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是他被送来医院时的随身物品,交给你保管了。”医生转头对一旁的护士示意,护士送上一只背包。
“谢谢。”可心接过背包,礼貌地将医生护士们送出病房,回到床边坐下,见关在齐嘴唇发干,她心疼地用棉花棒沾了水,替他润唇,然后低下头,亲了亲。
怔怔地看了丈夫好片刻,她才打开那只背包,察看里头的物品,一个裹在软布里的玻璃罐引起她注意,她揭开软布仔细一瞧,原来罐子里封着一株雪花莲。
生长于落矶山脉的雪山下,露薏丝湖畔的雪花莲……
可心心弦抽紧,忽然懂了,他一定是听说了她爸爸在露薏丝湖畔摘雪花莲给她妈妈的故事,才会想着也送她一朵。
他这笨蛋,笨蛋!就为了这一朵花,差点丢掉一条命!
“笨死了,你笨死了……”泪珠成串碎落,一颗颗热热地滚在颊畔,可心哽咽着,喉间噙着浓浓酸楚。
他怎么就这么痴呢?雪花莲又不是只生长在这个地方,何必巴巴地跑到加拿大来?还骗她说是出差……
愈想愈难过,可心哭得梨花带雨,想着这男人是如何孤单无助地在雪地里昏了一夜,她就心痛,好心痛!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就算拿到这朵花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啊!”
她趴下来,靠在他肩头,哀声饮泣。
他似是被她的哭声惊动了,微微动了动,口中逸出呻吟,她一震,连忙扬起脸。
“在齐,在齐,你醒了吗?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我是可心。”
“心心……”他依然闭着眼,眉宇痛楚地拧着。“别离开我……”
“笨蛋,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就在这儿啊!就在你身边。”她握住他双手,紧紧地握着,一根一根地吻他手指。“你快醒来,醒来就能看到我了……”
也不知是否听见她温柔的呼唤,他挣扎片刻,终于缓缓地扬起墨睫。
“心心?”彷佛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么美、盈着星泪的娇颜,像是雪地里柔弱又坚强的雪花莲。
“是我。”她浅浅地绽开笑容。“我来找你了,我来了。”
他怔忡地望她,许久,那迷蒙的墨阵亮起了点点笑意,宛如静谧的黑夜里,那一颗一颗升起的星子。
两日后,关在齐跟主治医生商议过后,得到出院的许可,可心原以为他是急着回台湾,岂料他却是雇了个当地的导游,开车载两人游览落矶山脉。
森林、湖泊、冰河、瀑布,导游以流利的英语为他们导览当地的美丽风光,一路上两人都是手牵着手,合影时姿势也是亲密和谐。
导游看着,笑着说自己从来没看过比他们感情更好的新婚夫妻。
清晨,他们共骑一匹马,踏过林边小径;午后,他们在河畔野餐,吃着烤牛肉三明治,喝着加拿大最出名的冰酒;黄昏,他们沐浴着绚烂的霞光,在温泉池里懒洋洋地泡汤。
最后他们终于来到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地,露薏丝湖。
关在齐早在出院前便订好了位于湖畔的城堡饭店,面湖的豪华套房,透过窗扇望出去,是一片绝美景致,缀着皑皑白雪的山峦围抱着一方翡翠湖,湖面闪烁着粼粼波光,湖畔几株树木,冒出嫩绿的新芽,枝头上尚有未融的残雪,在夕阳下清透如珠玉,薄染着迷离色晕。
“好漂亮!”可心惊喜地赞叹,一时按捺不住,放下行李就想出门玩耍。
可回过头,见丈夫一脸倦色,想他才刚刚出院,玩了这几天也该累了,不禁犹豫。
“我们去湖边散散步吧!”看出她的渴望,他温柔地笑。
“你不累吗?”她轻声问。
“不累。”他朝她伸出手。
她立即回应地握住。
他牵着她出门,下楼来到金碧辉煌的大厅,她却拉了拉他,临时转了方向,两人来到一旁的咖啡厅。
他讶异地挑眉。“不出去吗?”
“坐在这里也可以看风景。”她绽开甜美的笑颜。
他看着,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太疲倦,才宁愿坐在这里喝咖啡看风景。“我没关系的。”
“可是我有关系。”她撒娇地摇晃了下他的手。“以前我爸跟我妈也是坐在这边喝咖啡,他们还有合照呢!”
“真的?”
“真的!”
听她这么说,他顿时也兴致勃勃起来,拉她在一张双人沙发上坐下,临着一扇拱形玻璃窗。
他点了黑咖啡,她点了玫瑰花茶,两人一面欣赏窗外风景,一面小小声地说话,他见四周没别的客人,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她抿唇偷笑,放松地偎着他胸膛。
他把玩着她柔顺滑溜的墨发,卷在手里,然后放开,又卷起,又放开。
她被他玩得芳心悸动,胸臆甜甜的,像融化的巧克力,脸颊微微地发烧,如染霜的枫叶。
第10章(2)
他低下唇,飞快地含了下她小巧的耳珠,她正想抗议,他沙哑地扬嗓。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
她一愣。“看到什么?”
“看到你跟在晋在温室里。”他顿了顿,语气似有些黯然。“你哭了。”
可心闻言一惊,连忙扬脸看向关在齐,见他神情虽黯淡但并不显得冷漠或恼怒,这才松一口气。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可是……”她想起他曾经警告过自己,孤男寡女在一起很不好。“你相信我,我跟小叔真的没怎样,他只是告诉我一些事……”
“他告诉你,是我害死了你表姊,对不对?”他打断她,声音很低、很柔,像根羽毛,轻轻搔在她心尖。
她怔怔地望他。
“他是不是跟你说,如果不是我对你表姊不好,她不会得忧郁症,要不是我坚持离婚,跟她大吵一架,她也不会自杀。”
他都知道。她看着他怅然的表情,心开始发疼。“他是这样说。”
他转开眼眸,躲避她的视线。“你怪我吗?”
她不语。
他误会了她的沉默,胸口一拧,窒闷得有些透不过气。“你们表姊妹感情应该不错吧?不然她那时候逃家也不会选择到加拿大来投奔你。”
她不喜欢他这种苦涩的神情、苦涩的语气。
可心坐正身子,伸手扳过丈夫的俊脸,强迫他面对自己。“在齐,你以为我会生气?”
他没说话,嘴角自嘲地一扯。
芳心顿时抽紧。“我没生气!”她慎重地强调。“你跟表姊感情不好不是你的错,那是夫妻两个人共同造成的。我瞒着你小叔偷偷约我见面的事,是因为我怕你知道他告诉我那些事会伤心。”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怔愣。
“是真的!除了表姊的事,他还跟我说你们三兄弟都是不同妈妈生的,说爸爸很不公平,只疼你一个,把公司跟家产都交给你管,还说你……反正我听了很生气,他们怎么可以那样误会你?所以就把他骂了一顿!”
他愕然。“你骂了在晋?”
“对。”她忿忿点头。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骂他什么?”
她嘟嘴,想起那天与关在晋的对话,依然感到气愤。“我说他如果把你当哥哥,就应该看得出来你对家人很好的,不管是婆婆、大伯、小姑还是小叔,每个人有困难你一定都会帮忙,会出来挡在前面,为了挽救公司,你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牺牲……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够好了,小叔不应该都不站在你的立场为你想想。”
他看着她蹙拢的眉、她皱紧的鼻、她吐落满腔激愤的唇,这是他的妻,一心一意为他抱不平的妻。
“你真的这样骂了在晋?”
“嗯。”
“那他……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可我看他的表情,好像也有点惭愧。”说着,她又皱了皱那可爱的琼鼻,抿了抿水润的菱唇,一脸气恼又有些不屑。
这是他的妻啊!
关在齐心弦震颤,再也忍不住一腔沸腾的情意,展臂紧紧地抱住她。“惭愧的人是我,我竟然以为你会因为在晋说的话而讨厌我。”
“怎么会?”她错愕不已。“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是啊,是他错了,是他想太多,她跟巧芸不一样,跟这世上其他女人都不一样,她是唯一,是专属于他最甜蜜又最可人的雪花莲。
“我现在知道不会了。”他满怀感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这世界上就你最宠我、最心疼我……”
她回抱他,双手圈住他,粉颊贴着他滚烫的胸口。“你该不会是担心我讨厌你,才特别跑到加拿大来找雪花莲的吧?”
是的,他怕她恼他怨他,更怕她离开他。
所以他来加拿大找雪花莲,希望能哄得她原谅自己,让她明白他有多珍爱她。当他因为失温而昏迷时,他梦里心心念念的都是她,他的人生已经不能没有她……
关在齐悠悠叹息,环抱爱妻的臂膀又紧了紧。“心心。”
这声深情的呼唤令她全身颤栗,又是心动,又是心酸,泪水不听话地刺痛阵。“你这笨蛋,笨蛋!雪花莲到处都有,可是我的老公只有你一个,这世上只有一个关在齐,万一怎么样……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