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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之亦笑看雷司枫的紧张,不明白他担心什么。“大哥,你不是要去修屋顶吗?”

  “我现在有心情修屋顶吗?我是在担心你。”

  雷司枫的语气很认真,只是雷之亦不懂雷司枫到底为了什么担心他。“大哥,知道我为什么信任你,与你感情最好吗?”

  “为什么?”雷司枫现在可没心情谈什么兄弟之情,他心里想的是要不要写信把翳无仇找来,免得出意外。

  “因为大哥一向对我很好,比我的亲大哥还好。”

  听到雷之亦这么说,雷司枫担忧的碎念声戛然而止,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雷之亦,别过了脸,是吗,亲大哥啊……

  “怎么了?”雷之亦莫名的看着雷司枫的表情,他怎么突然沉默了?

  雷司枫只是轻咳几声,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你瞧,不是叫你别乱跑吗?这下把阮丹荷给引来了。”

  “不过一个小女子,还能吞了我吗?更何况我说了要她,她不来找我我也会接近她。”

  雷司枫担心的可不是她吞了他,而是三弟恢复记忆的后果,雷司枫想开口再说什么,又因为想不出该怎么解释而沉默。

  雷之亦也没理会大哥的沉默,只是坐在角落桌边,顺手拿起一本书读了起来,但他的心思没在书上,全在那场街上的偶遇。

  这段时间他曾在旬休时偷偷潜入山上的荷居数次,有次见到阮丹荷在习鞭,她外表看来虽是弱女子,但鞭子破空传来的声响令人颇受震撼。

  天市院的雷以钦文武双全,在临析城里传颂着,阮丹荷虽是他得力助手,但整个临析城的人都知道她不会武功,她是随身带着鞭子,可据传即使耍鞭的功夫炉火纯青也仅止于威吓而已。

  然而那日他看见的可不是耍着玩的鞭法,他小时候学过鞭,鞭子上是否带着气劲他能感觉得出来,阮丹荷那鞭法含带着杀意,不像不会武功,而且……他为什么觉得她的鞭法有一种熟悉感?

  雷之亦又这样自顾自的思考起来,一旁雷司枫担忧的皱眉。

  雷之亦过去虽花名在外,但从没对一个女人上心,他相信,八年前神针翳无仇让雷之亦记忆丧失的那一刻,雷之亦的部分感情也跟着沉睡了。

  所以雷之亦对于祖父,不像是祖父的孙子,倒像一个怀着崇敬之心的后辈,对于父亲,他遵从有如门徒,对于兄姊弟,他维持如水之交。

  而今阮丹荷的出现,似乎让雷之亦八年前睡去的感情渐渐苏醒过来。

  阮丹荷近来常常在天市院一处小园子里驻足,因为她交了一个新朋友——与她算是不打不相识的田亦。

  这个小园子平时主子们鲜少过来,几乎成了奴仆的孩子们玩耍的地方,现在这些孩子们整齐的坐在大树荫下,摇头晃脑的背诗、念词,而授课的人就是田亦。

  田亦及田枫两兄弟打扮朴素,但气质瞒不了人,据说他们本在城里的一间学堂里教孩子习字,那间学堂收的学生都是些家境清寒却颇有资质的孩子,雷以钦则是学堂的资助者。

  雷以钦那日去视察,觉得田亦足以进天市院当小少爷们的老师,便把田亦聘请进天市院,而田亦只要在小少爷课余时都会自发的到小园子教这些奴仆的孩子读书、识字。

  “虽然身为奴仆,但不代表你们没有脱离奴籍的一天,所以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先习字、读书,就算不能成材成器,识字的奴仆地位也比较高,你们才能过更好的生活。”

  孩子们很认真的点了头,似是受到了田亦的激励和鼓舞。

  阮丹荷最近只要一有空就会来小园子听田亦讲课,田亦只要看见她就会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不只身形像雷之亦,连笑容也像,但他的容貌不像,声音也不若雷之亦温润。

  田亦的声音沙哑得出奇,她曾疑问过,他的回答是他遇灾时过多的了嗓子。

  田亦先前戴着帷帽是多虑了,虽然每个人初次见到时都会被他的容貌吓到,但只要相处一段时间后便都无视他那张丑陋的脸了。

  即便如此,田亦只要走出天市院还是会戴上帷帽遮掩他的脸。

  “阮总管,你又过来了?”雷之亦刚下课,让那些孩子各自休息玩耍后,便走向阮丹荷。除了第一次见面时阮丹荷曾经怀疑过他的身分,后来他们再见面便应对如常,几次相处下来,他们甚至像朋友一般谈天说地,据说这样的阮丹荷在天市院里是很难得一见的。

  “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很感谢你教这些孩子习字,更感谢你教会他们虽然是奴仆之子,未来也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你很有感触?”

  阮丹荷走进园子里的樱树下,轻风送爽,吹落了一地樱红,几朵樱花飘落在阮丹荷的发上、肩上,构成这幕令人难以挪移视线的美景。

  “田公子虽然不是富贵之人,但终究是自由之身,无法理解我们这种签下长工契的奴仆有多渴望自由。”若不是大少爷疼她,从小让她读书识字,如今她又怎当得成总管。

  “虽然这么说,但你并不认命吧。”

  “我不认命!我厌恶每一个人都跟我说我的身分低下,配不上……”阮丹荷及时收了口,只是仰起头看着随风而逝的落樱。

  “配不上什么?”雷之亦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止言。

  “没什么,只是奢望着有一天我能脱离奴籍罢了。”

  “我教那些孩子们识字,就是希望他们未来有其他选择,不要到了一定的年纪又把自己卖给了别人,然后世世代代为奴。”

  “可惜这些富有的人心里十分贫穷,大多没有想过给那些奴仆之子一个机会,如果多点人有田公子这样的思想,或许能改变这个出生背景决定未来的年代。”

  阮丹荷有些许想法与他十分契合,所以雷之亦喜欢与她谈话,也不知道自己对阮丹荷是不是特别的,因为在他面前阮丹荷似乎能放开心怀跟他谈话。

  认识她越久,越觉得她是个谜,那晚在池子里笑出悲伤笑声的,是她吗?那个在习武时挥出狠辣鞭子的,是她吗?那个精明干练地处理着天市院事务的,是她吗?而眼前这个偶尔会露出放松神情对他抒发真实心境的,是她吗?

  或许得要每个特质都具备了,才是她。

  “阮总管的这些话,是不能传出去的吧。”

  阮丹荷觉得在田亦的身边很轻松,可能是因为他那与雷之亦有些相似的地方,但也因为他不是雷之亦,才更能敲开她伪装的壳。

  “当然不能说出去,否则我会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你行吗?”

  “你没听说我是会在半夜里炼药的魔女吗?”阮丹荷淡淡的笑了,那是鲜少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清。

  雷以钦来到园子里正巧见到这一幕,当初到学堂里见田亦教学认真,看中他的文采及对待孩子的耐性而聘雇了他,但没想过田亦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能如此接近阮丹荷。

  自从八年前那事后,阮丹荷就很少这么自然真实的笑了,田亦究竟有什么特别的,能让阮丹荷对他另眼相待?

  雷以钦心里醋海翻涌,正要上前打断他们时,一阵急忙的脚步声传来,是阮婶。

  “娘,你跑得那么急做什么?”阮丹荷连忙扶住了母亲,看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说!你是不是给纪家公子送了一盒糕饼?”阮婶拍了拍胸口,顺了气后才问。

  “是啊,你不是说我就算拒绝人家的提亲也不能太绝情吗?所以我送了一盒亲手做的糕饼谢谢纪公子的厚爱,并且拒绝了他。”

  “人家现在上门来讨公道了,说你拿纪公子试药害他中毒。”

  她是会下药没错,但下的都是泻药,怎会是毒药,更何况她不想欠雷以钦太多,知道总是雷以钦在她身后摆平她的恶作剧后便不再这么玩了,纪公子怎么可能会中毒?

  阮丹荷随着阮婶来到天市院大厅时,厅上已等着来讨公道的纪家人,雷之亦也跟在她们母女身后,虽然刚刚阮丹荷才用灭口威胁他,但他绝不相信阮丹荷会下毒害人,就看她应付天市院里公子调戏的手段,根本无须害人就可以赶跑来提亲的公子们。

  纪家公子苍白着一张脸,一见到阮丹荷来到大厅便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弃妇一般指着阮丹荷,骂道:“阮姑娘,你真是好狠的心!上回雷家在街上发放赈粥,我见你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家,不惧怕乞丐的脏污沾染上身,还亲自一碗碗的把粥端给体弱无法排队的乞丐,你那善良的模样使我心仪,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在人前那么善良的你,人后怎会如此残忍。”

  阮丹荷脸色一沉,这个纪公子到底说的是什么?她怎么残忍了,她连拒绝他都没让他太难堪,哪里残忍了?

  “纪公子对不住,我家丹荷不会这么做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阮婶不断屈身道歉,她就知道丹荷再玩弄这些公子哥早晚会出事的,只是她不明白以往丹荷顶多下泻药让这些公子哥因内急夺门而出,再不然就是下蒙汗药让他们昏睡被扛回去,这回怎么就让人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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