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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壮哥儿嘴巴快翘到天上去。“就是,我阿姊是最好的!”

  肖氏看著邬深深说道:“要用这门亲事堵旁人的嘴?深姐儿,你也别害臊,这事攸关你一辈子,娘不想你胡里胡涂嫁了人,日后才后悔。”

  “要我说,谣言道种东西只要不怕非议,不管传得多厉害,过一阵子就会逐渐风平浪静。”

  只是她架得住,家人却架不住啊!

  “咱们都别催了,让阿姊好好想想,要是阿姊不愿意,咱们都和你站同一边。”邬浅浅是个有义气的好妹子。

  肖氏也点头。

  邬深深嘴巴噘得老高,她闷了。“问战止,问他的求亲还算不算数。”

  肖氏将战止找来问话。

  他想了想,“伯母,我和深姐儿两人年纪不大,可以先订亲,等明后年再正式迎娶,您看如何?”

  如今他还不能给邬深深什么,可给他两年时间,他一定能拚出个一亩两分地,风风光光的将她迎进门。

  肖氏听得暗暗点头。这小子没有慌慌张张娶人过门,也没有趁机提高身价为难她这妇道人家,而是先订亲,缓上一、两年工夫,这便显出诚意来了。

  “谢谢你愿意帮我收拾残局。”邬深深似笑非笑。

  “跟著我,以后怕是有得你辛苦了。”他喜开了花,但是喜孜孜里还有难以言喻的错综复杂。

  “彼此彼此。”

  没有谁比谁容易啊,这世间。

  无论岁月给你什么,坦然去接受,去经历,去体会,若有人能一起并肩往前走,纵有风雨,哪怕山崩地裂,也只当等闲。

  战止和邬深深订亲的事情传扬开来,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还是嘀嘀咕咕的道了不少是非,说什么战止是个流犯,肖氏敢把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基本上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有几户人家听说后,甚觉可惜,深姐儿那样的姑娘,外能撑起一家门户,内能把弟妹教导得识礼得体,这么好的亲事,他们怎么就没有早早下手给错过了呢?

  后来有人从江县回来,将孙氏父子好好说道了一番。

  话说孙家在江县恶名在外,凭借威势横行乡里、欺压百姓,这也就算了,孙家甚至可以决定地方官员的去留,大肆兼并侵占他人土地,接纳投献投靠,包揽拖欠税赋,又说那孙藩虽曾官居五品,却因为涉及贪污案,最后拿出大把银子层层疏通后才得以全身而退,可他还年轻,怎么甘心从此终老乡下,无名而终?

  他回不去了,可他还有儿子,想替儿子铺路,就必须凭借联姻的力量,想到儿子的婚事,这才想起被他们抛诸脑后的邬家。

  渺小如邬家不能给他帮助,不小心还会拖了他后腿,这才粗糙又粗暴的来退亲毁婚。

  如此一来,这些爱嚼舌根的人又疯传了一阵,接著年关近了,哪家女人不忙得像只苍蝇,流言就渐渐偃旗息鼓了。

  经常来串门子的琇枝把孙家事活灵活现地说了一遍,感叹道:“幸好你没嫁过去,要不日子不知道咋过了。”

  邬深深心想哪有这么恰好,这一龅想必是某人的手笔。

  如此睚訾必报好吗?

  她哪里知道,对战止来说所谓的睚訾必报并不仅止于此,真让孙家伤筋动骨的事还未开始。

  腊月二十六那天,李记食堂的李掌柜带著一个罗刹人来到沙头沟,问了几人,才寻到邬家。

  这罗刹人轮廓极深,容貌俊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混血儿,一半汉人一半罗刹人血统,邬深深感叹,也只有混血儿才能拥有这么出众的容貌。

  他衣著光鲜,能说天工国的官话,方言却不太会讲,一见出来款待他们的居然是个小丫头,觉得被薄待之下,便有些意兴阑珊。

  这时的邬家院子已经有了十几头鹿,在精细饲料喂养下,一只只毛色光亮,眼睛有神,精神抖擞,见了人也只是一古脑瑟缩成团,并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大动作。

  在看见鹿群之后,那罗刹人倒是打起了几分精神。

  趁著他打量圈养的鹿群,李掌柜也把札罗的来头给邬深深大致说明了下,这位札罗大爷走的是从天工国贩货的财路,却只做最高档次,他为人谦和,不管三教九流,见面都带三分笑,因此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在商贾中名声甚好。

  但在邬深深看来,这位札罗大爷并未把她当正经主子,就连话也不屑与她直接沟通,而是以罗刹语说了,再遣随从来转述询问。

  邬深深虽然觉得麻烦,不过她也知道,这天工国做生意向来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想分上一杯羹,小打小闹不会有人在意,可要和男人平起平坐,比什么都难。

  她如果想往这条路上去,面皮太薄成不了事,若把面皮舍出去,没什么做不成的。

  “这位小娘子,我们家大爷对这些鹿很有兴趣,可否让你家中说得上话的大人出来商谈这鹿咋个卖法?”这随从个子小小,明面上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把方言说得很是滑溜,俗话说短小精干,用在此人身上倒也不假。

  “不知这位大哥贵姓?小女子便是家中作主的人,有什么话尽管开口就是了。”邬深深很沉得住气。

  男子诳色一瞬即逝,“小人姓谈,小娘子叫我小谈就是了。”

  小谈回过头便把邬深深的话转述给札罗听,他金色的眼珠在瞟过邬深深后,又背过手,依旧用罗刹语吩咐小谈,“问她这围栏里总共有几头鹿,价钱如何?状况如何?有崽无崽?有无伤病?”

  小谈翻译询问。

  邬深深将鹿群的状况细细说了一遍,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札罗能听得一分不差。她又问:“请问札罗大爷,一头鹿准备出价多少?”

  札罗听她把鹿只的情况如数家珍的交代清楚,不由得对她多看了两眼。

  他说了个数,小谈把数字对邬深深说了。

  邬深深脸色不变,朝札罗福身一记。“可否请札罗大爷移一步说话,小女子有几句话想说。”

  小谈的笑脸淡了,眼中泛起些不确定,虽是带著警惕,但还是毫不掺水的把话转述。

  札罗掀了下金色的眉毛,接著便走了过来。

  邬深深把他领到距离李掌柜和小谈有段距离的地方,站定,脸上笑容全无。“札罗大爷,您确定要用四两银子买一头鹿?”

  札罗神态中露出的懒散和无所谓霎时不见了,“女士会说罗刹语?”

  “这是秘密,请札罗先生替我保密。”她伸出食指在唇上比了个手势。

  她前世好歹是个大学毕业生,好歹出国喝过咸水,当初为了要出国比赛,她也花了不少时间在增进外语会话上,俄语她也曾花过一段时间练习,这罗刹国便是现代的俄罗斯,对俄语平常会话还难不倒她。

  虽说她已经好些年没用,但语言这种东西就跟学单车一样,以为忘了如何踩踏,只要练练,就能把感觉找回来。

  若非那小谈的翻译太不地道,胃口太大,她还想装傻到底,但攸关自己的荷包,这口鸟气她吞不下去,鹿是那么好抓的吗?随随便便就想贪走她一两银子?!没门!

  “太好了,想不到女士您的罗刹语说得这么流利,我与天工国做生意许久,能说上罗刹语的人还真的不多。”他又是吁叹又是感慨,对邬深深身为女子的芥蒂一下去了大半。

  “能和札罗先生谈生意是我的荣幸。”她说得真挚。

  札罗会心一笑,朝她行了个标准的西洋绅士礼。

  她也两手扯了下自己的裙边,回了个标准的西洋淑女礼。

  陌生的隔阂全没了。

  札罗终于知道这位黑发黑眼的汉人姑娘为什么要借一步和他说话了,但是事关生意,他绷住笑,恢复一脸的正经和严肃,“女士知道我出的是五两价钱,这价钱算得上极高了。”

  “要我说太少了,札罗先生是个生意人,一看也知道我家的鹿非常漂亮,无病无伤,您在别处很难再找到这样的鹿,别说卖到富贵人家当宠物观赏能得多少高价了,即便药铺对浑身上下皆是宝的鹿也是趋之若鹜,您只要把风声放出去,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女士既然深知鹿只的市场,为什么不自己贩卖?”

  “小女子挺穷的,开拓客源可不是简单的事,等我把门路打通,我家的鹿只可都老了。”在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自己的家境就摆在眼前,就算能每餐吃得上饭了,可在这些钱水如肥油水的商人眼中,这点家资和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分别。

  札罗转了转眼珠,“女士缺钱的意思是……有意将养鹿范围扩大?”

  这是个人精,提个头,他便能将后面都捋了出来。“正有此意。”

  札罗沉吟了一会儿,却不再搭邬深深这话题了,他话锋一转,“依女士的意思,您一只想卖多少银子?”

  邬深深也不啰唆,“您吃得下多少?”

  “价钱谈得妥,全都拿下也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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