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泪流满面的点头。
“那长平公主现下在哪里?”
她泪眼朦眬的看向丈夫,哀求,“我若说出她的下落,是不是就能将功赎罪?”
叶满山定定注视着她,温柔的出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死。”
闻言,她止住哭泣,说道:“她就藏身在掬红楼里。”
叶满山点点头,朝孙络晴躬身一揖,而后抬手拥住妻子。
她柔顺的依偎在他怀里,下一瞬,她神色一震,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被一刀贯穿的胸口,“你答应我……不会死……”
叶满山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在她耳旁低声道:“我是说不会让你一个人死。”
他神色绝然的抬头望向武步刚等人,“接下来,为大将军报仇的事就交给诸位了,我下去亲自向大将军请罪。”
言毕,他抽出插在妻子胸口的刀,横刀自刎,殷红的鲜血自他颈间飞溅而出,快得让武步刚等人来不及阻止……
然而更教众人措手不及的是此时密集射入屋里的火箭,那燃烧的箭矢瞬间点燃了木造的屋舍,众位武将惊怒得要杀出去,大门却从外头被人挡着,眨眼间,那木制的门扉也燃起熊熊烈焰。
不停射进来的火箭阻拦住他们逃离的脚步,武步刚等几个武将相顾骇然,即使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也心知他们就像大将军一样,也中了那幕后主使者的毒计,对方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
“长平公主,我武步刚与你誓不两立!”武步刚震天怒吼。
“先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有人喊了声,“到后院的井边找水。”
四周都着了火,滚滚浓烟直呛得人睁不开眼。
一行人连忙绕到后院的井边打来井水,武步刚没瞧见孙络晴的身影,连忙回头去找,见她一脸心如死灰的站在燃烧着的屋舍前,他顾不得礼仪,上前道了声,“夫人,得罪了。”便拽着她往后院井边奔去。
一群武将把自个儿泼了一身湿,准备要冲杀出去。武步刚也打了桶水兜头朝孙络晴淋了一身,接着再往自个儿身上泼。
然后几人再提水浇灭后院也同样着火的木门后,大喝一声,从后门冲了出去。
然而外头迎接他们的却是上百名士兵的兵戈相向。
武步刚一直掩护着孙络晴,但混乱间,孙络晴被刺了一剑,她不想连累他,遂离了他身边,才不支的倒下……
孙络晴惊悸的自梦里苏醒过来。
她坐起身,房里仍阗暗,她摸索着走到桌前,斟了杯冷茶饮下。
那梦境就像先前纠缠她多日的那场梦境一样,真实得犹如曾发生过,思及白日里才见过面的陈玉枝,她心绪有些不宁。
这两场梦是连贯的,今晚这场梦点出先前那场梦境里,那派出上百名刺客围杀风远的幕后主使是谁。
然而长平公主先前设计杀害楚天碧、嫁祸风远的事已曝露,只是被她逃掉,风远还在搜捕她。
如今风远对她已有防范,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单纯。
她细思长平公主当初能从掬红楼里逃脱,似乎是有人向她通风报信,她才能事先闻风而逃,这意味着朝廷之中也许有她的党羽。
会是谁呢?
期盼已久的大婚终于来到。
一大早,风远那张阴柔的俊脸便笑得阖不拢嘴,洗漱后,他欢欢喜喜的让人给他换上了一身大红的喜袍,梳起头发戴上喜帽。
不用喜婆催促,便急着想出门去迎亲,却被喜婆给拦了下来。
“哎哎,大将军,这吉时还没到呢,不能出门。”喜婆没见过这么心急的新郎官,抿着嘴直笑。
武步刚和叶满山等一干武将也笑了出声。
有人调侃他,“大将军,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风远嗔了句,“今日是本将军的好日子,吃什么热豆腐。”
有几个年轻的武将大胆的开起他的玩笑来。
“大将军不吃热豆腐,只急着想抱美娇娘。”
“可恨时辰这么慢,吉时盼啊盼不来。”
“门外花轿等着抬新娘,入啊入啊入洞房。”
风远笑骂,“你们这几个兔崽子,敢笑话本将军,去给我校场跑十圈。”
“大将军,今儿个可是您的大好日子,要罚就罚咱们多喝十杯您的喜酒吧。”
在众人嘻嘻哈哈中,吉时终于到了,风远兴高采烈的跨上爱驹,骑着去迎亲。
第10章(2)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来到孙家小院,新娘子在喜婆搀扶下,手挽着彩带,被新郎牵着坐上花轿。
喜乐高奏,锣钹敲响,新郎官欢天喜地的将新娘子给抬回了将军府。
两人双亲都已亡故,皇帝亲临为两人主婚,文武大臣皆出席观礼。
行过一连串繁复的礼仪后,将军府大开喜宴,宴请文武大臣。
皇帝饮了杯水酒便离开,新郎官随后也派出武步刚和叶满山等几个亲信帮忙招呼众多宾客,先一步溜回喜房去了。
遣退下人,风远望着眼前清丽脱俗的孙络晴,含着羞怯微笑的坐在他跟前,他恍然如梦,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手,喃喃说着,“我渴求这一天,渴求了两辈子。”
他那浓烈似火的深情令她心悸,她回握住他的手,回应他的情,“络晴此心已属将军,今生唯愿只与将军双宿双飞,生死不离。”看着眼前这为她如此痴迷的男子,她的心早已柔如春水。
他将她揽进怀里,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此时的心情,这一刻他只想要她彻彻底底属于他一人。
洞房夜,春宵夜,罗帐下,喜袍落了一地,她依偎在他怀里,倦懒的阖眼酣睡。
他眷恋的拥着她,痴看了她一夜。命运已然扭转,他相信今生他不会再像前生那般悲惨,他们会恩恩爱爱到白头。
掬红楼被封了,但不久后,南兴坊里一家名叫翠凝阁的小青楼便不声不响悄悄换了东家,钟君秀就藏身在此处。
“趁风远大婚,也许会松懈了防备,咱们今晚派人去刺杀他。”她对刚去喝完喜酒的男人说道。
这段时日风远满城在缉捕她,捉拿她的海捕文书不只张贴在安阳城里,还派发到各地,令她不得不深居简出,不敢轻易现身,所有的事只能交给她心腹的嬷嬷和侍婢去办,这令她忍无可忍,恨不得能早日除掉他。
男人不赞成,“我今儿个过去喝喜酒,发现他的府邸加强了戒备,守卫森严,没那么容易潜进去,若贸然派人去,只会打草惊蛇。”
“那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杀了他?”她不满质问。
“再等一阵子,我已从赖文硕那里拿到了几封孙络晴以前回给他的书信,你让叶满山身边那个花娘暗中打探风远的行踪,咱们再找个适当的机会,把那些书信送给风远。”这几日他并没有闲着,已盘算好要如何下手。
她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是想挑拨他们夫妻?”
“依风远对孙络晴的眷宠,若是他看了那些书信,必然会醋劲大发,这时他的防备定会松懈。”
明白了他的打算,钟君秀明艳的脸上一扫阴晦之色,露出了笑靥,“届时就是咱们下手的好机会了。”
“没错,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将他引出城外才能下手,免得动手时引来巡防司的人。”
钟君秀脸上的笑忽地一敛,想起一个问题,“那人手呢?我手上那些人,堪用的不多,去了只怕也只是白白送死。”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已和那人说好,刺杀风远的人手由他来安排,你只管让那花娘打探风远的行踪。”他比她更想要置风远于死地,但若没有七成把握,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而就在前两日,从赖文硕那里弄来的那几封书信,让他又增添了几分把握。
要想将敌人一击毙命,只要找出敌人的弱点,就能轻易办到,这孙络晴正是风远的弱点,而这弱点已握在他手上。
怪只怪风远结仇太多,连赖文硕也得罪了,他几句话就哄得赖文硕交出了那些书信——
“这几封书信便交给您了,请您送给风远,让他转交给络晴。”
“赖兄都成亲了,竟还珍藏着孙姑娘的信函,由此可见赖兄也是念旧情之人。”
然而若真念旧情,就不会拿出这些书信让他交给风远,他这么做的用意,无非是想藉此向风远炫耀他与孙络晴曾通过书信,一丝也不曾顾虑到孙络晴的处境。
“唉,当年我也是受形势所迫,逼不得已才辜负络晴,毁婚另娶,没想到风远那莽夫竟觊觎络晴,为了得到她,还请了圣旨,迫得络晴不得不嫁给他。”
想起赖文硕那拙劣虚伪的演技,男人暗自冷笑。孙络晴没嫁给此人,倒也是一件幸事,但可惜她却嫁给了风远,注定今生要孤寡一生。
算算时辰,风远快回来了,孙络晴盛起刚熬好的莲子粥,再沏了壶热茶。
紫娟将粥和热茶一块放入托盘里,跟着自家主子走回寝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