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微勾,忍不住逗她,「你脸红了呢。」
她不服输地指着他喊,「离我远一点,不要一副亲昵的样子!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我讨厌你的事实,你就是我的敌人!」
「喔?」他俊眉微扬。
「听清楚了吧?所以收起一见钟情这种陈腔滥调,找别人风花雪月去,像你这种自以为浪漫的男人我看多了,也拒绝了不止十来个。」
「很多男人追求你?」他眼眸危险的微微一眯。
她一副对这话题不感兴趣的脸色,继续呛他,「是啊,关你什么事。」
看她的态度似乎对那些男人都没兴趣,他恢复笑容,「我向来是务实的人,绝不是那些风流的男人,你放心吧。」
她故意道:「坏人都会说自己是好人。」
他耸肩,「既然你放不下对我的成见,这样吧,在茶艺上面,如果我赢你一次,你就和我约会,如何?」
「蛤?」她怀疑自己听错。
他一派从容地问:「要不要赌?」
「你知道我从十二岁赢到现在从来没有输过吗?更何况你只是个外行人。」她严重怀疑他脑袋坏掉。
「嗯,亲眼看过你的比赛,我知道你很厉害。」
「那你还赌这个?」她实在不懂他在想什么。
「你换过不止一次合作的搭档吧。」他突然一问。
她微楞,「你怎么知道?」
「推敲出来的,吕正琴说她去年才认识你,那时你说的是缺‘下一年’一起比赛的茶侣,代表你并没有固定的搭档。」他追问,「照理说你参加过这么多次比赛,应该要有固定的伙伴才是,是有什么原因吗?」
她垂下眼,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他轻声问:「很难启齿呜?」
「才不是呢……只是……」为了掩饰什么,她转而埋怨地瞪了他一眼,「我干么告诉你啊!」
他忍笑,觉得她的反应真是既可爱又有趣,但为了套她的话,他继续问道:「如果你没有做过不可告人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
她上钩,用力辩驳,「哪有不可告人啊!还不是因为不管到哪里念书,学校茶艺社的同学大多只是因为兴趣学习,觉得我对于技艺的钻研及热衷比赛的态度太认真,对我的请托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找到认真想走这条路的人,意识到程度的差距,一起比赛一次后,普遍都不愿继续做我的陪衬而拆伙,你知道这有多无奈吗?!」
「既然如此,你还是找了因为兴趣学习的吕芷琴?」
她丧气道……「……不然我能怎么办?」
「何不考虑我呢?我会一直都在的,以后你不用再烦恼。」他诱哄道。
他的话让她有些心动,但随即又用力摇头将这念头丢到脑后,用严正的态度否决,「你又不是真的对茶艺有兴趣,居心不良的人只会污辱茶艺而已!」
他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刚才提议的打赌,也是为了让你看我的决心。」
「蛤?」
他解释道:「即使居心不良,但我也是认真想了解你热爱的茶艺,想学一件事物本来就有个契机,你当我的契机又有何不可?你教我,我一次次向你挑战,有比赛学习得才快,如果我有天赢你了,绝不是因为赢得你的技艺,而是赢过你的信任才被你承认,这时候,我才有资格请求进一步的关系,也成为你的茶侣。」
她想骂他乱扯一通,但又觉得他真的很会说服人,确实有商人的口才。这就是她输给他的原因吗?
「如何,接受提议吗?」他微笑问,「对你来说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亏不是吗?决定权在你身上……还是说,你怕了?」
她被刺激到,「才没有!」
「那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他用笑眼凝视着她。
孙美人仔细一想,是啊,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主控权在她身上,合不合格她说了算。
何况茶艺本来就是需要耐心的技艺,礼仪和泡茶技术必须兼得,这可不是易事。光是泡茶的学问就可以打击他数次,还可以看他吃瘪的脸。
只要一直用最严格的标准刁难他,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在女人面前一直丢脸,到时候他就会知难而退。
她突然觉得心情愉快,连眼前的笑脸也不再刺眼了。
「那好,就这么约定了!」
赌约才过两个月,孙美人就烦躁不已。
比赛开始前,她有亲自教导过他,但故意一口气将礼仪还有所有茶的泡法教完,让他因为教的东西太多而记到丢三落四。
她为了欺负他,一教完就没得商量地约定下礼拜开始比赛,让他注定一开始就比输,他们一个礼拜比一天,她要顾店,比赛地点都选在她家茶行。
至于每次比的茶品,她将决定权交给他,好让他觉得自己没这么弱势。
每次比赛时她都对他都极为苛刻,从坐姿、茶器在桌上的摆法、泡茶前的行礼、泡茶流程的顺序、到奉茶的手势,只要一点小细节不符合她的标准,就判他输。
他没在怕,每个礼拜都上门让她洗脸,一次都没有展露出退缩的神色,带着微笑来,也带着微笑离开,让她觉得受到挫折的人反而是她,他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强大了,她打击不了他半分。
而且,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泡茶技术越来越进步,失误也越来越少。
这样下去,该不会她很快就会被他超越吧?
她从未有过这种危机感,和社团的人进行茶艺交流时没有,教芷琴茶艺时没有,全国比赛时更没有,因为她永远是第一名,没人能真正超越她。
然而,他技术上的步步逼近,和他那永远一派泰然自若的态度,让她觉得他迟早能赢她。
她讨厌这种发展,后悔自己低估了他,但也深刻明白到,他是个想做一件事情就会坚持到底的男人,他在事业上的成功,绝不是偶然。
面对他时,她的一颗心越来越无法平静,终于,在他这礼拜又依约来找她时爆发。
「你够了没啊,都说你是赢不了我的!」孙美人龇牙咧嘴地瞪着他。
一袭白色唐装,手提着一只白色帆布袋刚踏进门的田正欉先是微讶地看了眼重重拍在桧木桌上的纤纤玉手,然后视线缓缓往上移,从容地对上那张怒气冲冲的俏脸。
对她显而易见的焦躁,他满意的露出微笑。
就是要这样,这代表她已经将他放进眼底,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今天本来就打算一定要让她动摇,没想到已经有效果了,那么,接下来他做的,肯定会有加倍的效果。
他愉快地优雅迈步上前,身上的雪白唐装衬得他气质出众,在桧木桌前端正坐下时微微低头鞠躬。
「今天又要请你多指教了。」他谦和有礼地道。
特别服装是她的要求,要他每次都像正式上场一样严谨,如同她穿上民初服时一心一意泡出一壶好茶,不管面前是客人还是评审,她都会全力以赴。
孙美人额角青筋抽跳,对他依然不退缩的态度,她再呛,「不管再给你几次机会,你也无法像我一样将茶艺做得完美,不如就省省力气和时间,回去做你擅长的生意!」
他气定神闲地回,「美人,我可不会轻易放弃你跟我之间的赌约。」
「谁让你叫我的名字,我们有这么熟吗?!」第一次被他亲昵的喊名字,她反应很大,嗓音拔高几分。
「嗯?两个月不够熟吗?」他诚心诚意地发问,「那要多久才能喊你的名字呢?」
「多久都不行!」她眯眸凶狠地回。
「就算赢了你之后也不行?有天我们可是要交往的呢。」他扬唇笑问。
「都说你不可能赢我了,交往什么的更不可能!」
「我可不这么认为,只要有耐心,我总会等到你点头。」他依然一派怡然自得的态度。
这时,有道身影从内室走出来。
「怎么这么吵,是不让我好好焙茶吗?」一名神情严肃的中年人走出来,拿下头上的头巾,露出掺有些许银白的头发,身上的汗衫因为焙炉的高温而半湿。
「爸爸。」孙美人喊。
田正欉礼貌地颔首,「伯父。」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孙永在,也曾和他聊过几次,但是出来介入还是第一次,他不禁有些意外。
孙永在一双带有沧桑的眼眸扫过他们,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状况,眉间拧出一道刻痕,严厉地道:「美人,田先生再怎样都算是客人,不要老是对他态度不好!」
被劈头训话的孙美人脸色难看,迁怒的又瞪了一眼田正欉,「我才没有!」
田正欉体贴地替她找台阶下,「美人没为难我,是我又叨扰了。」
「又要比茶艺是吧?」孙永在走到桧木桌旁,「我正口渴,就充当评审吧。」
「可是,爸,万一你站在他那边……」她不太放心,毕竟父亲曾经对别人夸过这男人的优秀,心里说不准很欣赏他,这次才会站出来替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