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虽是客,但在大禧还是该听殿下的,还有,您要嫌热,奴婢可以为您搬来冰块消暑,但您这样走动万一又伤了筋骨怎么办?”晴惠姑姑还是不认同。
“其实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稍微走动一下反而有助于恢复。”
“好吧,不过您还是不要一下走太多路,在凉亭坐一会儿,奴婢去拿些果子点心过来,您乘凉时也有东西可以吃。”说着,晴惠姑姑便去准备吃食了。
阴奢望着清朗天空,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际,有一种迷蒙的美,在大禧看到的天空和在与鸣陆见到的一样美,可她却有不同的心情,她终于离开了那个不接受她、视她为毒蝎的国家,可是却又陷入另一个困境,她后悔打那一巴掌惹来煞星,其实她从来不曾失控,可是那一晚偏偏鬼使神差的打了他,从此好像再也摆脱不了他,困在大禧的东宫,这该如何是好?
还有那蓦魏,个性反复又霸道,对她的态度时好时坏,她实在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他到底想拿她如何?
说是要虐待她,这几天让御医天天来给她疗伤,让她吃好喝好,珍贵的补品更是每日送到,怕她躺床上养伤无聊,让人搬来一箱箱各类书籍供她打发时间,可比自己当初在鸣陆冷宫里的生活要舒服百倍不止,这几日她对蓦魏是有几分感激的,但想到要见他又莫名的害怕。
这人啊,一见面就想整她,导致自己见了他就怕,不如能躲就躲,尤其中午时又派草公公来逼问,今日若再见不到她要将琼花殿拆了,让她当场吓退两步,蓦魏这人哪是什么一国太子,根本就是土匪!这么恶霸的家伙更加深她要赶紧逃离他的决心。
“瞧,咱们姊妹平日乘凉的位置怎让人占了去?”四名宫女忽然走进凉亭内,见到阴奢,马上不悦的说。
“这是哪殿不长眼的,敢跟咱们抢位子?”
四人见她穿着宫女的衣服,只当她是别殿的宫女,在这东宫,因皇后娘娘下过严令,不许太子朝三暮四,纳一堆女子入内,东宫没女主子,当然就是宫女当道了,尤其她们是膳房的人,殿下挑食,她们是唯一清楚主子胃口的人,主子靠她们伺候,心情才会好,心情好了,整个东宫的奴才日子都好过了,瞧她们多重要,在东宫横着走都应该,而这个凉亭是她们每晚带着自己做的点心来闲嗑牙的地方,东宫不少人都知道的,自会避开,哪里想到有个不长眼的偏偏在这个时辰坐在这里。
阴奢拉回飘远的心神,说实在话,她来东宫也才三天,第一天就被拉着骑马摔得狼狈,之后就一直待在琼花殿休养,直到今天才出来,见到的人不多,这群宫女她自然一个也不认得,不过她们态度嚣张,一副这是她们的地盘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鸣陆后宫的宫女也有各自的小圈圈,经常仗势欺负其他弱势的小爆女,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却帮不上什么忙,毕竟她是属于弱势中的弱势,那些得势的宫女也常爬到她头上,随便举个例,阴烟身边的丽珠就是一个,要不是平日有朱公公压着,丽珠对她哪有半分尊敬。
不想多事,阴奢沉默地起身想让座,但因为带着伤,动作稍微慢了点,带头的宫女见了,竟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
“要走便走,慢吞吞地做什么,耽误大家的兴致了!”
阴奢没料到对方会动手,身子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原本扭伤的腰和脚踝立刻泛着疼。
“你也太会装了,一推就倒,还不起来!”这群宫女平日就得意,随便欺负个小爆女算什么。
“本来就是我先到的,让位给你们已是客气,可你们动手推人是不是太过分了?!”阴奢有些生气了。
“推人又怎么样?你若不服气尽避去告状,不过东宫总管草公公成天跟着殿下,可没空管你这个小爆女的事儿,我劝你还是尽快爬离开这里,免得碍咱们姊妹的眼。”
“她的事儿草万金这奴才没空管,本宫亲自管管,如何?”不知何时蓦魏出现在凉亭了。
一众宫女见到他,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跪成一片。“殿……殿下?!”
草万金赶上前扶起阴奢,但她脚痛着,刚起身又险些摔回去,蓦魏瞧见了,下意识伸手要去扶,但看草万金将她的身子扶稳了,这才又轻咳一声缩回了手,笔直地站在原地。
草万金额头上沁出了薄汗,方才他若是没抓稳让阴姑娘又再摔地上,他恐怕要完蛋了,幸好他手脚利落没出差池啊……
蓦魏在阴奢站稳后才走到她面前,下巴轻轻扬起睥睨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没出息的家伙,满脸都是嫌弃。
阴奢紧咬着唇,他又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了吧,她的自尊心在他面前从来撑不起来,也无法存在。
“你们几个胆大包天,竟敢欺负她!”草万金不用主子提醒,瞪向那群跪在地上的宫女,然而他虽然努力板着脸,摆出东宫总管的架势,但如果仔细一看,便可以瞧出他那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原因是主子去了琼花殿找不到人,绕到园子找人就见到阴姑娘被人欺负,整个过程主子都在凉亭外看得一清二楚,凉亭外那株牡丹花活生生让主子给掰断了,牡丹花散落一地,想想这群不知死活的宫女,平日胡闹只要不惹出什么大事他也懒得管束,可这会儿欺负到阴姑娘头上,那可是捅到马蜂窝了。
“奴婢们……只是同她玩玩罢了。”
“是啊,是她自己跌倒不肯起来,咱们也没办法。”
几个人没意识到闯了大祸,还在狡辩。
“都给咱家住口!”草万金沉声一喝。
四人这才勉强闭嘴。
“全都去领罚,各打十五大板!”
四人登时青了脸,其中一人问道:“草公公,这不过是咱们奴婢之间争闹的小事,您何须真责罚了?”
“奴婢?你们也配称她奴婢?!”蓦魏突然起脚朝说话的宫女肩头踢去。
那名宫女被踢得骨头脱节了,痛得哀号,不过她惨叫了一声就不敢再出声,因为蓦魏冰冷的眼神正凌厉的射在她身上,似是在说要是她再哀号一声,之后恐怕再没有出声的机会了,宫女惊恐的趴伏在地。
蓦魏冰冷的视线转向其他三个惹事的宫女,她们马上趴伏着身子,颤抖个不停。
“奴婢们该死……奴婢们该死……”
听主子的话还有看主子的态度,她们已然知道被自己欺负的人是谁了,她们都晓得主子在琼花殿里放了个女人,只是她们谁也没见过,只知那女人来的第一天就被殿下整惨了,至今下不了床,她们私下没少嘲笑过,后来又听说她有胆让主子吃闭门羹,主子还没拿她怎么样,才开始对她另眼相看。
今日姊妹们聚在凉亭,想聊的也是这个人,哪知说嘴的对象这就给碰上了,她们还有眼不识泰山的欺负了人家,而今瞧主子这神色,她们怕是闯大祸了。
“十五板是轻了,拉下去,每人五十板!”蓦魏沉着脸道。
“殿……殿下饶命!”五十板打下去,不残也废了,四人险些昏厥过去。
“是。”草万金应了一声,招手让人将四个放声哭号的宫女给拉了下去。
他本来还有心救这几个一命,谁教她们蠢,乖乖领个十五板就得了,偏偏激怒了主子,五十板是应得的。
“这……发生什么事了?”晴惠姑姑带着几盘的小点和果子过来,就见到宫女们被拖走的惨样,讶异的问。
“还说呢,你怎么离开阴姑娘身边了?她方才被那几个不长眼的贱婢欺负,主子正发火……”
草万金才刚上前提醒晴惠姑姑小心主子的怒气,蓦魏已朝晴惠姑姑森冷的道:“你也下去领罚二十板!”
晴惠姑姑瞬间白了脸,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一会儿就出事了,都怪她忘了御膳房那群丫头一向嚣张,近来又几乎每晚都会来这里闲聊,她居然还粗心的留阴姑娘一个人,她是该罚,没怨言的。
“别罚晴惠姑姑,她又没欺负我。”阴奢赶紧替晴惠姑姑求饶,方才那几个嚣张恶劣,被惩戒也是应当,所以她没求饶,可晴惠姑姑没有犯错,怎能被牵累。
“你不用替她求情,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蓦魏沉声说。
“是,奴婢甘愿受罚。”晴惠姑姑低着头说。
“不,是我执意要出来走走,遇事也是我自己该处理,哪里需要她保护。”
“处理?你也知道自己该应对,可你瞧瞧,自己这般见人低头、见事懦弱、甘受欺侮的模样,能不连累身边人吗?你算什么主子?!”蓦魏厉声指责。
他一棒打向她的最痛处,因为身为蛇女,在鸣陆后宫为了求生存,长期以来只要被欺侮她只会拚命忍受,不加抵抗,只为息事宁人,可他这般赤luoluo地说出来,直刺得她无颜见人,一张脸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