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轿帘落下的同时,喜娘和喜婆皆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送新娘上轿的过程实在太过惊心动魄,两人全身都是冷汗,就怕一个不巧新娘猝死,喜事变丧事。
还好还好,新娘总算有惊无险地上了花轿,她们的赏银也拿到手了。
伴着喜乐,花轿一路出城,将披红挂彩的周府远远抛在了后头。
周大小姐的嫁妆虽称不上十里红妆,但是那满满当当的八十六抬也让城中百姓大开眼界。
虽是八十六抬,可太过实诚了,手都插不进,长长的队伍一出城便将所有东西安置入箱,结结实实地捆紮上车,打眼一看,不下八辆马车。
再加上那辆红艳艳的大马车,一百名威风赫赫的亲卫随侍,端得气势十足。
这样一支迎亲队伍就此向北而去。
北疆干冷的气候是比南方的湿冷要好一点儿,但是南方不像北方这样冷,来到这北疆苦寒之地,周佩华着实有些吃不消。
尽管文思远考量她的身体状况,尽量放缓了速度,但她的身子实在不好,到底还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病倒了。
马车在张灯结彩的将军行辕前停下时,一身武将常服的雷飞云已经等在门前。
文思远下车上前见礼,“将军,在下幸不辱命。”
雷飞云虚扶一把,笑道:“有劳文先生了。”目光下意识往那紮裹着红锦大花的大马车看去,心里有些犯嘀咕,怎么不见人下来?
文思远见状,笑道:“夫人路上受了些风寒,身子正虚。”
正说着话,就见马车车帘被掀起,一个身着桃红色衣裳的丫鬟钻了出来,跳下马车。
荷香放好下马凳,半掀起车帘,一脸担心地道:“小姐,你慢着些。”
“咳。”周佩华掩口咳了一声,强忍着头晕目眩,慢慢往前蹭。
就在荷香要接住自家小姐的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一旁伸来,直接握住了周佩华纤瘦白皙的手。
在周佩华头昏脑胀间,人已经落入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中,她听到一道清朗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我抱你进去。”
四周蓦地响起窃笑声。
雷飞云大眼一瞪,颇是不客气地扫了一圈围观者,然后转身大步往行辕内走去,身后的笑声渐大。
周佩华靠在那人的胸膛,无力地闭着眼。
细长而弯的眉,微闭的双眸,鼻梁俏挺,两片樱唇略有些苍白,大红绣金凤的嫁衣衬得怀中人脸色越发苍白,整个人娇娇弱弱的,分外惹人怜惜。
雷飞云将记忆中的少女与怀中的新嫁娘暗自比较了一番,果然是长大了,就是有些太瘦了,抱在怀里轻飘飘的,还有些硌手。
周佩华昏昏沉沉之际,听到周遭的鼓乐声和热闹的人声,紧接着她被抱着行过了大礼,然后就直接被抱进了洞房。
荷香整颗心都是提着的,将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家小姐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他还要直接洞房?
雷飞云当然没有那么禽兽,虽然他确实有些渴望,毕竟快三十的人了,连女人的味儿都没沾过,说没想法那是骗人的,只不过雷家有祖训,男子年过四十无子才可纳妾,他连正妻都没娶,妾当然就更是连影儿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如今,他总算是娶到妻子了,但是看着太病弱,实在是不太好下口,只能暗自捶胸顿足。
但好歹拜了堂,吃不着肉也能喝点肉汤,聊胜于无嘛,他实在是旱得有些久了。
他家娘子一定能够理解他的。
当然,雷飞云瞧瞧怀里的小人,看在她身体不舒爽的分上,他会克制的。
“铺床,让你家小姐先歇下。”
他一声吩咐,荷香马上动作,铺床展褥,很快便将床榻收拾好。
雷飞云替周佩华褪去了大红嫁衣,又脱去了正红袄衣和袄裙,她的身上便只剩下大红的中衣,然后就将人直接塞进荷香掀起的被窝里。
见小姐的身子进了厚厚的被子里,荷香暗暗松了口气。
“照顾好你家小姐,我还得去外面招呼客人,有什么事就找外面的人。”
“婢子知道了。”
雷飞云边转身往外走,嘴角跟着扬了起来,他家娘子的身段挺不错的,凹凸有致,可惜那小丫鬟像防贼一样盯着他,不好“亲手”感受一下。
啧!
出了内院,就看到文思远笑咪咪地站在不远处,雷飞云不由得也笑了。
“夫人的病不要紧吧?”
文思远道:“不妨事,再过一个时辰就又该喝药了。”
雷飞云往廊下柱子上一靠,双手抱胸,抬头看天,状似随意地问道:“怎么样,周家?”
文思远斟酌了一下用词,将他和亲卫在江南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细禀。
越听,雷飞云的表情就越凝重,最后干脆沉成了一片黑锅底,他竟不知他的小妻子在周家的日子这般艰难,早知如此,真该早些派人去重议婚期,不该听信周家虚言,将婚期一拖再拖。
说到底,还是这几年边关战事紧急,他没放太多心思在这上面的缘故。
最后,雷飞云长长地吐了口气,略显沉重地道:“我知道了。”
“将军也不要想得太多,现在夫人已经迎进门了,以前的灾劫便都过了,今后只有好日子。”
“嗯,我会好好待她的。”
文思远迟疑了一下,又道:“周大人先前在家守制,因着将军的缘故,去年才补了缺,日后在朝中是否要让人关照一二?”
雷飞云眉头一皱,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对于岳父,我夫人是什么看法?”
文思远垂眸,声音略沉,“甚是冷淡。”
雷飞云当即道:“日后周家不必理会了。”
“是。”
第3章(1)
好热……周佩华觉得自己仿佛身处火海热焰之中,热得她好想掀开衣襟。
耳畔似乎传来吞咽的细微声响,然后衣襟处似有凉风透入,她轻轻吁了口气,随即唇上蓦地一热,紧接着苦涩的汁液涌入口中,她紧蹙着眉头,下意识想躲,却被人牢牢箍住脖颈,不得动弹,只能吞下那些汁液。
一口又一口……
一碗药终于见底,喂药的雷飞云松了口气,一旁看着的荷香也松了口气。
药煎好了,她正准备给小姐喂药,不料姑爷大步进来说他来喂,结果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姑爷疑似吃自家小姐豆腐一般,以口渡药,喂下了一碗药。
药不苦吗?
不期然地,荷香心里有了这个疑问,实在是因为她看姑爷喂得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药当然苦,不过,这点儿苦对常年征战,身上不知受过多少枪伤箭痕的雷飞云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更何况小妻子的两片樱唇堪比蜜糖,令他含之忘忧。
喂下一碗药,她的嘴唇也变得红润起来,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荷香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开口道:“姑爷,为免过了病气,小姐还是让婢子照看吧,您——”就别在新房睡了。
雷飞云伸手揩去周佩华嘴角残留的药渍,不以为然地道:“没事,本将身体好得很,不怕。”
荷香心里顿时有些发苦,总觉得姑爷很像一头饿狼,正对着她家小姐琢磨着从哪里下口好。
心思转了几转,她再接再厉地道:“小姐正病着,夜里需要有人照顾,婢子得留在房里值夜。”
雷飞云微微蹙眉,道:“不用,你下去休息吧,你家小姐自有我照顾。”
荷香越发觉得难以安心了,她家小姐可还病着,且病得迷迷糊糊的,姑爷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面对小丫鬟质疑的目光,雷飞云一脸正直地道:“本将军也是照顾过病人的,你放心,肯定把你家小姐照顾好。”顺便吃豆腐什么的,就不需要对小丫鬟明说了。
最后,荷香还是被自家姑爷给撵出了新房,怀着满满的担忧回到下人房休息了。
而撵走了小丫鬟的雷大将军拴好门栓,把自己扒了个精光,钻进了红纱帐,再钻进了自家娘子香喷喷的被寓里。
虽然为了怕她受凉不好扒光了,但是他的手毫不客气地钻进她的衣襟里巡视领地,细细品味。
周佩华睡得很不安稳,半睡半醒间总觉得有一道隐含着危险的气息一直在自己耳边响着,就好像——野兽的粗喘?
雷飞云的眼珠子漫着血丝,气息也越来越粗重,双腿间的祸根早就硬得跟铁似的,恨不得马上奋战。
可是他知道不能,只能忍。
“水……”被热气熏得口干舌燥的周佩华,嗫嚅地开口。
雷飞云狠狠倒抽了口气,光着身子下床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水过来,喂她喝下,然后自己又去狠狠灌了几大杯,这才勉强把心火给往下压了压。
目光在床和净室之间打了几个来回,他最终还是咬着牙回到床上,继续痛并快乐的煎熬着。
前半夜,周佩华热得老是想掀被;后半夜,她又冷得直往身边的大火炉钻。
于是,前半夜,雷大将军一直在替小妻子盖好被子;后半夜,又在禽兽与君子之间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