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情绪难得激动的弟弟,坐在办公桌后的齐旭己神色淡定,搁下手中文件,双手搭成尖塔状,以公事公办口吻道:“既然飨味天堂无意跟名扬百货配合,我们只好自行寻找道地美食进驻。名扬今年度的餐饮美食活动为咖哩飨宴,除主题餐厅楼层保留原有的日式咖哩餐厅,亦将增加一间提供印度料理的咖哩餐厅,而百货美食街更预计加增四、五个平价却具不同风味特色的咖哩店铺。咖哩起源于印度,当然以印度咖哩为主打。”
“就算如此,这种工作也轮不到我头上来。营业部跟餐饮部那么多干部是请假的吗?”齐优人不快地吐先前要他这个副总去跟琉璃艺术家接洽设柜事宜就己非常不合理,这会竟派他去印度出差,就为试吃咖“给你这么名正言顺去吃喝玩乐的工作,你还抱怨不满?”齐旭己微眯眸,对弟弟语带一抹不快。
“要不,你再好好认真去找飨味天堂的负责人,跟对方争取其美食广场有关咖哩的摊位,先行入驻名扬百货的事宜。”他给予弟弟另一选择。
“对方不都回绝了。既然没合作意愿,何必再苦口婆心游说?想跟名扬合作的对象大有人在,名扬几时需向人低头了?”齐优人不以为然,直接就拒绝继续跟飨味天堂纠缠。
心下只希望大哥别再把焦点放在那美食广场,更担心他这幕后老板的身分可能被大哥揭穿。
“所以,我们自己找美食进驻。”齐旭己料定他不会想跟飨味天堂再正面交锋,于是藉机转而强迫他接受另一任务。
“会派你去印度出差的目的有二:第一,你的味觉绝对是最佳的,名扬内外部没有一个干部足以胜任这工作:第二,名扬预计一年后在印度孟买,增设海外百货公司分馆。这次你前往印度,也是为了先拜访几位投资者,递送合作计划书。”齐旭己交代完,见弟弟开口欲再表示异议,他扬个手,继续补充说明。
“关于试吃咖哩的部分,餐饮部己挑选出十数家的大小餐馆,你只要一一试吃过,给予心得评量便可:而拜访投资者部分,你更不用费什么心思,就是代我递送计划书,先跟对方打个招呼便可以。”
知道弟弟不想担负工作重任,齐旭己才把任务说得轻轻松松,也确实只要他先做初步接触就好。
原本满心要抗议的齐优人,这会听大哥把出差工作说得这么轻松,实在也无法任性推拒了。
不过他还是有微词,抱怨道:“就算不是苦差事,但也不用选在农历年后初四就要出差吧?”他往年的春节皆是悠哉放到农历初八、初九,才会愿意再回公司报到。
“再抱怨,我们交换工作好了。”齐旭己抬眼看弟弟,薄唇播播一勾。
他可是连年假都没得放,只在除夕会提早下班回家吃个团圆饭,而初一上午便又要独自到公司加班。
齐旭己严酷俊容上那不怀好意的播笑,教齐优人内心轻颤了下,不敢再多异议了。
第5章(1)
齐优人原本对才初四就被迫陪他出差的金秘书有些过意不去,没料她竟对提早上班出差乐在其中。
“这么想去印度?”飞机上,他不免纳闷问道。
“没有。我比较想去日本。不过这是第一次出国,当然开心喽!而且总经理说过年期间出差,薪资再加倍。”对这陪副总出国去吃喝,还能领双倍薪饷的好差事,怎能不乐开怀。
“你有这么缺钱吗?”齐优人见她眉开眼笑提及薪资双倍,不禁微蹙眉问。她身上也没穿戴什么名牌,平时感觉她很节俭,不是重物欲享乐的人,实在很好奇她这么爱赚钱的缘由。
他无意间还听到她连假日都在兼差,甚至偶尔晚上也会去名扬百货替一些柜姐代班。
他无意间还听到她连假日都在兼差,甚至偶尔晚上也会去名扬百货替一些柜姐代班。
“缺啊!钱永远不嫌多。”金于俐坦言道。
“你有负债?还是想买什么?”也许搭飞机太无聊,他不禁对坐在一旁的她,追问起她的私事。
“我想买房。”金于俐说明平生最大心愿。
“在台北市?”齐优人俊眉不觉一扬。他虽看似是不懂民间疾苦的少爷,可也知一般老百姓的压力重担,甭说她一个年轻女性,就是一般上班族男人也很难在台北市购屋。
“新北市就可以,而且我顶多只考虎得起旧公寓小坪数格局,有个两房两厅一卫就够用了。”难得他问起她的事,她于是大方分享。
“想买房也不用一个人承担,也许你将来找的对象无须你担心房子问题。”他温声说道。
一听她道出的愿望,他不免意外,而对她想一个人背负沉重的房贷包袱,甚至心有一抹不忍。
“我不会结婚。”金于俐直言表态。“为什么?”齐优人侧首望她,有些意外她说得如此笃定。“婚姻不可靠,男人更不可靠。”她不讳言内心偏见。“这么说未免偏颇,男人也有可靠的啊!”身为男人的他,不禁想替男人争取一个公道。
“例如说……副总你吗?”金于俐侧望他,一时忘了上司下属分界,语带一抹调侃反问。
“不,我不可靠。”齐优人摊摊双手,倒没想为自己争辩什么,不介意被她调侃。他也是倾向不婚主义,但理由跟她不同,他是向往一个人的自由无拘束。
不知为何,开启这话题后,金于俐不自觉对他说出更多,甚至一股脑的说出心事。
她不信任婚姻,是受父母失败婚姻影响。她父亲不仅酗酒、有暴力倾向,还好赌成性,从小她就见母亲替父亲背了不少债务,甚至她高中就开始半工半读,不仅自己负担学费,还得帮母亲代父亲还债。直到她大学毕业,母亲看破了,选择离婚,才终于摆脱父亲长期加诸她们身上的压力和阴影。
除此之外,也是因她后来在感情上受到伤害,自此对男人彻底死心。但这缘由,她保留没对他提及。
她的心愿是买间房子,提供母亲安心的居所,而在她努力赚钱储蓄下,己差不多存够能支付她看中的一处旧公寓一层楼的头期款,届时再以那公寓向银行申请二十年贷款,每个月的房贷费用,可在她能力负担内。
听她确实要赴诸行动的购屋计划,齐优人不免对她更另眼相待。没想到她是如此脚踏实地,认真且孝顺的女性。
金于俐原以为个性任性又自负的他,不会是个倾听者。但她不经意向他吐露心中愿景及成长背景时,他竟无比专注地聆听,且似对她的境遇感到怜惜与同情。
他的神情,令她心口莫名有些暖热感动,还觉有些不自在。她于是转个话题,改聊些轻松琐事。
两人下午到达印度,晚餐后各自返回下榻饭店房间,齐优人却开始上吐下泻。进房间不到两小时,他己拉了一回又吐了两回,不仅把先前飞机上吃的餐食及晚餐全吐得精光,第三次抱着马桶呕吐时,更只剩胃液可吐。
他又一次洗脸漱口,感觉身子有些乏力,双手撑在洗脸台面,望着镜中脸色显得苍白的自己。
他难受地拢起眉头,揣测身体突然极度不适的缘由……应该不是单纯的水土不服。他并非第一次来印度,过去也曾陆续来过几回,身体从没出过状况。
他清楚这里的卫生问题,尤其饮水,他只饮用饭店的瓶装矿泉水,而吃的方面,也会慎选餐厅,绝不敢随便吃路边摊……
等等!他倏地瞠眸一怔,这才想起什么——
下午,他跟金于俐一抵达机场,便由接送司机载往孟买市区的下榻饭店。
一路上一直被困在车潮中,在快到饭店时,更是严重塞车,许久动弹不得。
金于俐于是提议下车步行,与其困在车里耗时间,不如下车边逛街边散步到饭店,而车上行李就请司机稍晚送到饭店再领取便可。
对她的提议,他一开始非常不能苟同。大少爷的他,宁可坐在高级房车里看液晶电视,也不想劳动双腿多走路。
可不知为何,他最后竟是跟着她下车。有点被说服,又有些被半强迫的妥协。
该庆幸二月初的孟买,白天高温虽将近三十度,但早晚低温不过十七、八度,算是这里非常凉爽的季节。当时己经傍晚,气温约莫二十多度,他这才不介意下车,勉强配合她,步行十来分钟前往下榻饭店。
两人在人行道并肩走着,她不时左右张望,还拿手机狂拍,对这第一次到访的城市充满新鲜感。
忽地,身旁叽叽喳喳的她突地没了声音,他才觉纳闷,转身要寻人,就见她向路旁小贩买了一杯热奶茶。
她开心地请他先试喝,他想摇头拒绝,却见她双手将杯子端近他眼前,热络地要他先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