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自古皇帝眷权恋势,视每个儿子为敌人,哪能生出父爱。
秦文略淡淡地笑了笑,转了话题问:“徐贲呢?”
“还没回来呢,他和庄子的马管事素有交情,说不准上酒楼去了。”苏嬷嬷看着外头的天色猜测着。“王爷要真有急事,不如老婆子差人到城里酒楼找找。”
“倒也不是重要的事,只是我想沐浴。”
“这还不容易,还有王妃在呢。”苏嬷嬷说得理所当然,谈瑞秋却觉得像是一颗炸弹往她头上一炸。
嬷嬷……你可不可以别再闹了?!谈瑞秋瞪着飞快差人备热水的苏嬷嬷,真觉得她撮合人的手段太直白了,也不想想他们受不受得了!
“瑞眉。”
“……嗯?”要她帮他脱衣吗?她可不可以先蒙眼?虽说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的**,但她必须为她老公守身如玉,就连眼睛都不能沾染其他脏东西,让她觉得对不起老公。
“届时皇上驾到时,由我接驾,你就在罩子后头便成。”
谈瑞秋呆了下,喜出望外地抬眼。“可以这样吗?”
“由我接驾不是更妥当?”
“当然是,可问题是你的身体……”他少起身走动,她实在不确定他现在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况且他连沐浴都还要徐贲帮忙,要说有多健朗她也不信,如果人还没走到前院就厥过去,她是不是会马上被押赴午门?
“没事,休养得也差不多了,再不成也得在皇上面前装装样子。”
咦?这说法怎么像是他还没很健康,却必须在皇上面前装健康?这对父子不但没有父子情,还很防备呀。
她很想问,但他似乎没意愿说,垂着长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也只好拉张椅子坐下,跟着一起思索对策,直到热水备妥,抬进了夹间里。
第五章 皇上突来七王府(2)
苏嬷嬷热络地帮忙着谈瑞秋扶着秦文略进夹间,夹间里,谈瑞秋真是只有“尴尬”两字可以形容,可偏偏他大方的很,径自脱着衣袍,教她不知该把眼睛搁在哪个方位上。
直到瞥见沾了药沫的中衣,她才突然想起,“王爷的伤可以碰水吗?”
秦文略懒懒睨她一眼。“还不能。”
“那还沐浴?”
“不过是擦澡罢了。”他淡淡的道。
谈瑞秋不禁暗骂苏嬷嬷太邪恶,根本就是要她当丫鬟帮他擦身!以为擦个身就会擦枪走火吗?也不想想他的身子禁不禁得起!这些老人家的想法都太过一厢情愿r,压根不考虑后果的。
“你出去吧。”褪去中衣后,他瞧也没瞧她一眼道。
谈瑞秋松口气,正打算要溜出去,余光却瞥见他正笨拙地解着束发冠,不禁脱口问:“王爷要洗发?”
“嗯。”
见他像是怕牵扯到伤口,双手根本就举不高,在这种状态下,她真的很怀疑他要怎么洗头,想了想,反正他裤子还穿着,她就好人做到底帮他吧。
“王爷,我来吧。”她踩着杌子,替他解开了发冠,随即又将脚下的杌子搬到木桶边,拍着杌子道:“王爷,你坐在这儿,我帮你洗。”
秦文略眉头微皱。“不妥。”
“哪里不妥?不就是洗发罢了。”她知道,男女间互帮洗头算是极其亲密的举措,而他跟她太相似了,觉得那有几分背叛所爱,可问题她这是救急呀,况且她完全没被吃到豆腐,相信老公可以原谅她的。
秦文略本还犹豫,但见她拿起皂角搓起泡沫,他便默默地坐了下去。他实在是太久没洗发受不了了。
让他往后靠在桶缘,她舀了瓢水打湿他的发,将皂角搓起的泡沬抹上,沿着鬓角发缘再慢慢地往里头搓揉,指尖在头皮上轻按着,意外他的发竟如此细柔,压根不像男人的发那般粗硬。
不过,这头发到底是多久没洗,为什么泡沫一下子就不见了?谈瑞秋搓了几次皂角,发现他的头发依旧以可怕的速度吞掉了泡沫,于是干脆拿皂角搓他的发,几次下来,终于有了泡沫,教她痛快地洗着。
夹间里安静得没有半点声响,逼得秦文略不得不开口找话题,化解心中莫名的尴尬。
“……你倒是挺熟练的。”
“嗯,又不是没洗过。”她不假思索地道。
她也帮她老公洗过头,不过头发没这么长没这么细就是。
秦文略微张眼,沉声道:“这事别在外头与人说。”
谈瑞秋没心眼地问:“什么事?”
“你现在的身分是七王妃,别在外头提过往的事,会惹出没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她没傻得到处跟人宣扬。“只是说给王爷听听罢了。”
“我不想听。”几乎没细想的,话已脱口而出。别说他的直白教谈瑞秋呆了下,就连他自己都为之一楞。
谈瑞秋有种说不出的闷,感觉像是兜头被泼了盆冷水,不禁腹诽他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可以在她面前提芸娘,她却不能在他面前提其他男人……啧,他明明没把她当成妻子,却还管束这么多,真是个教人受不了的破年代!
就在秦文略擦澡到一半时,徐贲回府了,接手了谈瑞秋的位置,将他给打理得浑身清爽。可一进寝房,却不见谈瑞秋的身影,秦文略原是不以为意,但眼看着掌灯时分将到,正要差人去唤,她才姗姗来迟。
“去哪了?”
“回房沐浴。”她淡声道,不提沐浴时还被迫听文嬷嬷耳提面命一大堆,听得她头昏脑胀,前来主屋时,见到苏嬷嬷吩咐丫鬟守在各个通往主屋的腰门上,不允其他两位夫人冲撞了圣驾。
一屋子麻烦事,想到就烦。
瞧她一脸淡然,秦文略本想说什么,听见外头小厮来报,仪銮司已经到了,徐贲赶紧搀着他起身。
“进花罩后头,皇上到时再问安即可。”临走前,他不忘再嘱咐一次。
“嗯。”
谈瑞秋闷闷地应了声,直接走到花罩后头。原本她这时候应该要紧张到浑身发抖的,托他的福,现在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啐,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虽说他比时下男子要显得大气得多,但骨子里终究是这年代粹砺出的男人,十足的沙文,哪怕不是他的所爱,也不许他人碰触,真不愧是尊贵的皇家血统。
心里腹诽了好一阵,听见外头阵阵脚步声,她赶紧收敛心神,在花罩后头站直了身子,待人一进屋,她随即朝前福了福身。
“臣妾叩见皇上。”她刻意一再压低声音。
东秦皇帝秦世渊正和秦文略走进屋内,朝花罩那头睨了眼,却不急着要她起身。
秦文略疑惑地望向皇上,便听秦世渊似笑非笑地道:“起身吧。”
“谢皇上。”谈瑞秋松了口气,随即又退上一步。
秦世渊审视着秦文略的神色,随即道:“文略,先坐下,朕瞧你的脸色不太妥。”
“是儿臣逞强了,不过这几日在王妃的照料下,确实是好了许多。”秦文略从善如流,在一旁的锦榻上坐下。
苏嬷嬷领着丫鬟在榻上摆上八角雨花石小几,布上了茶水和三碟点心,随即退下。
秦世渊端起了茶水,突地叹了口气。
“皇上有心烦事?”秦文略浅呷了口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你在王府养伤,压根不知道朝中一堆浑事。”
“可有儿臣能为皇上解劳的?”
谈瑞秋在花罩后听着,总觉得这两人的对话……好假。皇上很做作地叹气,秦文略很配合地询问,于是皇上就很顺理成章地诉苦,秦文略更是配合度极高地接问,她想,接下来皇上已经准备将一堆事交给他了。
如谈瑞秋所料,下一刻秦世渊便道:“你赶紧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你麾下的几名副将一回京,朕便封赏了一番,各自安排进京卫和兵马卫,而你,朕等着你康复,掌管五军都督府。”
秦文略佯讶道:“掌五军都督府的不是长都侯吗?”长都侯是四王爷秦文韬的母舅,掌都督府已经好几年了,不知是犯了什么事,竟教皇上摘了军权。
他在府里养伤,虽不知外头世事,但不管朝中有何变化,他都不会意外。他的婚事是一招暗棋,掣肘镇国公与次辅;至于长都侯被拔权,肯定是皇上准备大肆肃清,替他心底的皇储铺路。
秦世渊疲惫地叹了口气。“这事你不知晓,去年秋狩时,你二哥出了事,受了重伤,养了大半年才下得了床,而这事朕差了暗卫细查,查到今年才有些眉目,可这实情真是教人心寒。”
秦文略替他斟了杯茶,随即起身,掀袍单膝跪下。“儿臣不孝,未能替皇上分忧解劳,反倒乱上添乱,还请皇上恕罪。”
“说那什么话,快起来!”秦世渊一把将他扯起。“你是在外征战,立下战功而归,哪里添乱了?教朕心痛的是暗卫查到最后,发现竟与你四哥有关,秋狩时使暗箭的竟是昆州卫所的兵马,有本事差遣其他卫所兵马的,除了五军都督还有谁?朝长都侯一查,才发现他竟暗暗调动地方卫所兵马,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