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快回去,家里出事了!”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厮喘着大气,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孙子逸眉头一蹙,他一早出门府里平静如常,没有一丝生乱的迹象,难道又是梅姨娘母子?
“是大姑奶奶来了。”是个让下人胆寒的外嫁女。
“大姑姑?”她来干什么?难道郑家终于受不了她的泼妇行径,决定休了她?那可不妙,祸害完夫家,再当搅屎棒回娘家,一个梅姨娘已经够让他娘疲于应付,要是再来个大姑子,后宅哪还有安宁可言。
“她带着表小姐回来,说……”孙七郎吞吞吐吐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说什么?”大姑姑的个性是唯恐天下不乱,没事则己,一有事便会闹得天翻地覆。
“说要向大少爷你讨回公道,说你始乱终弃。”说完,孙七郎赶紧低下头,黑脸涨成猪肝色。
连他一个下人都看不上性子泼辣的表小姐,何况他家少爷是何等风采的人物,岂会瞧上见到男人就投怀送抱的女子。
“始乱终弃?”孙子逸笑了,却笑得令人胆寒。
郑家倒是真敢,真当他是当年鲁莽行事的无知少年吗?
“啧!你也有今天呀,被人赖上的滋味如何?桃花不开,来了一朵烂菊花,你的运气不是普通的好。”李亚男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她就被他缠得快喘不过气,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她快被烦死了。
“你相信我?”孙子逸俊挺的眉一扬,看得出他阴沉的神情瞬间转晴。
“我对你还算了解,你不是占人便宜而不负责的人,而且你那个表妹呀,说句实在话,若她是我表妹,我一掌拍死她。”眼光浅薄,心胸狭窄,有貌无脑,心狠手辣。孙子逸满意的勾起唇,怂恿道:“要不要去看个热闹?”
李亚男爽快的摇头。“不要。”
那是他们孙家的家事,说不定还是家丑,她一个外人去了,孙家以后还要不要抬头见人啊?
“真不要?”
“不要。”他要问几遍啊?烦!
“会很有趣。”孙子逸就是想让她亲眼瞧瞧,当面还他清白。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两天我就会知晓是什么情况了,何必现在去惹人厌。”孙家的人不见得乐于见到她。
“谁敢讨厌你?”他先把人灭了。
难得没兴致的李亚男摇摇莹润小手,不太秀气的抬高腿,蹬上李家停在路边的马车,轻寒随即跟上,接着李亚男低喊一声“走”,中年车夫一扬马鞭,四只马蹄由慢而快的飞驰。
待马车走远,孙子逸才看向一头汗的孙七郎,两人无马也无车,安步当车,当他们回到城里,已是两个时辰后。
可想而知,此时的孙家已经闹得沸腾,孙玉娘号晦,郑眉真轻泣,母女俩哭得彷佛家人要出殡似的。
坐在上位的孙夫人频频按压额侧,太阳穴隐隐抽疼。
梅姨娘坐在孙老爷下首,幸灾乐祸的勾唇,她的一儿一女孙少逸、孙少莲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后,同样是眉眼勾“谁说我始乱终弃来着?”
看到儿子出现,孙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子逸,你快来看看,这是……唉,你自己看着办。”
当母亲的是绝对站在儿子这一边,她不相信儿子的品性会离谱到对自家表妹下手,他又不是瞎了眼。
其实孙老爷也认同妻子的看法,自个儿的儿子有什么不清楚的,倒是大姊母女的品性才值得商榷。
郑眉真含羞带怯的想说她有孕了,想用孩子逼孙子逸娶她为妻,谁知她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一脚踹飞。
“当年我小姑姑就是因为被李家退婚而以死明节,既然你的名声已经败坏,你可以学学小姑姑的做法,我会在小姑姑的墓旁替你修一座大坟的。”
看到口吐鲜血的郑眉真,梅姨娘母子俩心中大骇。
第九章 二度受重伤(1)
咦,什么味道?
好像是——血腥味?!
原本睡得正熟的李亚男忽地感觉到胸口莫名发闷,彷佛压了一块巨石,有点喘不过气来,隐隐约约一抽一抽地,不是痛,而像是被什么堵塞了。
她脑袋清醒过来的同时,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不敢一下子就睁开眼,藉着翻身的动作悄悄掀开些许眼缝。
四方格子窗户半开,透进柔和的月光,屋内并未完全黑沉一片,仍可看见些微的影子晃动,一道人影就坐在黄花梨木桌前,一手捂着胸口,吃力的拿着茶壶倒水,持杯的手有些不稳,杯里的水顺着嘴边滑出,黑影因吃痛而大口喘息。
很想当没瞧见的李亚男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睡,快起来帮我包扎,不然我真要死在你屋里了。”他原本只想看她一眼就走,没打算吵醒她。
“你……你是孙子逸?!”他居然敢潜入她的寝房?!谁借他天大的胆子?
桐城县的治安很好,少有宵小,不习惯门外有人的李亚男也就没让丫鬟守夜,反正夜里会有家丁巡夜,怎知防得了小贼,防不了高来高去的习武者。
“我受伤了,伤在左胸,你这里应该有药,顺便帮我上点药吧!”孙子逸轻声一咳,咳出满手血丝。
“你还真顺便,当我这里是药铺吗?自家开的是医馆,为什么不备些常用药在身上,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好玩,每一次都能安然无事的度过……”
披衣下床的李亚男忍不住唠叨两句,她取出放在枕头底下玉匣子里的夜明珠一照,顿时,她的声音止住了,杏目瞪圆,浅浅的呼吸凝结,在光芒照射下,她看到的是一具血人。
“吓到你了?”他苦笑道。
她没有回话,随即往五斗柜走去,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摸出一个青色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小药丸,接着她来到他面前,命令道:“吞下去。”
孙子逸顺水一服,嘴里有股浓重的药味。“我点了伤口周边的大穴,血算是止住了,只是看起来很吓人。”
“这就表示你还是会继续流血,长期闭穴,伤口四周的肉会坏死,没清创会死,清了也不一定活得了,失血过多谁也救不了。”他需要的是输血,这一身的血是流了多少?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不会医理的她居然知晓治疗过程。
“我晓得你差不多快挂了,流了这么多的血还不到你家的医馆医治,跑到我这里干什么?难道你连死都要拖累我吗?”李亚男动作粗暴地用剪刀剪开他的衣服,露出血肉翻红的狰狞伤口。
“不全是我的血,还有那天你见到的熊老呆的血,我只是忽然想见你。”如果他真的死了,他会非常遗憾死前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她的手一顿,面容看不出喜怒。“你们俩又做了什么?”
“上次追杀我的人已经全死了,没人认出我,但是熊老呆……其实他叫萧南祈,追杀他的人还活着,刚好追到桐城来,我为了掩护他离开,中了一剑。”
密信和地形图顺利送到五皇子手中,但是生性狡猾的三皇子知晓事迹败露,便命人炸毁矿脉,将所有知情人杀光,铁矿迅速的转移,不知去向。
在死无对证又查不到物证的情况下,五皇子便将此事压下,并未告知皇上,三皇子的人照样活络,真心要逮到坏其好事的家伙,对萧南祈的追杀令始终没有撤销。
“剑要是再刺得深一寸,你就没命了。”他的伤口很深,不缝合不行,但是……她没做过呀!
她看过同梯的选手因拉弓太满弦断割手,缝了七、八针,但看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她手边又没有缝合伤口的医疗器具,突地,她看向绣绷旁的针线,眼神略有迟疑。
“别担心,我撑得住。”孙子逸逞强一笑,但面上早已毫无血色。
看他故作无事人的安抚她,气极的李亚男恼怒的用力一拧他耳朵。“撑得住才有鬼!要不是刚才我给你服了老和尚给的药丸,你此时早就趴下了,哪还有力气逞强。”
“小小,我痛……”
她以为他是伤口痛,连忙把手放开,检查他的受伤情形。“我不知道行不行,但总要试试,你的伤口若不缝合,一会儿穴道解开又会开始出血,人的血量有限,流完了就没了。”
“我也没做过,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有一线希望就要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血尽而亡。
真是欠了他的……李亚男,边在心里埋怨,一边开始准备缝合工具,她屋里摆了烧酒是为了蒸馏花露水,没想到花露水还没用上,他的伤口倒是先用上了。
“你放手去做,我相信你。”孙子逸眼也不眨的凝视着她,看得她芙蓉似的娇颜渐渐染上酡红。
“孙子逸,你给我好好地活着,你要是敢死了,我绝对铙不了你!”他怎么这么可恶,无时无刻都记得撩拨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