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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老赵等人全都背脊发寒,老赵不满的啐道:“算你狠!”

  这回算他认栽,下一回他会把帐一口气讨回来。

  “赵老鼠,不要想着下一回,只要我的铺子有一丝丝的不顺遂我都算在你头上,我想你还有几十年好活,少了子孙根多不方便。”她才不会杀他,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一听要断人子孙根,在场的男人不自觉的夹紧双腿,以手掐住胯下,惊恐又惧骇。

  第一悍妇果然是第一悍妇,名不虚传。

  经此一辱,老赵从此被人冠上“赵老鼠”的外号,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连他的子孙都以为他姓赵名老鼠,无人知其本名。

  “轻寒,替小姐我送客。”李亚男再一次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又有大智慧,当初居然知道要送个丫鬟去学武,而且轻寒果然不负她所望,一人抵十人,是杀气十足的大儿器呀!

  “是。”

  一个、两个、三个……头顶着倒三角发型的小喽罗一个个被丢出去,叠成人形沙袋,赵老鼠叠在最上头,他飞得很优雅,落点很完美,把底下的人压得惨叫连连。

  七手八脚的缠在一起,几人灰溜溜地爬起,慌不择路的逃难去,其中一人还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清逸公子。

  “这是怎么回事,全都见鬼了不成?”清逸公子身旁一名留着短须的男子,身形粗壮,带着江北口音,左眼上方有道月形疤。

  “不是见鬼,是被扔出来的,看那贼头贼脑的样子,肯定是找人家麻烦。”结果软柿子没捏成,反而啃到铁板。

  “哎呀!是谁那么厉害,能把一群地痞流氓整得屁滚尿流,我得去瞧一瞧,讨教讨教几招。”萧南祈最佩服有脑子的人,眼前这一位例外,他是奸诈加狡猾,阴险无人性。

  “萧……你别给我惹事,你的麻烦还没过去,我可不想替你收尸……咦!是她?”话到一半,孙子逸走进整修中的铺子里。

  “你是不是中邪了?上一句话才叫我少惹事,一眨眼间就掉了魂似的飘过……”萧南祈不满的咕哝。

  这人没处说理了,颠三倒四,明明是光风霁月的人儿,行为举止却让人捉摸不定,很是令人担忧,不过罢了,人生有几回随兴,没抽几次风就不是男人,随他当一回如风公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稍做伪装的萧南祈刻意几日不修须,留出一脸看似落魄江湖客的落腮胡,眉间的疤痕是贴上去的,一沾水就掉。

  “把地头蛇得罪了,日后你在这里开铺子怕是多有不便,这身打家劫舍的匪气收敛点,你没遇到糟心事是你运气好,不是每一次都能全然无事的度过。”她太胡来。

  一道阴影挡住铺子外头照进来的光,正觉得烦心的李亚男一看,只见一名面容如莲的清俊公子如松挺立,用着略带责备的语气教她如何做人,她感觉此人有病,素不相识说什么似乎很熟的怪话。

  莫非是认错人了?

  “你是谁?”

  孙子逸俊脸一抽,黑眸深如墨。“李小小,你年纪不大,记性却很差,才数日不见就将本公子抛在脑后,你这女人忒是狠心,说忘就忘,教人好生伤心呀!”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死性不改,老是喊她小名,但是这一张脸……不太像啊!“孙子逸?”

  他吁了口气,露出终于找到失散亲人的神情。“不容易呀,李小小,我还以为你这般苦忘,连与你有过花月良宵的情郎都忘个精光,那我真要击鼓鸣冤,大喊薄幸了。”

  “你怎么长成这样?”和她记忆中不同,但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调调,倒是十成十的一样。

  见她面露困惑,真想一抹心酸泪的孙子逸以手中扇子遮住半张脸。“那日容颜上多有不妥,惊吓到小小你了。”

  认出了那双深潭般的墨瞳,李亚男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难怪变了个人似的,人的一张脸很重要,要好好保重呀!孙大少爷,若是毁了这张脸多吃亏,那几人怎不帮你修修容?”她有点可惜的摇头,恼悔自己太早出手,应该让他被多砍几刀,十八道伤口还是太便宜他了。

  第六章 胭脂红糕饼铺(2)

  孙子逸前后的落差太大,起因是他遇险碰到李亚男时,正是他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浑身血迹斑斑,白衣染成血衣,脸上的汗水和污渍融在一起,还有敌人飞贱的鲜血。

  整体来说,是连他爹娘都认不得他,更何况是多年未见的小青梅,她误打误撞救了他是他命大。

  而且六年的变化甚大,当年身形秀逸的少年,如今己长成修竹一般的玉润公子,皮肤白晰,鼻若悬胆,双目漆黑如墨,厚薄适中的唇如染上桃花汁,粉艳得诱人。

  洗去血污的面容俊俏得教人移不开视线,眉是远山眉,眼若勾魂眼,浅浅一笑彷佛满园花开,隐约听得见枝头花苞迸裂开的细微脆响,难以与当日的血人重叠成一人。

  定力差的,说不定一见此人就动心,长得这般出色的男子,桐城找不出几人,更遑论那一身温儒气质。

  但是对李亚男来说,他不过是披着一身好皮相欺瞒世人,全身上下没有一根良善的骨头。

  “托小小姑娘的福,小生这人的运气一向很好,总能遇到贵人,转危为安,在此送上个谢字。”孙子逸是真的感谢她,若非她及时出现,射出惊人三箭,他此时早已命丧黄泉。

  对于身为他口中的“贵人”,李亚男完全高兴不起来。“别喊我小小姑娘,听起来像青楼女子。”

  烟雨楼有位芊芊姑娘,琴画双绝,面如芙蓉,卖艺不卖身,城中男子为之倾倒,奉为倾城佳人。

  什么卖艺不卖身,早就破瓜了,入幕之宾不知有多少,只要价钱谈得拢,佳人一双玉臂任君躺,朱红丹唇请人尝,听说她一夜要万两,少于这个数连半根头发也摸不着。

  开当铺的人消息最流通了,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只多不少,一人说上一、两句闲话,这城里还有秘密吗?

  在当铺典当的可不全是中下层百姓,还有不少出身良好的富家子、闺阁千金,他们缺钱花用不好声张,便拿些珠钗、字画甚至是府中的贵重物品来典当,换点现银。

  当然,公子小姐们不会亲自上门,大多派身边信得过的奴才丫鬟跑腿,而这些人最碎嘴了,一逮到机会便将各家各府的私密事宣之于口。

  孙子逸被她的话给逗笑了,神情一柔,说道:“小小之言莫敢不从,不过你想当青楼女子是不够格。”少了温柔似水。

  “少用文诌诌的话搞得我心烦,你要没事请离开,我很忙,恕不奉陪。”一看到他那张俊逸脸孔,李亚男就来气,好不容易看上个顺眼的,居然是她不死不休的仇人。

  “我是没事,咱们叙个旧吧!”

  “谁要跟你叙旧,我跟你不熟,而且是非常不熟好吗?你太强人所难了,我们之间有仇,有什么旧好叙的?还是你想翻出陈年旧帐,咱们好好的算一算,你欠的可不少!”

  “什么仇,我怎么不记得了?瞧我这记性只记得好的,忘了陈年烂谷子,你看看那些老帐簿都被虫子蛀了,咱们翻过那一页,重新换一本帐册。”帐是新添的,一笔情债。

  “孙子逸,你是无赖吗?以前还是行事端方的正直少年,怎么去了南山书院后,好的没学尽学些轨裤子的放浪行径,你们孙家出了不肖子孙,你爹娘可知晓?”李亚男故意讽刺他。

  “近朱则赤,近墨则黑,南山书院盛行的是读书风气,几乎人手一书,手不离书,书不离手,孜孜不倦,只是书看多了会变成书呆,总要找些消遣。”

  他便是在那儿结识了那人,改变了他今后的走向,同窗三人只知那人叫黄千祥,大他一岁,学识和涵养都和书院的学子不同,为人谦和,善于时政,与之交谈胜读万卷书。

  然而他从不谈家世,只论诗文,和一般学子一起住在独栋学舍,十日一休沐也不回家,除了年节前后月余返家一趟。

  后来两人走得近了,他才知道黄千祥是化名,此人本姓赵,名胤祥,为本朝五皇子。

  “所以你的消遣是当个登徒子?”从他无法无天的作风可见一斑,简直是信手拈来。

  孙子逸勾唇一笑。“我轻薄了你吗?小小。”

  “你不要左一句小小,右一句小小,请喊我李姑娘或是小东家。”当铺虽是她在管理,但仍在他爹名下,所赚银两扣除她那一份“工资”,其余交入公中,供一家花用。而花不完的便成为李家的财产,日后分家也有她叔叔的一份,大房分得多,二房约三分之一°“小东家太生疏了,李姑娘也显得距离太远,还是小小亲切,好记又好喊,表示咱们感情好。”

  他的小小,那个打小就老气横秋的叉着腰、指着他鼻头骂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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