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毒药吗?」冷薇最近在研制新药,她很需要一些普通的毒药做引子。
周凌恒看了她一眼,心想邓琰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毒女当媳妇?他也总算是明白了,邓琰为何会如此惧内,这要是惹了毒女不高兴,说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地被毒死。
「管。」他揉着心口望着她,这奇女子全天下也只有邓琰敢娶。
景萃宫离皇帝所居的乾极殿最近,是历代皇后的居处。由于周凌恒无后,景萃宫便一直空着,柳九九一进宫,周凌恒便安排她跟冷薇入住景萃宫,还特意将乾极殿的宫女太监拨过来一半,连随身伺候他的小安子他也毫不吝啬的给了柳九九。
周凌恒近日政务缠身,接下来几日恐怕不能陪着柳九九,他担心四妃闻风而动,对柳九九不利,特意叮嘱冷薇好生照看她。
冷薇数着怀里捧着的药罐,漫不经心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后宫四妃要是敢来,我拿药毒死她们。」
周凌恒脸一冰,「你若是不怕砍头,就帮朕把她们都毒死。」
冷薇吐了吐舌头,道:「我开玩笑呢,顶多放点没毒的蛇,吓唬吓唬她们。」
周凌恒这才满意点头,带人离开。
傍晚时分,柳九九被羊肚羹的香味馋醒,她睁眼望着金丝绣花床帐,偏过头看了眼金碧辉煌的寝宫,第一个感觉是自己在作梦,连忙抿起嘴闭上眼,等待梦醒。
门外传来太监宫女的窃窃私语声——
「姑娘醒了吗?」小安子轻着声音问道。
「没呢,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饿不饿,这不,依着邓夫人的吩咐,吩咐御膳房炖了羊肚羹,正要送进去。」宫女回答。
「那就送进去吧。」
随后宫女便端着羊肚羹推门进来,听着耳畔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柳九九觉得不像是在作梦,她再次睁眼,掀开触感极好的锦缎被,缓缓坐起身,呆呆地望着穿着宝蓝色宫服的宫女,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
宫女将羊肚羹搁置在桌上,转过身瞧见她醒来,忙跪下道:「奴婢景云,给姑娘请安。」
「景云?」柳九九抬手揉了揉眼睛,胳膊有些酸疼。
她抬头打量了一眼暗金云纹的绣花床帐,又看了一眼奢侈的陈设,一旁金丝楠木架上摆放着质地上乘的白瓷花瓶,地面铺设着方块玉砖,表面被打磨得细腻平滑,在光线的投射下还模糊的倒映出屋内陈设,玉砖就像是剔透的大冰块似的,泛着刺眼的光芒,角落那里摆放着一只精致的大鼎,里头炭火烧得很旺,把整个屋子都烤得暖烘烘的。
她将目光收回来,落在景云身上,「这是……什么地方?」
「回姑娘,这里是景萃宫,历来是皇后居住的地儿。圣上已经下旨,下个月中旬会为你举行封后大典,所以您便是未来皇后,也是这后宫之主。从今以后就由奴婢来伺候您。」景云走过来,搀扶着她在桌边坐下。
柳九九肚子饿,她端起景云舀好的羊肚羹就往嘴里送,一口下去,有被炖得软烂的羊肚丝,也有入口即化的山药丁和软烂的红豆,手艺倒是不错,这一碗羹汤下肚后,胃里立刻暖了不少。
待肚子里有些东西了,她才开始思索起宫女说的那些话,她脑中思绪翻腾,她明明是躺在排骨大哥怀里的,怎么一觉醒来竟到了皇宫?
她抬手捶了捶太阳穴,想让自己更清醒些。不知道是不是发烧太过严重,导致上车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居然都不记得了。她伸手一把抓住宫女的手,问:「姑娘,你们肯定搞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皇后……」
「姑娘说笑了,圣上在太后面前可是说你们情投意合哪,圣上怎会认错人?」景云原本是太后的贴身宫女,后来被送到乾极殿,平日负责周凌恒的饮食,也是太后放在皇帝身边的眼线,只是陛下向来不让宫女近身,是以她也没有什么大作用。
「瞎胡闹,我跟你们皇帝好些年没……」她将后面的话吞回去,狗皇帝未必知道她是柳家孤女。她改口又说:「我连你们皇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个情投意合法?你们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小安子听见里头传来柳九九的声音,忙进来劝她,「柳姑娘,您放心吧,咱们陛下保准儿合你口味。」
「合口味?你家皇帝是猪排啊?」柳九九有些生气,这穷凶极恶之辈抢女人做小妾就罢了,怎么狗皇帝也干起强抢民女的事儿了?
小安子眸中亮光一闪,忙点头说:「是是是,是猪排,咱们陛下就是猪排。」排骨可不就是猪排吗?排骨大哥跟猪排大哥,一个理儿、一个理儿。
景云望着小安子目瞪口呆。这小安子也是大胆,居然说陛下是猪排?这可是会掉脑袋的啊!
柳九九气得腮帮子鼓起来,抱着胳膊侧过身去,下巴搁在胳膊上,自顾自的生着气。只是她一肚子火没地儿撒,这里可是皇宫,稍微一句话说得不恰当,说不定就被「哢嚓」掉脑袋了。
她将脸埋在胳膊里,跟小姑娘发脾气似的直跺脚,嘴里还发出嘤咛声。
她想跟排骨大哥在一起,她才不要嫁给狗皇帝!
柳九九想着自己要是嫁给长得比大黑丑的狗皇帝,心里就堵得慌,这以后夜里起身上茅厕,一转头看见黑黑的一张脸,那还不得吓死呀!
越想越可怕,她干脆趴在桌子放声痛哭起来。
这下可急煞了小安子和景云,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该如何劝这位主子,怎么会哭成这样呢?难不成……
是喜极而泣?可看着也不像啊,瞧这主子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大有哭倒景萃宫的气势。
两人正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慈元宫的太监常公公手持拂尘,昂首挺胸地跨了进来。
他一瞧柳九九趴在桌上痛哭,「啧」了一声,嗓门扯得尖细,「哟,这是怎么了?这景萃宫的太监宫女是没伺候好还是怎么着?」
一见是在后宫横着走的常公公,小安子连忙笑脸迎上去,解释说:「姑娘这是想家了呢。」
常公公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说道:「行了,柳姑娘您就别哭了,太后召您过去呢,赶紧的,景云伺候柳姑娘梳洗打扮,好好拾掇拾掇。」
柳九九登时不哭了,抬起脸用手背抹了眼泪,声音瓮瓮地,「公公,你说要见谁?」
「太后。」虽说皇上指名要封这姑娘为后,但常公公觉得成功的机率不大,毕竟这皇后要是谁都能当,后宫还不得翻天啊?
柳九九吓得往桌子下钻,抱住桌子腿儿死活不放,「我不去!打死我我都不去!」
景云被她这副阵仗给吓住了,忙俯身安慰她,「姑娘,太后娘娘不吃人,很随和的。」
「不去,说什么都不去!」
太后是不吃人,可是她对太后有阴影啊!小时候她跟着亲爹进宫,太后似乎很喜欢她,一见着她就喂她吃东西,太后会做红枣酥,那时她也爱吃,常夸太后手艺好,太后总会被她一张小甜嘴逗得笑到眉眼弯弯,于是开始钻研厨艺,先皇爱吃面条,太后就学着煮面条,让她来试吃。太后娘娘做的面里用了厚厚半碗猪油,每次吃完她都满肚子油腻,偏偏她还不能说饱也不能说不好吃,得昧着良心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说「好吃」。
于是太后变本加厉,每天差人把她接进宫里,让她吃好大一碗猪油面。
半碗猪油!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吃面而是在喝猪油了。
这段经历在柳九九心里留下了深厚的阴影,即便太后是个慈颜悦色的大婶,她也不敢再去见她,万一又给她喝猪油怎么办?如今只要想起那大半碗的猪油,她便觉得胃里翻滚。
「姑娘,您要是不去……那便是违抗太后懿旨,可是要杀头的啊。」
小安子冲着桌下的柳九九比划了一个「唠嚓」的动作,吓得她一阵哆嗦。
小安子见这样不是办法,干脆将手中拂尘递给景云,撩起袖子抱住八仙桌将桌子搬开,让桌下的柳九九暴露无遗。
一听要杀头,柳九九吞了口唾沫,又见桌子被搬开,没了藏身处,她只好踉跄站起来,抿着嘴让景云扶去内殿,开始梳妆打扮。
从景萃宫到慈元宫约要走一炷香时间,如今天气冷得很,寒风阵阵,偏她又穿得薄,缩着脖子将手拢进袖子里,没什么精神头的样子,走在路上让人看了都以为她是宫女,景云是主子。
等到了慈元宫殿门前,她隐约听到从里头传来一群女子娇娇脆脆的笑声,在常公公的带领下,绕过屏风走到里头,跪在地上给太后磕头,「太后娘娘吉祥,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里的笑声停住,气氛陡然沉下,柳九九趴在地上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她跪了半晌,头顶也没个动静,偏偏她又没那个胆子抬头去看,就这么跪着过了一刻钟,头顶上才传来不疾不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