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熠安稀奇的挑了挑眉。“你怎么会认为我比较喜欢无拘无束的享受美食?”
“学长忘了吗?有一年我们大家一起去吃饭店的跨年大餐,学长从头到尾都很拘谨,除非人家逼问你,否则你不会主动开口;不像平时,我们偶尔在草地上一起用餐,你总是笑得很开心,也有说不完的话。”
眼神一沉,他戏谵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用心观察我。”
娇颜瞬间红了,梁思爱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挤出话来。“我……当时坐在学长的对面,看得特别清楚,就记住了嘛。”
俞熠安没有穷追猛打纠缠不清,只是笑而不语,教她不由得更心虚,赶紧借着食物转移话题,催促他吃东西,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小时候在育幼院,虽然吃不好,可是充满了感恩,就是一个白馒头都觉得那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后来被领养,吃饭就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因为爷爷很重视餐桌礼仪,再加上初到陌生的环境,为了讨新爸爸新妈妈喜欢,难免就会变得比较拘谨。”换言之,因为场地不同,对象不同,心情也就不一样。
这还是学长第一次主动提及育幼院的事,感觉更亲近了。
“这种心情我很清楚,我家每次吃饭都是满满一桌,食物很丰富,不过因为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害得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可是与朋友一起去外面的路边摊吃东西,大家自在的聊天,就会觉得生在台湾太幸福了,处处都有美食。”
“下次来这儿,不要带这些吃的,我来下厨。”
“学长会下厨?”大学的时候,她看过学长用电饭锅煮芋头排骨汤,也看过学长用电饭锅熬香菇鸡肉粥……总之,不管什么食物,全是从电饭锅弄出来的。
“只要记得炒菜要放油,哪有人不会下厨?”
呃……怎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过,她绝不会自动对号入座,还要大声的跟着鄙视这种人。“哪有人这么笨?没亲自下厨,也看过美食节目啊。”
“这不是笨,是胡涂。”
“我不胡涂,只是偶尔粗心了点。”
俞熠安缓缓的笑了,眉毛轻轻扬起。“我有指名是你吗?”
她张口结舌,不想承认自己是胡涂虫,却又想起有过的胡涂事。有一回,学长生病了,她很有爱心想下厨煮一桌食物帮他进补,可是买了一堆食材,独独忘了油,从此,她就被学长列入厨房白痴这类型的人。
“没机会进厨房,不会下厨也是很自然的事。”
“结婚之后,自然会下厨。”
“你啊,还是嫁个会下厨的男人吧。”
排行老么,上面两个都是哥哥,她生来就是受尽宠爱的小女儿。嘴一撇,梁思爱不想争辩,毕竟这方面她对自己也没多大的信心。
“今天带了那么多食物请我享用,是不是与你母亲沟通的结果很满意?”
梁思爱大大的咧嘴一笑。“对,一年。”
“我就说嘛,拿出诚意,你母亲也不是无法沟通的人。”
“老实说,我真的很意外,还以为要费很大的功夫。”现在想起来,她还是觉得不太踏实,妈咪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你啊,总是喜欢为自己划上一道界线,严格的要求自己不可以越过界线,以至于不曾想过,也许越过那条界线,不代表你会失去原来的坚持。”
没错,不管什么事,她习惯划上一道界线,对她而言,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学长不会吗?”她相信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的一道界线,只是每个人给自己划得保护区大小不同,她啊,很平凡,保护区当然是小小一个。
“会啊,自我保护是人的一种本能。”
“那你还说我。”
“但我不认为跨过界线就一定会失去自我,我就是一个失败者。”
“这有什么不一样?”她真的很困惑。
“心态不一样。”见她还是皱着眉,想不明白,他接着又道:“举个例子来说,你怎么知道人家在得知你的家世背景之后,眼中看不见你这个人?”
她无言以对。
“为什么要给自己设限?这不过说明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你认为人家只会看上你的家世,而不是看上你这个人,知根知底就遇不见爱情吗?”
怔愣了半晌,她结结巴巴的道:“我……觉得,两个人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相遇,比较容易看见真心。”
“比较容易,但不是绝对。”
双肩下垂,她很委屈的噘着嘴。“学长,我今天不是来听你训话。”
“这是机会教育。”
“学长就是对我不满意。”
“我对你很满意,只是不认同你某些坚持。”
心,微微一颤,学长对她很满意?这只是随口一说,还是发自肺腑之言?学长一直待她很好,有时甚至会教她生出一种期待——学长会不会喜欢她?可是,学长太优秀了,平凡的她在他眼中只怕一无是处吧。
“你的小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俞熠安笑着用手指弹了下她的耳朵。
缩了一下脖子,她忍不住试探的道:“我在想,学长还真懂得安慰人。”
“我会安慰人吗?”他似有若无的一笑。
真是讨厌,他就不能好好面对她的问题吗?
“肚子好饿,赶快吃吧。”说着,他拿起一块寿司往她嘴巴一塞,见她狼狈的差一点噎到,不由得哈哈大梁思爱恼怒的一瞪,回敬的拿起一块寿司塞进他嘴巴,这会儿也让他尝尝差一点噎到的滋味,可是相同的景况,他却是不慌不忙,优雅的教她更唾弃自己了。
她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一一他们两个是不是生错家庭了?未免差太大了,他比她更像衔着金汤匙长大的……看到学长,妈咪会喜欢吗?学长虽是孤儿,但是放在一群贵公子当中,他毫不逊色……梁思爱甩了甩头,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学长不喜欢她,妈咪喜欢学长,又有什么用呢?
最近,梁思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一她错了吗?她的设限,是因为对自己没信心吗?说起来,她也是个美女,典雅的鹅蛋脸,白晰透亮的肌肤,浓长的睫毛,可是,每次妈咪介绍她给人家认识,人家总是会先加上一句“这是你女儿”,后面才是“生得真漂亮”,不知不觉当中,美貌在她眼中不过是身分的附属品。
是啊,有钱有势,生得普普通通,也会变得光彩耀眼:穷得三餐不得温饱,长得娇艳如花,也会蒙上一层灰。不知何时开始,她的价信建立在身分上面,也越来越否定自己。
第3章(2)
“梁思爱……”王凯如生气的一脚踢过来。“你很没礼貌,约我出来的人是你,你的魂竟然跑去其他的地方玩!”
“好痛!”梁思爱的脚赶紧一缩。“你干嘛这么粗鲁?”
“我的喉咙都快喊破了,不粗鲁,你的魂舍得回来吗?”
“我……我只是闪了一下神。”
何止闪了一下神,根本是魂不附体……茸了,她也是心神不宁,就别太计较了。“怎么了?是不是相亲相累了?”
“我有一年的时间不用去相亲。”
“什么?”
“我与妈咪达成一个约定——年之内找不到对象,我就会安安分分相亲。”
王凯如眨了眨眼睛,显然怀疑此事的真实性。“你怎么会突然跟阿姨达成这样的约定?”
“你不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吗?”
“阿姨怎么会答应?”
“为什么不会答应?”
“你的倔强传承自阿姨,都是不容易妥协的人。”
“我们是倔强,但不是死脑筋,与其僵持不下,还不如各退一步。”
王凯如还是不敢相信,两个人僵持那么久了,怎么会突然同意各退一步?
梁思爱没有心思纠缠此事不放,苦恼的道:“我是不是错了?”
“嗄?”王凯如实在搞不懂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右手搁在桌上支着下巴,梁思爱像在自言自语的又道:“即使人家知道我是富家千金,就只会看到我背后的靠山,而不是我这个人吗?”
虽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王凯如还是很认真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对一个金钱至上主义者来说,你并没有错,可是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是金钱至上主义者。”
“是吗?”梁思爱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我觉得现代人看事情都是先从利益切入,我父母就是最佳代言人,双方明明都很有钱,这还不够,非要搞个商业联姻,将不相爱的两个人绑在一起。”
“我觉得你父母感情很好啊。”
梁思爱翻了一个白眼,他们两个真的很有演戏的天分,“相敬如宾”竟可以教人错以为“如胶似漆”,这真的不是常人做得来的事。
“好吧,也许你父母的感情深度不符合你的标准,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父母,你不要以偏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