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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霜脑子转过几圈,缓缓回道:“王妃可以顺理成章接管母妃的嫁妆,却不能觊觎媳妇嫁妆,否则话传出去,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名声,就成了笑话一场。

  “过去的世子妃都是王妃亲自挑的,她们的娘家如何、给得起多少嫁妆,王妃一清二楚,爷不能往里头动手脚。但我的嫁妆有九成九九是从宫里抬出来,挂着皇太后的名号,即使逾矩也没有人敢多话。”

  欣赏满布卫昀康的脸庞,笑容怎么也收不拢,既聪明又傻气的小女人,短短几天,在他的胸口挖了洞,住了进去。

  他情不自禁的轻掐了下她柔嫩的脸蛋,对她吐实道:“你说对了,是爷给的。”

  “那庄子呢?田地呢?金银头面、压箱底的银钱……通通是爷给的?”她急问。

  “除各宫娘娘和皇姑婆、皇上的添妆之外,所有东西都是爷的,皇姑婆私下告诉皇上,那笔财富是祖父临死前托付的,务必在我长大之后交还。”

  “真是祖父托给皇太后的?”

  “不是,是爷挣下的。祖父临终前把身边的万两银票和十六个隐卫给了我,我靠着他们在暗地里做营生,才存下这笔财富。”

  换句话说,她的美梦可以醒了,原本她还打算在和离后拿着嫁妆另外发展,这会儿……

  唉,计划永远追不上变化,果真和离,她就成了一穷二白的村姑级人物。

  “爷暗地做什么营生?吃的?用的……等等!我想到了!”叶霜一弹指,灵光乍现。

  “是“金玉满堂”、“金风临门”,对不对?爷是这两家铺子的幕后大老板?”

  “金玉满堂”是卫昀康经常流连的青楼,“金风临门”则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赌坊,两家店都是高极销金窟,日进斗金是必须的事儿。

  卫昀康紧紧瞅着她,这回真的有些吃惊了。“你是怎么猜到的?”

  猜到?换句话说,他亲口证实了他就是幕后大Boss,天哪!卢氏若知道他的身价,肯定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爷让墨竹在金宝发里说的那番话,除非奉国公是个蠢的,否则八卦传出,他必会求证清楚才敢上折子。可今儿个出门前,墨竹在我耳边递了话,说金宝发突然间关了铺子,在门上贴起红纸,说要休业半个月,好端端的,有钱干么不赚,不就是不想让我赎回玉如意吗?

  “这证明奉国公府决定把此事闹大,所以要留下玉如意做为物证。而他做决定之前,必已向青楼、赌坊求证过。凭什么青楼、赌坊要配合爷,说爷在里头不是瞎混,而是赚钱?因为爷恐吓人家?不可能,那里往来的勋贵多了,谁都可以为他们撑腰,一个纨裤世子爷只怕他们还没放在眼里,所以……只有可能老板与爷是知交,或者爷本身就是老板。

  “相较起前者,倘若爷自己是老板,想要从里面传出一些不好的名声更容易些,不是吗?这些年来,爷传遍京城的笑话不少,大大丰富了百姓的娱乐生活。我只是不懂,爷为什么要这么做?隐藏实力,通常是为着日后一鸣惊人,难道爷有什么大计划?”

  静静听完她的话,卫昀康为她心折。“你怎不认为隐藏实力,只是想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从哪里退?皇上跟前?左氏眼前?还是从德王府退?才这么想着,她就脱口问了出来。

  然而卫昀康却不再说话,静静看着车外。

  叶霜望着他,夕阳从帘外照进来,照得他半张脸金黄光灿,淡淡的愁思凝上眉尖,看起来像忧郁的都教授。

  夜深,卫锌负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两道浓眉紧锁,反反覆覆地,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

  你不够精明,野心却大,只喜欢听好话,枕头风一吹,忘了自己是谁,为父担心呐,担心你不得善终。

  这话,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痛恨父亲瞧不起自己。

  从小他就想胜过父亲,可他也心知肚明,自己的本事与父亲是云泥之别,对父亲,他既崇拜又嫉妒,这样的结在他心中一直无法解开。

  但难道真被父亲料中了吗?他确实被左氏欺骗?

  一直以为她是贤良大肚、温婉柔顺、以夫为天的女子,以为她无私地为德王府奉献,二十几年来,他为自己能够娶得左氏为妻而沾沾自喜。

  除了她把后院掌理得井然有序之外,有左氏这层关系,他与皇后娘家联手,占有朝堂大半势力,于是自己与昀贤、昀良的官位节节上升,卫家就算没有皇太后护佑亦能屹立不摇。

  卫锌当然知道左氏对小妾通房使手段,但不过是几个玩物,他压根不在乎,何况嫡子长进,他哪需要庶子,谁知她竟对昀康下手。

  父亲过世前,她在病床前允诺发誓,必定好好对待昀康,将他当成亲生儿子照顾,可是……叶氏提及的茶水、吕氏的招供,莫非,她一直在自己跟前作戏?

  父亲临终前一再告诫自己,德王这个爵位只有让昀康继承才保得住,不说昀贤、昀良没这份心机智慧,就算有,他们也没本事扛起来。

  他比谁都清楚昀康的能耐,他是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父亲不曾夸奖过任何人,唯独把时康看得比谁都重。

  因此他曾经郑重的告诉过左氏,这个爵位,他只会传给昀康,不做他想。

  当时左氏同意了,还说既是父王留下的话,无论如何都要照办。

  她讲得那样斩钉截铁,可吕氏与玥儿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以为昀康荒唐,不怕名声臭,竟弄个外室出来,还以为吕氏是个绝艳的女子,那日一看,不过尔尔,比起他的妻房妾室远远不如,况且昀康对吕氏并不特别看重,接进府里十数日,从未进过她房里一步。

  既然如此,为什么昀康要绕一大圈在外面置府?是因为确定王府里的女人无法为他产下子嗣?是因为清楚谁在背后搞鬼?是因为不欲张扬,才有此番安排?

  倘若昀康无子嗣,他就不可能顺利承爵,族中长老不会允许,或是……一场意外,昀康殒命,昀贤、昀良就能袭爵……

  突然间,卫锌想起昀康十岁时那场莫名其妙的病,是左氏动的手吗?她嘴上说得好听,心底还是想让昀贤、昀良袭爵?

  卫昀康为求子嗣,把孩子藏得那么深,左氏把吕氏挖出来却不直接动手,目的是想先搅乱皇太后的赐婚,再把吕氏、玥儿接进府弄死?

  越想,他的心越凉,左氏怎么可能是那样的歹毒女子?

  在叶氏审吕氏的消息传出时,他无法相信吕氏大闹叶府的背后有左氏的影子,倘若当时左氏没有分毫动静,或许他会相信她的无辜,但她下严令不许传话,还为此杖毙两个婆子,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她心里有鬼吧,她自以为掌控了王府上下,只要下令,消息就不会传到自己耳中。

  前几日,吕氏屋里闹鬼,她吓得跑进园子里抱头放声大哭,说那包毒药是王妃给的,她不知道会害死人……

  十一条人命呐,当年那个温顺得连小兔子都不舍得伤害的女子,怎么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狠毒妇人?

  父亲终究说对了吗?他太相信左氏,被权势蒙了心?

  卫锌决定试一试左氏。

  他在府里传了个消息,说他近日里要向皇上请旨,封玥儿为小世子,他只是在试,但愿……左氏不要教他失望。

  然而天不从人愿,卫锌心里才这样想着,门就被敲开。

  “禀王爷,傅管事求见。”

  短短两句话,浇得他透心凉。

  “进来。”

  不久,傅管事领着人把吕氏、奶娘和捆绑得紧实的婆子、粗使丫鬟带进屋。

  一声轻啸响起,躺在床上的卫昀康瞬间张开眼睛,他低头,看一眼怀里熟睡的叶霜,嘴角有抑也抑不住的轻笑。

  起初,他固执地把她抱在怀里睡,她总是东扭西扭不乐意就范,非要他拧了眉,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窝进来,就是睡着了也要翻身,离开他的怀抱。

  但短短十数日,她已然习惯他的怀抱,习惯两人交缠直至天明。

  轻巧下床,拽拽被子,将她裹紧,他无声无息地走进厅里。

  窗户微启,厅里站着一名黑衣人。

  “卫七参见世子。”

  “说。”

  “立小世子的消息传出,王妃大乱阵脚,买通世子妃屋里的粗使丫鬟和婆子,给吕姨娘和小少爷下药,当场被傅管事埋伏的人逮到。”

  父王居然懂得传假消息唬人,看来父王总算聪明了一回,否则正面责问,凭左氏的三寸不烂之舌,有罪也成了无辜。“下药的人,恐吓过了吗?”

  “是,傅管事对婆子,丫鬟说她们的家人已经被逮,倘若胆敢有半句虚言,家人会比她们先上路。”

  “王妃买通两人的银两呢?”

  “搜到了,在她们的屋里。芷修院里有几个人可以证明,她们经常往返德修院。”

  “奉国公府那边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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