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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图把她关在家里,逼她非听不可?对不起,她吃软不吃硬。无双别开脸,不肯多看他一眼。

  他轻轻把她放在屋顶上,确定她坐稳后,低声说:“等我。”

  下一秒、咻地,人不见了。

  三月天春寒料峭,夜风袭来颇有几分寒意,她抚抚双臂,心底暗恨,想用寒冷迫她投降?这是什么鬼思维啊,她又不是敌军,会因为天候放弃进攻?

  她开始怀疑,听他的话、定居在锦绣村,到底正不正确?

  算了,若此地不能留,天宽地阔,就不信没有她可以容身的处所。

  然而蒋孟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转眼功夫,他重新跃上屋顶。

  他带来一条棉被,不由分说,把她像粽子似地裹起,这动作很不尊重人,是莽夫才有的行动。

  无双不满却无法计较,因为被温暖包裹的那瞬间,她倏地明白,原来上一世的自己,非但缺乏安全感,还严重缺乏温暖。

  眉心微松,她缺的东西多了,谁说只有安全感和温暖,她还缺乏成就、缺自信、缺骄傲、缺……她让妒嫉填满人生。

  有幸重来,她发誓要一项一项找回来、填补起来,她要充实自己的生命,当一个能让自己欣赏的女人。

  见她垂首不语,浓眉在孟晟额上打起死结,任他一世磊落光明,无话不可对人言,但面对燕无双,他难以启齿。

  “燕无双。”他低声唤她。

  这个开头差强人意,如果他喊的是钟夫人,信不信,她拚着折断两条腿都要跳下屋顶。

  “整件事,错在我、不在岳帆。”他认错。

  无双失笑,他够朋友也够义气,可惜一个被放弃的女人,不会在乎他的义气。

  “这次的边关战役虽然大获全胜,然当时情况数度危急,先是皇后娘娘的兄长江邺领兵出战失败,被番王扎卡达西所困,岳帆不得不与我合演一出围赵救陈的戏码,我领大军与扎卡达西对战,岳帆带五百人救回江邺。

  “谁知扎卡达西早有所备,那一役,岳帆身受重伤。相较起岳帆,我幸运得多,抢下大批粮草、俘虏战犯八百余人。回营后,我才晓得岳帆受伤,长箭穿肩而过,虽不在要害上,但箭尖淬毒,他陷入昏迷。

  “当时,我处理军中要务,必须在外奔波,我担心野心勃勃的汪泉溪在药草中暗做手脚,于是安排孟霜乔装成小兵贴身照料岳帆,却不知那毒让岳帆迷失心智,让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他说谎了,隐瞒一部分事实,但那个实话,他无法说出口,父母临终前,恳求他护着妹妹们,让她们一世顺遂。

  轻轻地,他在心底对无双说声对不起。

  “事后岳帆非常苦恼,他不愿意辜负你,只是……”只是孟霜痛哭流涕,一边说着不愿让岳帆为难,一边却上吊自尽,事至此,岳帆怎能硬起心肠,对孟霜的哀伤视若无睹?

  她说得对,孟霜擅长当小白花,示弱扮可怜,让孟霜无往不利。

  “环境所迫?”无双接下他的话,但说出这四个字后,却笑了,世间迫人的事这么多,如果事事顺从,人还会是人吗?“后来呢?”

  他很抱歉,但是……咽了咽口水,孟晟继续往下说:“汪泉溪是江邺大力推荐之人,江氏是皇后娘家,家大业大、势力大,又深得帝心,所荐之人,职位只比岳帆小一级。我不否认、汪泉溪有几分能耐,过去战场上,他确实有勇有谋,只不过他太妒嫉岳帆,从领命到边关的第一天起,就处处和岳帆对着干。

  “扎卡达西是个极好面子的,前次的对战被我抢下一城,心有不甘,不久再度领军前来邀战,汪泉溪命我带兵应战,我走了,留下还在养伤的岳帆,没想到汪泉溪狼子野心,竟命亲信将岳帆迷昏、关押起来,一边假造证据,企图栽赃岳帆叛国,一边往京里递出假军情,说我与数名小将,因为岳帆的通敌泄密而葬身沙场。

  “布置好这些,他命弓箭手布阵,待战事结束,若我们全军覆没便罢,万一侥幸回到城里,自有弓箭伺候。

  孟霜窥得汪泉溪的野心,冒险从地牢中救出岳帆,连夜带他奔赴战场,将消息传给我。

  “几天后,我与扎卡达西的对战再获大捷,而孟霜带来的消息,让我迅速做出决定——我领着出战的小将们从另一条路绕到城后,杀得汪泉溪措手不及。那是一场激战,直到战事结束,才赫然发现军中竟有那么多人与汪泉溪站在一起。孟霜救了岳帆的命,也救下我们近五千个士兵的性命,于是巾帼英雄的事迹传遍军中、甚至京城。”

  他叹口气后,续道:“岳帆是个负责任的男子,他和孟霜已有夫妻之实,无法弃她于不顾,、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所以……倘若你心有覆,看清楚,我才是那个祸源。岳帆敬你、爱你,从未有声他心思,否则以他的条件,边关多的是想得到他青睐的女子。”

  无双迎上他的视线。“我从不否认蒋孟霜的英勇果敢,也相信岳帆是个负责任的男人,英雄佳人的故事传扁京城,人人欣羡,我也不例外,只要故事里的钟夫人不是我,我可以无所谓的。”

  “错误不在岳帆身上。”他重申。

  “所以呢?他无错、他认错,我便该与别的女人共享夫婿?试问,倘若你的妻子在无能为力、无过错的情况下,与其他的男子有了关系,你是不是也肯与那男子同处一室、共享妻子的温柔,并且甘之如饴?”

  她问得他说不出话,片刻,方才回答,“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那是女子。”

  “明白了,原来错在我身为女子,原来同样的事,男人犯的叫做错误,女人犯的叫做死罪?”她咄咄逼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男人犯下错误,只要可以做出合理解释,女子就该宽大包容,但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女子身上,再多的解释都是枉然。谁让我们是女子,天生弱势,谁让主导这个世界的是男人,女人只能依附男子,所以规矩、道理只能由男人来订。”

  “你非要曲解我!”

  “我曲解了吗?不,你只是找不到更好的说词,事实上你想的就是这样。蒋大将军,请你听清楚,不管这个世界的制度是谁订的,从现在起,我不会再依附任何男子,我的人生我要自己主导。至于你为我做的,我铭感五内,一旦有能力,我便会悉数还清!”

  “你是我见过最固执的女人。”

  “谢谢夸奖。”

  “值得吗?为了固执,舍弃家庭丈夫儿子。”他苦口婆心。

  “你又弄错,不是我舍弃家庭丈夫儿子,而是钟岳帆舍弃我。”

  “我已经讲过无数次,错不在他。”

  “所以错在我?”她怒声反问。

  “对,错在你的固执、你的不知变通、不愿妥协,只要你愿意退让一点点,整个家庭就会圆满,你不会失去儿子、失去岳帆,不会灰溜溜地当个弃妇。”他被激了,不多话的他变得多话。

  “首先,这个家庭自从蒋孟霜加入后,就已经破碎,不相信的话,你可以物色另一名女子摆在岳帆身边,看看蒋孟霜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温柔体贴善良,还是会因为妒嫉变得面目可憎?

  “第二,成为弃妇不叫灰溜溜,留在尚书府变成一个连自己都瞧不起的女人,才是灰溜溜。第三,如果你还存着劝我回尚书府的心思,可以停止了,就算你从劫匪手中把我救出来,我也不会感激到想回钟府。”

  “其实解决的方案很简单,你大可向岳帆建议,让他放出我病重的风声,过两个月,燕无双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因病身亡。放心,此事没有人会牵扯到令妹身上,要承担恶名的会是皇太后,是她的戒尺把我打得伤重不治,你说怎样?”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

  “我把你当成……蒋孟霜的亲哥哥。”

  所以在她心里,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有目的、有阴谋?所以他是敌人的哥哥,她认定他所有举动都是作戏?

  气炸了、气疯了,孟晟气到说不出话,纵身跳下屋顶,奔回房里。

  固执的女人让他也变得固执起来,对,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把她留在屋顶,故意等她开口求助!

  他就不信,固执真的有这么重要。

  无双望着孟晟的背影,苦笑不歇。

  是气到忘记,还是刻意把她留下?不管是哪个,她都不会喊他回来,因为这关系着她的骄傲与自尊。

  拢了拢棉被,真奇怪,为什么他在的时候,一床棉被便觉得温暖,现在,还是同样的棉被,却让她感到寒冷?

  是心境?还是因为争执让肾上腺素攀升?

  蜷缩成团,看着天上明月,她不知道未来会变成怎样,她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过得更好,但她确定,她可以保有自己的良善之心,可以用一辈子去做正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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