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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爷,把她那个寡言的相公还给她吧,他突然这么长舌,她会怀疑是二哥易容假扮他。

  “凌春。”

  “……”其实他真的是二哥吧。

  “凌春。”殷远再唤。

  “相公,你到底要做什么?”要不大伙摊开一起讲明白,不要一直骚扰她。

  “谢谢你救了念玄。”

  原来最终是要说这事……早说嘛!“举手之劳罢了。”

  “对我来说,不是举手之劳,是我穷尽一生都要回报的恩。”

  周凌春张口欲语,但想了想还是闭上嘴,干脆闭眼装睡算了。

  恩情,他想报恩,代表他的本性绝对不坏,可问题是他说报恩,她心底就是不舒服。如果都已经是一家子了,还说什么报恩?家人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吗?他的儿子就是她的儿子,父母护子,天经地义的,不是吗?

  他说报恩,就像是在两人之间硬划下界线。

  想着,不知怎地觉得眼有点涩,胸口闷得紧。

  大概是因为肩伤实在是太痛,而他又恶意扰得她不能眠,就算他现在抚着她的发,那手劲恁地轻柔,她也只联想他不过是为了报恩,让她的心……更痛了。

  无声叹了口气,突觉阴影逼近,下一刻她的额头像是被亲了下,教她的心瞬间被吊得高高的,直到那吻落在鼻头,落在唇上,她屏住气息不敢动弹。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们也不是没亲过,但为何这一次却教她这般脸红心跳?

  而且他不是有洁癖吗?她没漱口没洗脸耶……先让开好不好,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第8章(1)

  相公到底怎么了?

  到底过了几天了?周凌春趴在床上,一颗脑袋都快要懵了,唯一清楚的是每个晚上她的相公肯定会进房陪她,有时他身上会带着酒气,有时是熏香,而她不想过问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是他却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他做了什么,然后……抱着她共睡一张床。

  共睡一张床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有过,可问题是——她没有洗澡。

  别说洗澡,她就连人生急事都得要麻烦身边的人,为此,二哥特地把锦春绣春姊妹给带来府里,让她俩轮流照料她。

  幸好锦春绣春肯帮忙,要是连人生急事都要殷远帮她……她会很想死!

  但就算有锦春绣春在,她还是不能洗澡。碍于伤口收得慢,二哥怕她动作太大会让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于是禁止她自己上下床,遑论是洗澡,顶多只能让锦春或绣春替她擦擦手脚。

  天晓得她多想洗头发,天晓得她的头皮已经出现自然发油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殷远竟然还每天抱着她入睡……她是趴在他身上睡耶!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头发上!她真的搞不懂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到底是怎么有勇气趁她入睡之后偷亲她!

  老天啊,她好想知道殷远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偷亲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周凌春!”

  尖锐的吼声将周凌春神游的魂给唤回,她两眼呆滞的抬眼,就见周绣春横眉竖眼地瞪着自己。

  “怎么了?”唉呀,绣春是什么时候来的?

  “结果我说了老半天,你都没在听就是了!”

  “我……”周凌春可怜兮兮地把脸埋在床被间。

  她在烦恼啊,她在想要怎样让殷远在这段期间不要进她的房间,她已经不能再忍受这种折磨了!

  她要洗澡啦!

  “绣春,你怎么老是这么说话,要是让二哥听见,绝对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周锦春捧着一壶热茶进房,劈头就念她。

  “二哥又不在。”周绣春抽了抽面皮。

  “二哥是不在这儿,你要庆幸听见的是我。”周锦春倒了杯温茶走到床边。

  “凌春姊,喝口茶吧,先润润喉,待会要用膳了,三哥正在厨房里忙着呢。”

  周凌春慢吞吞地抬眼,闻着茶香。“谢谢你,锦春。”

  “不用客气,倒是你,伤收得很慢,得要多忍耐。”周锦春顺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喂着。

  “我知道。”她哀叹着,再次趴在床被间。

  周锦春好笑地道:“都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要是姊夫瞧见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能怎么想?肯定是转头就走。”周绣春随手收了茶杯,捧着小绣架坐在床边绣花。

  “你又知道了?”

  “嘿嘿,你这两天没进当铺,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

  “又有什么大事?”

  “听说城里杜家马商被姊夫给吃下了。”周绣春余光瞥见趴在床上装死的周凌春猛地抬眼,不禁抽着眼皮。“我刚才就是在说这件事,说得我口都渴了,你却不知道神游上哪了。”

  “怎么会?杜家马商的后台是徐家耶。”

  “所以呀,城里到处流传着是姊夫暗中使计,伙同官府栽赃了杜家一个谋逆之罪,堂而皇之地把他们给吃了,徐家当然不敢有所动作,就怕被扣上同样的罪名。”周绣春边说边绣花,俨然当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还有,城里那间官夫人们最爱去的水秀铺,说什么徐家私藏了矿,所以那铺子也被姊夫给占了,现在想想,姊夫真是狠角色,就不知道凌春姊怎有勇气嫁给他。”

  周凌春眨了眨眼,再一次埋进床被间当死尸。

  那个男人骗她……不,也不该说骗,顶多只能说他没有告知所有细节。照绣春这说法,他确实是很积极的朝除掉徐家的方向前进,是存心要毁了徐家。

  “可我瞧他待凌春姊极好,肯定是极喜爱凌春姊。”周锦春很自然地替殷远说话,因为进府照顾凌春姊,她三两天定会见到他一回,虽说初次见到时直觉他眸色深沉,非善类,但他看向凌春姊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宠溺,这点眼色她是看得出来的。

  “他当然要待凌春姊好,你没听二哥说,凌春姊是为了救他儿子才受伤的。”

  周绣春咕了声,当周锦春是个没脑袋的。

  “就算如此,多少是有情分的。”

  周绣春像是辩上瘾了,放下绣架,一双与周凌春相似的水眸噙着毫不遮掩的恶意。“锦春,你是傻了不成?像姊夫那种杀人越货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哪可能真把人搁在心底?况且你可别忘了,姊夫可是死了六个妻子,偏巧的是,他迎娶的妻子都是独女,待妻子一死,他便顺理成章地接手妻子娘家的生意……巧合吗?五年内一连六个,就只有凌春姊傻了才会嫁给这种男人。”

  “绣春!”周锦春低斥着。

  几乎同时,门外传来周呈阳的声嗓。“锦春,开门。”

  周锦春赶忙起身开门,就见周家三个兄弟像是办宴席似的,木盘盛了几盘菜,一人一盘外加两壶茶,一道进了房。

  “方才你们在里头说些什么,我是要你们照料凌春,不是要你们吵她的。”周呈曦一进门,脸色不善地骂道。

  “二哥,对不起。”周锦春垂着脸接过木盘。

  “一样都是周家的女儿,差得可大了。”周绣春把话含在嘴里,周呈曦没听清楚,倒是让离她最近的周凌春听得一清二楚,教她更想趴在床上假装入睡,只可惜……好香啊。

  “凌春,今儿个你三哥准备的全都是你爱吃的,二哥喂你好不?”

  “我好像闻到竹刀鱼的味道!”她一抬眼,就见周呈曦手上的瓷盘盛装了一尾已经剔刺的竹刀鱼,教她双眼发亮,口水直流。“怎么我觉得我好像吃了好久的竹刀鱼?”

  日子过得很快,快到她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天,但大伙都穿了冬衣了,她房里也备了火盆,就知道已经是秋末要入冬,这时节还有竹刀鱼吗?

  “只要是你爱吃的,咱们都会想办法替你备来。”

  “二哥,那是姊夫派人沿着翻江去找的。”周锦春小小声地道。

  周呈曦笑眯眼看向周锦春,那眼神像是在告诉她——不说话会死吗?当他看回周凌春时,那眸底眉梢满是宠爱笑意。

  “你代他受罪,他替你找些吃食也是应该的,再说海味对养伤极好,重要的是竹刀鱼是你二哥亲手盐烤的,这沙鱼汤是三哥我亲自熬的,都是你最爱吃的,再过一个月就有你最爱的白刀鱼,届时肯定教你吃得眉开眼笑。”

  “谢谢二哥,还有三哥。”她笑眯眼地道,张口喝了口沙鱼汤,鲜润的风味漫上齿颊,教她不禁感动得直摇头,像是突地想起什么,她道:“对了,这沙鱼汤念玄应该也很适合喝吧。”

  她记得几天前念玄跟着殷远一道陪她用膳,听念玄说他已经可以在长寿居到处走动了,可惜现在的她没法子陪他一道散步。

  “放心,我替他备上一份,已经让殷府的下人送过去了。”

  “太可惜了,我要是能到处走动的话,就能陪他一道用膳了。”她叹了口气,再喝了口汤,忍不住问:“二哥,我还不能动吗?我已经趴了好久了。”

  周呈曦笑咪咪地问:“你上一次莽撞时,趴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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