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杨氏先是称赞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点头说:“老大的确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大家都这么说。”接着话锋一转,开始批评起王氏的所做所为,一一清点王氏这些年来身为石家媳妇的不是,滔滔不绝的说了一整个下午。
期间童歆巧一直任由她倾诉,再看情况,偶尔附和她几句,因而得到更多她意想不到的讯息,甚至还有些求之不得的小秘辛,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反正有那王氏在,他们和大房迟早会有一斗,她这是有备无患。
这一日是约定要付给童家十两银子的日子。
上午石家的男人们一如往常的在早饭后出门到田里忙农务事,中午回家吃午饭,直到约定的未时正快到了,石家三个男人这才沉着脸,严肃的一起走出家门,朝村长的家走去。
男人们前脚才刚走,王氏后脚就迫不及待地在那边嘀嘀咕咕了起来——
“唉,也不知道这钱花出去了是不是真的能消灾?如果不行,可真是白白浪费十两银子了。”
童歆巧充耳不闻,安安静静的陪着石杨氏坐在一旁剥花生米。
“童家人是什么性子,咱们这望山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根本就是无赖、是疯狗,谁招惹谁倒霉。俗话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看咱们这十两银子砸出去八成也是白砸,说不定还会惹得那群疯狗记住咱们,有事没事就朝咱们家咆哮叫嚣,肚子饿了想吃肉,就咬咱们一口,咱们不给肉他们就死咬着不放,这可怎么办才好?
咱们家哪来这么多肉给疯狗吃啊,我光想到就……”
石杨氏被她一连串不中听的话搞到一肚子火,忍不住从地上抓起一把花生壳朝她砸了过去。
“吃你的瓜子!连吃都堵不住你的乌鸦嘴吗?”她骂道。
“娘,我这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是在替咱们家担心,哪是什么乌鸦嘴啊。”莫名其妙被婆婆砸了一头一脸花生壳的王氏有些不服气,又见老二媳妇那个罪魁祸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端坐在那里,一点声音都不吭,气得她想也不想,立刻将火往她身上引去。
“弟妹,你来说,你可是在童家长大的,对你爹、你娘还有那些哥哥嫂嫂们最是了解,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是不是我说的无赖和疯狗,你自己说!”说罢,她仍不解气,又道:“说穿了,这整件事不就是你引起的吗?
如果不是你,童家那些人会找上门,向咱们家讨银子吗?”
“我叫你闭上乌鸦嘴!”石杨氏怒不可遏,又抓了一大把花生壳砸了王氏一脸。
“娘,你怎么这么偏心,这事明明就是弟妹引来的,你冲着我发脾气做什么?”王氏跳了起来,一边拍去头上身上的花生壳,一边不满又委屈的抱怨着。
“让你闭嘴没听见吗,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只见石杨氏怒气冲冲的把整篮剥好的花生米拿起来,用力的往地上砸。
她真是受够这个没脑子又爱找事的大媳妇了,难道老大媳妇到现在还不明白,全家最不该为童家这事多嘴的人就是她吗?
一样是石家的媳妇,当初娶老大媳妇时她花了多少钱,娶老二媳妇又花多少?两者之间根本不能比较。如今石家才为老二媳妇花出去十两银子,且这十两还是老二自行掏腰包付出去的,不过是老二暂时没钱,向她借了钱,又写了借据给她,光是这一点,别说是老大媳妇不能找老二媳妇的碴,就连她这个做娘、做婆婆的,也没那个脸多说一句话。
王氏终于被婆婆这一摔给吓得噤声,婆婆从来不曾因为生气而乱摔东西,这还是第一次,她怎能不被吓住?
“老二媳妇,你身子还没好,不要太操劳,回房间去休息。”石杨氏瞪着王氏对童歆巧说。
“是,娘。”童歆巧顺从的应道,从善如流的起身回房。
对于大嫂王氏,童歆巧现阶段还懒得理她,一方面是王氏还没真正做出什么牵扯危害到二房的事,另一方面,有婆婆顶在前头针对着王氏,暂且还轮不到她出手,现在她最关心的,是石家三父子此去不知是否能顺利成事?
第四章 自私自利的家人(1)
切结书的事,在她和石厚福讨论过后,决定告诉公公,由公公来开这个口对他们这方比较有利。毕竟公公是石家的一家之主,而石厚福不仅是个晚辈,说起来还是童家的女婿,要白纸黑字的与童家断绝关系,这种事绝不适合由他来起头。
然而公公是个厚道刚正之人,刚听闻此事直接就把石厚福给骂了一顿,不肯答应帮忙这事。
直到他们将其中的利弊仔细分析给他听,并保证,倘若哪天童家二老生活陷入困境,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该尽的晚辈责任与孝心他们依然会尽,这才让公公应了这件事。
当然,公公这次会这么容易被他们所说服,和十两银子的借据有极大的关系。
按照公公的意思,给童家的十两银子就该由公中出,没想到婆婆和长子夫妻俩都反对,斤斤计较的只愿出一半的钱,甚至在小儿子开口要独自承担这笔钱时也欣然同意,双方还认真的立了字据、写了借条。
为此,公公对他们感到有所歉疚,才应了他们夫妻俩的请求。
而关于十两银子立借条的事是她怂恿的,她告诉石厚福没凭没据的不好,他们是没什么差别,就怕大哥大嫂那一房会有什么想法,设想着他们会赖帐什么的,所以还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省得落人话柄,徒增不必要的争议。
“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爹娘和大哥会不会觉得咱们太见外了,毕竟是一家人。”她的傻夫婿一开始还不同意。
“厚福哥,我说实话,你听了别生气。”她对他说:“你认为的见外和一家人,都是你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大哥和大嫂甚至是娘,对于咱们要写借条的事绝对不会有意见,不信你试试便知。”
于是童歆巧太过刚正耿直的傻夫婿就被她忽悠去试试了。
结果也如她所料,他一试成真,不仅当场便立了字据、写了借条,还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亲娘慎而重之的将那张借条贴身藏好,末了他娘还满意的朝他微笑点头,予以肯定,让他接下来一整天都心情抑郁。
事后,童歆巧自然不会对他落井下石,再多说什么惹他更难受,但她也没有安慰他,他必需得自己看清楚、想明白,所谓的人性和血缘根本无关。
借条的事似乎让公公和婆婆吵架了,两个人现在都不和对方说话,连对看一眼都显得不乐意。
石厚福为此既自责又担忧,让她在暗地里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于是她又问他,“那你觉得应该是爹向娘认错道歉,还是娘向爹认错道歉?”
他听见后,顿时呆住并无言以对,只因子不嫌母丑,子更不言父过。换句话说,父母吵架的事他根本就管不着,担忧也没用。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连清官都断不了的事,他这个做儿子的又如何能断的了?
总而言之,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后,童歆巧终于确认石家这两兄弟的性子,一个肖母,偏心自私,心里总打着小九九:另一个则肖父,性情刚正柔情,坦荡无私又傻得可以。这也难怪前者永远在占便宜,后者永远在吃亏了。
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吃亏就是占便宜。基本上她觉得这话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吃亏就是吃亏,哪里还有便宜可占?她觉得会说出这句话的人脑袋肯定有问题,相信这句话的人也病得不轻。
她没病,所以从今以后,有她在的二房将不会再把吃亏和吃苦当成吃补,再自我欺骗这是在占便宜!
不过这事得慢慢来,急不得,至少在改变她憨直夫婿根深柢固的想法上,必需用潜移默化的方式才行,太过直接她怕会有反弹。
比起这事,童歆巧现在比较烦恼的是另外一件事,一件让她有些欲哭无泪的事。
今日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在全家人面前亮相,照她的计划,她本想延续童二丫好媳妇的形象,带伤好好表现她的贤慧,以突显老大媳妇的懒惰,但进了厨房才发现自己没半点厨艺细胞这事,即便是换了个身体也没有改变,整个手残到不行,差点没把她给吓晕。
她当时真的被吓坏了,大概脸色也白得不行,石杨氏见状,要她赶紧坐下来休息,之后也不许她起身帮忙煮饭,这才让她暂时逃过一劫,可是这事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童二丫是出了名的巧手,是家事、厨艺都一把罩,除了读书写字外,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她,如今却成了一个厨艺白痴,这事该怎么解释?
说因为脑袋受伤,摔坏了,所以才忘了要怎么烧火煮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