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朝露不打算提太多和褚云衡相识的经过,“我知道你所谓的意外是指什么,坦白说,和他在一起对我而言何尝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我也无法事先预知,我爱的人会有残障。”
“爱?你那么轻易就说出了这个字?”
“是的,我爱他。”她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但对我来说,爱上他很容易,承认爱上他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也花费了很多的时间,你所在意的事我也曾经无法无视,可这不足以撼动我和他在一起的决心,蕴洲,我很认真。”她用柔软而又严肃的声音说。
方蕴洲复杂地轻笑了一下,“你如果真的能全心接纳他,昨天见我就不会是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
朝露淡淡地说:“那么,现在在你面前的我还有没有惊慌失措、遮遮掩掩呢?”
方蕴舟打量着她,眼中渐渐露出痛心的神色,“朝露,他的残疾不轻,照顾他会成为你很大的负担。”
“谁说一定是我照顾他?我还指望他照顾我一辈子呢。”朝露一脸不以为然。
方蕴洲瞪大眼睛,“一辈子?”
朝露此时方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和褚云衡还没到可以谈论一辈子的地步,可面对方蕴洲严厉的态度,她也只好脖子一梗道:“是啊,有何不可?”
方蕴洲的语气骤然变冷,“朝露,你根本不清楚,家里有一个有残疾的家庭成员会是什么样的一幅光景,日子不会像你预想的那么简单。”
“是吗?”她耸耸肩,“那么就先让我适应身边有一个残疾男友的情形吧,也许我还没办法做得十分出色,但我确信自己正在适应中。”
方蕴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因为离过婚,加上其他很多问题,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这次回来我一直劝自己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关心你即可,不要有多余的奢望,如果你能找到配得上你的人,我愿意远远地走开,可是朝露,你让我太……”
“你想说什么?”朝露截住他的话,同时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让你太失毕?人可不必!你不是我的亲人,本不必对我抱以任何期望,即使我们算是朋友,我也不必对你的期望负责!还是我让你太心痛?更不必!你实在无须因为一个一天比一天快乐的人忧心忡忡,如果说,这世上能对他这样不幸的人没有偏见的话,我想我和他的相处会更加愉快。蕴洲,坦白说,我之所以还愿意和你谈论恋爱这样私人的事情,最大的原因是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和他之间被误解成我昏了头而他捡到便宜。选择他的时候,我的头脑异常清醒,而我也绝不是他随手捡到的好运,我们之间是互相的吸引,这就是我和他真正的关系。”
她抱起双臂,身子略向后仰,“对于谁配得上谁、配不上谁的问题,我很厌烦了。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太多类似的比较,你应该了解对此我有多么深恶痛绝,两个人在一起,这头加一分,那边减一分的,我不喜欢,好在我和褚云衡都不太会计算这些,这大概就是我们能走到一起的重要因素吧。”
方蕴洲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上菜的服务生打断了话头,而朝露已经拿起餐具,低头吃了起来。他只好闭上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汤匙吃饭,却是食不知味。
饭后,服务生拿来帐单时,朝露抢先把钱递了上去,“你是我的上司,因此以前你主动买单我也没拒绝,但是有时也让我请请你吧。”
方蕴洲尴尬地笑了笑,“不用跟我算那么清楚吧。”
朝露把找回的零钱放进钱包,头也不抬地说:“没有那样的意思,谁请都一样。”
回到办公室,她忽然很想听听褚云衡的声音,看看手表,应该还是午休时间,她便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她轻轻“喂”了一声,声音软糯得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方蕴洲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办公室。
“朝露,你好不好?你……还疼吗?”
她的脸顿时飞红,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在办公室啦!”
褚云衡在那头笑了起来。
“云衡,我就是想你了。”她看着手上那串琉璃手链说。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才道:“真的没有其他事发生?”
“没有啊。”
“我一直担心昨天被你上司撞见我的事,他没有到处说吧?”
“他不会。”她随手拿起一枝笔转了起来。
“那就好。”
“他若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当然好,省得麻烦。但就算我们的事被同事们知道了,我也无所谓。”
他迟疑了一下,问:“朝露,那个方先生也喜欢你,是吗?”
她停止转笔,“你居然会直截了当地问我这件事,真不像你啊。”
“你觉得我该把吃醋表现得含蓄点?”
“要是我对别的男人好,你是该吃醋,可若是别人对你女朋友表现得很关心,你该觉得骄傲嘛,这才证明你眼光够好。”
“骄傲被担忧打跑了。”他的语气里有些自嘲,“朝露,我很怕你身边净是青年才俊。”
后半句虽带着玩笑的口吻,可细辨之下也不乏认真。
朝露歪着头想了想,换了只手拿电话,“如果我说,我会帮你把担忧打跑,你的骄傲能回来吗?”
“能。”他笑得很舒心,“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不骄傲才奇怪。”
听见他声音里的情绪多云转晴,朝露也跟着开心,“对了,你今天早上说,你们学校的荷花开了,礼拜六我过去找你,吃过中饭,你陪我散步过去逛逛校园。”
“好啊。对了,不如这个礼拜我们不要做饭了,你若不介意伙食太简单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在食堂里吃。”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满满的笑意,“那样还可以多些时间和你聊天,多看看你。”
“我喜欢这个主意。”明明很肉麻的话,只要从他口中说出来,朝露都觉得好听。没办法,她就是对他着了迷。
“那我还有课,你也要上班,先挂了。”
“嗯。”
她等着他先挂,电话却一直没有断,几秒后,两人同时“喂”了一句,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先挂。”褚云衡温柔的说。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她心里却暖得很,直到结束通话后又过了许久,她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回家后,朝露不出意外地遭到母亲盘问,听了半天,她明白过来,原来母亲忧心的重点还是昨晚被隐晦提到的问题。
“你有没有发觉……小褚有别的问题?”
朝露虽然听得懂母亲的意思,只是不好意思坦白她和褚云衡已经进展到明一步,所以话说得避重就轻,“云衡除了行动不方便,没什么不好的。妈,你的眼光真毒,我一早信你的眼光就好啦。”
“眼光再好,有的问题也看不到啊。”贺蕊兰嘟囔。
朝露憋笑憋到快得内伤,“妈,我自己会好好观察的啦。”
知女艺母,贺蕊兰了一声,下一秒反应过宇,轻掐了她的腰一把,笑量:“好啊,你故意耍我呢?那小褚……咳,到底怎么样?”
“不知道。”朝露一只脚蹭着地板,低头说道。
“你想急死我啊?!”
“妈!”眼见瞒不过,朝露投降了,“你都不生气啊,一般当家长的听到女儿婚前做这种事不都会大发雷霆吗?”
“这么说你和他真的……”
“嗯。”
“不是他勉强你的?”
“怎么会?”朝露一听,急忙为褚云衡辩解,“是我……我主动的。”平心而论,她当时就是想逗逗他,哪里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定的气氛底下会那么容易燃烧起来。
“事情发生了也好,要是你跟一般人谈恋爱,我是不支持你这么快就进行到最后一步的。不过算了,小褚的身体我也有些不放心,当妈的只想要女儿能终身幸福,当然床笫之事也是很重要的……所以结果到底怎么样?”她慎重地盯着女儿的脸。
朝露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6章(2)
朝露整个礼拜都在期待周末和褚云衡去逛校园的事。
到了当天,她躲在房间里试了老半天衣服,从性感的短裙到飘逸的长裙,几乎把半个衣柜试了一遍,折腾了好久,还是决定穿得休闲些,她换上一条牛仔短裤,上衣特地选了和褚云衡去“梦之谷”游乐园时买的那件T恤,对她而言,这件衣服有着独特的意义,她想,褚云衡会明白她的用意。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平时的打扮年轻了至少三岁,虽然要装大学生还是有些勉强,但若说研究生应该没人会怀疑。他之前半开玩笑地说她周围都是青年才俊,那他身边岂不是都是青春逼人的女学生?想到这一点,她放下本来已经拿在手上的口红,给自己梳了个高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