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寄兰轻蔑地撇了撇唇。“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女儿,我压根没放在眼里。”
“你没放在眼里,人家可是搁在心底,要不是她们互通一气了,今儿个怎会给你难堪?”
“她俩?”
“人家有的是手段,身段软嘴巴甜,容易讨好人,哪像你是个爆炭。”巩云栽替她取来茶水,两人坐在一块细细品茗。“依我看,这个王妃不是个简单人物,我劝你提早防备着,可别着了人家的道。”
“她能有什么了得?”孟寄兰打从心底不信,却被她说得动摇。
“你走得快,没听见王妃说她脸上有伤才蒙了脸,还掀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伤,你不觉得古怪吗?”
“她身上的伤关我什么事?”
“是不关咱们的事,但一个即将出阁的姑娘家怎会把脸和手脚都给磕出瘀来,况且还是嫁进王府,哪可能让她遭了半点伤?”她没好气地睨她一眼。
孟寄兰想了想。“难道她领了家法不成?”
巩云栽笑了笑,顺着话意道:“去查查谈家不就知晓了。”
“对耶,我差人去谈家探探口风,不管查到什么,都能对付她,谁要她伙同老婆子欺负我。”
“那就是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呀没点心眼,要怎么在这王府里生存下去。”巩云栽轻点着她的鼻头,还亲自拿着手绢替她拭着额上的薄汗。“不过我得提点你,要对付王妃,倒不如对付谈家还比较容易些,而且不留把柄,谈家要是没了,王妃哪还有底气,对不?”
“我知道了,查遍她祖宗八代,总会给我查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这就对了。”她赞许似地拍拍她的手。“给你开窗子,省得天热得你直冒汗。”
巩云栽起身推开了窗,让房里透点气,却没瞧见一个小丫鬟低着头,躲在窗台底下,确定巩云栽离开了窗边,她才赶忙朝主屋的方向跑去。
快步来到主屋寝房外,静静地站在廊阶下候着,一会胡娘子从长廊转折走来,让跟在后方的丫鬟先将汤药送进寝房里,才下了阶。
小丫鬟连忙上前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就见她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噙着温和的笑道:“春荷,今儿个天气热了,厨房弄了些冰镇酸梅汤,你去喝点,可别热着了。”
“多谢胡娘子。”名唤春荷的丫鬟乐得直往厨房走去。
胡娘子垂睫忖了下,便走回长廊,正要进寝房,听见里头传来七王爷秦文略沙哑的声嗓问着“芸娘不是已经去了多年了?”胡娘子蓦地顿住了欲推房门的手,秀眉微微皱起。
“是快一年,王爷,你……别将老婆子给吓坏了,王爷。”苏嬷嬷嗓音难掩悲伤,细碎哽咽着。
“一年……可为何我老觉得我已经过了一辈子?孩子呢,她不是留了两个孩子给我?”他还记得那两个孩子名唤怀安和唯安的。
“王爷……”面对秦文略恍惚的神情,苏嬷嬷强咬住颤抖的唇,忍住眸底打转的泪,哑声哄着,“王爷先把药喝了,咱们再继续聊,王爷的身子要紧,否则如何再谈其他。”
胡娘子站在门外,缓缓地放下了手,黑眸噙着痛楚。
第二章 与侧室战争开打(1)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刻意压抑的气息。
虽说两位嬷嬷的表现如往常般无懈可击,但她就是能感觉到文嬷嬷的心不在焉和王嬷嬷的若有所思。
是因为苏嬷嬷拨了四个婆子六个丫鬟给她,再加上这几天开始将王府后宅的钱权放给她,所以让两位嬷嬷不满?
但,似乎又不怎么合理。
谈瑞秋垂睫思索着,脸却被一再地抬高,教她不禁瞪着玉露。“你到底是把我的脸当成什么了?泥瓦匠要涂墙也没用这么厚的粉。”
不是她要说,反正都要蒙脸才能见人,何必还给她上妆?上妆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她画得跟艺妓没两样,到底是想吓谁?
“文嬷嬷交代的。”玉露无奈地道。
“嗄?”谈瑞秋顿了下,脱口问:“不让我蒙脸了?”
“小姐,你怎么知道?”玉露忍不住露出崇拜的眼神。
谈瑞秋双手一摊,一脸骄傲地道:“不是我聪明,是你不够聪明。”这么点小事用脚趾头就想得通。
当初是她说脸受伤,人家苏嬷嬷和巩云栽都送来了去瘀的良药,几天过去,要是脸伤再不好,实在是说不过去。但要露脸,风险实在太大,就怕到时候李代桃僵时,会教人看出破绽,毕竟她和谈三再怎么相像,也终究是几分罢了。
要是这事被揭穿,欺君大罪往谈家头顶一扣,那就准备满门抄斩吧。
于是乎,把她抹得不像个人,届时谈三进门,也就不会被看出端倪。
这种好主意也只有文嬷嬷这种好聪明的人才想得到,真不知道该怎么夸她了。
“不说了,小姐该到主屋那头了。”玉露悻悻然地说着,收拾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和月牙梳。
谈瑞秋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地垂下脸,如果可以,她真不想顶着这张脸踏出门……艺妓脸上的粉也没涂得她厚呀。
很丢脸,真的很丢脸……
玉露收拾完毕,见她还坐在椅上,正要催促时,文嬷嬷已经推了门走进来。
“文嬷嬷。”玉露乖巧地欠了欠身。
文嬷嬷走到谈瑞秋身后,看着她镜中的脸,颇满意地点了点头,思绪像是顿了下,才展笑道:“小姐待会是要到主屋那头去吧?”
谈瑞秋抿了抿唇,回头握着文嬷嬷的手,一脸委屈地道:“是啊,嬷嬷呀,该怎么办,苏嬷嬷一直将府里的事丢给我,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最好想个法子让她禁足在屋里,她真的不想顶着艺妓脸外出!
文嬷嬷神色变了变,终究还是带着温和的笑容道:“这是苏嬷嬷瞧得起小姐,小姐也得趁这当头替三小姐掌稳了权,不能将中馈交给了其他两位夫人。”
所以,她真的要顶这张脸去见人?!谈瑞秋内心悲泣着,脸上也跟着愁云惨雾起来。“嬷嬷,能帮上三姊姊的忙,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我跟三姊姊再怎么相似还是有限的,在府里见的人多了,难保往后不会出纰漏。”
“不会的,玉露今儿个替小姐上妆上得极好,往后三小姐进了府,只上薄妆,不会教人看出端倪的。”
所以,她真的非得出门自取其辱?!喔……太狠了,这招真的是太狠了,她都想哭了!谈瑞秋悲愤归悲愤,但还是不忘观察文嬷嬷的神情变化,果真又瞧见她有些心不在焉。
这可奇了,到底有什么事能教文嬷嬷不断走神,光是今早到现在,她就瞧见三次了,肯定大有文章。
“文嬷嬷,发生什么事了?”她柔声试探着。
文嬷嬷瞅着她,思量半晌,叹了口气终究说了。“昨儿个晚上,听雨被打残了。”
玉露吓得不轻,细长眸子都快要瞠成铜铃状。
“……嗄?谁打的?”谈瑞秋慢了半拍才忙追问着。
虽说她对听雨和数雨这两个丫头没啥好感,且她俩对她也不怎么尊敬,但两人好歹是挂在她名下的,就算要动她俩,也要知会她一声吧。
“胡娘子差府里的粗使婆子打的。”
一听说是胡娘子,谈瑞秋眉头都快打结了。“可是胡娘子不会无端端如此行事的,听雨到底做了什么?”胡娘子行事应对进退都得体,就算听雨犯了错要处置,也会差人知会她再动刑的。
文嬷嬷的老脸上又是羞愤又是无奈。“听说是王爷的意思。”
谈瑞秋眨了眨眼,脑筋快速转着,想将听雨被打和王爷的意思串联在一起,但这话题实在跳得有点快,她有些跟不上。
“听说听雨昨晚收买了个丫鬟,端药进寝屋伺候王爷,想要趁机爬上王爷的床,结果王爷动怒,于是就……”话到最后,文嬷嬷已经羞恼得说不出话了。“后来那丫头被丢在后院,我让人去抬回来,但也就不管了,现正搁在仆屋里,能活就活,活不得就送出府埋了,省得败坏咱们谈家的名声。”
谈瑞秋压根没听清楚文嬷嬷怎么处置听雨,她还处在听雨爬上王爷的床这重大事件的震惊里。
天啊,她在谈家只听过谈家兄长爬上丫鬟的床,还没听过有丫鬟会自动跳上男人的床……就算听雨想豁出去替自己搏个名分,好歹也等人家王爷伤势再好些吧!有这么等不及吗?
她昨儿个才听苏嬷嬷说,王爷才只能勉强坐起身……她灵光一闪,推算出最卑劣的情况——听雨根本就是想对王爷用强!趁着王爷身子不便,无法反抗之际,把他推倒在床,生米硬是煮成熟饭……天,听雨会不会赌太大了点?
“那个死丫头也不想想三小姐要她陪嫁的用意,竟然胆大包天地爬上王爷的床……就算被打死在王府里,我也不会吭一声,可眼前就怕这桩事会教苏嬷嬷和王爷对小姐生出埋怨。”文嬷嬷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