底的追问,谢谢她丝毫没有要他的愧疚,甚至对他的过去没有多提一句。

  “不客气。”这男人的心还大著很,果然不是同路人。

  朝堂政党——单想到这字眼,全身就不寒而栗,她一个小女子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的好。

  她眼皮搭拉著,哈欠不时逸出嘴唇,小脸上写著明显的疲惫,于情于理战止都该长话短说,然后速速退出才是,可他并不想挪屁股,他想看著她,看她安然自若的坐在那,看她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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