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可怜。”骆含瑄认真道,若不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些,她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句“可怜的孩子”了。这就是投胎到大户人家的悲哀啊,避不开争权夺利所产生的斗争、波及与残害。
她的反应对连驰俊来说是意料之外,却又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那么的出人意表又与众不同,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吸引他了不是吗?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对她柔声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的我够强大,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保护妻儿不让他们遭受危险与威胁,你大可放心。”他向她承诺保证。
骆含瑄楞了楞,脸颊迅速发烫起来,没想到他会冷不防来这么一句话——你大可放心?
她放心什么啊?!他们俩根本八字都还没一撇好吗!
不过他是真的对她动心、喜欢上她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们先前也不过见过三次面,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啊?
她真的很想开口问他这个问题,只可惜叶嬷嬷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她眼下也只能装矜持、装闺秀了。
算了,未来与他总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到时候再找机会问清楚好了,况且,她心理年龄虽已是熟女,但生理上却实实在在的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现在谈婚事太早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连公子,咱们合作吧。”她双眼发亮的盯着他,满怀殷殷期望。
连驰悛轻楞了一下,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问:“合作什么?”
“开饭馆!”
“所以你就点头答应了?”
得到好友肯定的点头答复后,耿烨磊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看着连驰俊,半晌都回不了神。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真是那个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没有十成把握绝不轻易点头允诺的连驰俊?他是不是不小心被人下了药,人变得迷迷糊糊,这才会被骗得点头答应要和对方合作开饭馆啊?
他的眉头忍不住轻蹙了起来。“驰俊,你还好吗?还认不认得我是谁?”他仔细的打量好友脸上的神情,认真的询问。
连驰俊失笑。“我才想问你还好吗?怎么一副不认得我的样子。”
“你这个人做事向来特别谨慎小心,没有再三深思熟虑,是绝不会轻易做下决定或承诺的。”耿烨磊一脸严肃。“可是先前咱们去找那位姑娘时,你只想向她买下蛋糕的食谱,后来是怎么一回事你自个儿知道,没想到我离开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你竟带着要与那位姑娘合作开饭馆的决定回来。你说,这还是我那走一步算三步的
好友连驰俊的作风吗?我能不怀疑你是冒牌货,或是被人下了药吗?”他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神情,只有担心。
连驰俊有些感动,微笑的对他摇了摇头。“我没被下药,也不是冒牌货,你不必担心。”
“那么你解释解释这突如其来开饭馆的决定,而且还是和一个小姑娘合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耿烨磊并没有因此放松心情,直视他的双眼问道。
连驰俊敛起脸上的笑容,沉默了会儿,忽然问他,“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认为呢?”耿烨磊白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连驰俊抿着唇,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他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才缓声道:“那位姑娘姓骆,是朝阳城骆家嫡出的小姐,却不受骆家真正掌权者骆老太太的喜爱,前些日子受到迫害还差点丧命,处境与我在连家大同小异。”
“所以你是因为同病相怜才决定帮她,答应与她合开饭馆?”耿烨磊有些恍然大悟的猜测。
连驰俊却摇了摇头,“她是为了保住性命,想带母亲离开她眼中的狼窟骆家,才会想出卖食谱赚钱的法子。
不过她也知道杀鸡取卵不是长远之道,因此早有计划在卖出一些手中的食谱、解了燃眉之急后要开饭馆营生,而我的出现只是让她的计划提早施行罢了。”
耿烨磊沉默了会儿,眯眼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出让你一反常态的原因。”
“我话又还没说完。”连驰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之前那几道菜你也试过,就连那道用猪下水做出来的五更肠旺你试了之后都赞不绝口。咱们姑且不论那几道菜究竟是她们主仆俩谁的手笔,就拿那三道菜加上蛋糕那道糕点来说,若是用它们做为招牌菜来开间饭馆的话,你认为那间饭馆是否能够高朋满座、大发利市?”
“你的意思是为了利?”耿烨磊挑眉道,却又直截了当的摇头说:“我不信。别人不知道,我又怎会不知道
你这家伙最不缺的就是钱,又怎会为了单纯的有利可图而一反常态?”
连驰俊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说:“赚钱是其一,遮掩是其二。”
“什么意思?”耿烨磊轻楞,一时之间竟没能想明白他想遮掩的是什么。
“连家的分崩离析估计就在不远的将来,以我在连家的处境,你认为我能分到什么?日后又如何维持富裕的生活而不被怀疑?我可不想亏待自己。”
耿烨磊轻楞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想拿这间饭馆做为障眼法。”一顿后又觉得疑惑,问他,“连家分家,难道你不打算把该你的全部都拿回来吗?”
“皇商连家这庞然大物身上吸附了这么多血蛭,继承的部分愈多,依附过来的血蛭也愈多,我一点也不想接这种烂摊子,更不想让未来败尽家产的连家人有借口死赖住我。”连驰俊冷笑。
“不会吧,家都分了,他们还想怎么赖你?”耿烨磊有些难以置信。
“你不了解那些人不要脸起来的程度,仅用我所继承的连家产业做为借口便已足够。所以,属于我的那些财产我并不想要,我只想拿回我母亲的东西,以及她当年的陪嫁。”
“皇商连家怎会变成现今这模样?”耿烨磊惋惜的轻叹。他也知道连驰俊母亲的陪嫁被连家人侵占之事,说好听是为不懂商贾之道的连驰俊打理,实际上却将所得全打理进自己的荷包。
“盛极必衰,自古不变。”
耿烨磊摇了摇头,言归正传。“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但你不觉得找一个不过有三面之缘的小姑娘合伙做生意,挺像是在开玩笑吗?”
“就是因为像是在开玩笑,这才符合我连驰俊在众人眼中只懂得读书,对经商之事一窍不通的印象不是吗?”连驰俊勾唇道。
耿烨磊呆了一呆,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你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他笑道:“看样子这事你早就深思熟虑过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那位姑娘的出现与其计划,正是你所等待的那阵东风。你果然是我所认识的连驰俊,不是冒牌货,哈哈哈……”
看好友笑容满面、怀疑尽释的模样,连驰俊果断的决定解释到此结束,反正他没说谎,刚刚他所说的的确是原因之一,只是并不是主因而已。
至于主因,其实只有四个字,那便是色令智昏。
虽然不想承认,但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因为想拥有更多与骆含瑄相处的时间与机会,这才会答应与她合作开饭馆,让未来自己在接近她时变得名正言顺。
痴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明白心动原来是这种感觉。
痴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情不自禁。
痴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想拥有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在好友面前对他有所隐瞒,没将实话说全。
烨磊先前说他一反常态,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身为诚王世子,烨磊自小便被教导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即使是面对讨厌的人也能笑容可掬、彬彬有礼,可是先前在骆含瑄面前,他是怎么对待人家的?不仅咄咄逼人、冷嘲热讽,还不只一次做出失礼的举动,插口介入他和骆含瑄的交谈,只为了引起某人的注意。至于那个“某人”是谁,不言而喻。
好友的反常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自个儿没发现而已。
所以他真心感谢老天让他领悟得早,早先抢得近水楼台的机会,要不然以他一个商贾的身分,要拿什么跟身分尊贵的诚王世子竞争呢?
总之他承认自己有些小人,也有些奸诈,但别想要他放弃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他一定要趁早将佳人拿下,将两人的名分给定下来。一旦木已成舟,他便不需要再忌惮好友那尊贵的诚王世子爷的身分了。
民不与官斗,他其实也是没办法啊。
所以世子爷,对不住了。
第六章 同病相怜(2)
“姑娘,该起了。今日与牙侩约好了要去看宅子,你得早点起来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