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见她突如其来的不自在,唐炽蓦然挑眉。
“还疼吗?”他承认自己这回当真是粗暴了些,就算会伤了她也不意外。
凌蝶浑身一僵。
这种羞人之事,是要她从何答起?
“这……那个、属下……呀一一”
下一瞬,唐炽毫无预警地将她打横抱起,此举却是吓傻了她。
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吵死了!”近在耳畔的惊呼,令唐炽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抱、抱歉,那个……”她手足无措地结巴道:“主子,这、这样于礼不合,请、请放我下来……”
“于礼不合?是哪条礼碍著了?”他愿闻其详。
“这、这这、我……”凌蝶的脑袋这下更是直接打结。
“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就乖乖闭嘴。”不由分说地抱著她朝来时路走去。“你现在受毒香影响,连走个路都颠颠倒倒,与其要你独力走到足以避开毒香的范围,还不如叫你直接倒下比较快。”
面对唐炽直白的奚落,凌蝶顿觉有些难堪。
“……主子可以不必理会属下。”这又不是她愿意的,他大可将她丢下,任她自生自灭啊。
反正她这个暗卫已经够失职了,再多来几条罪状也无所谓。
“这是在抗议本少主管太多?”唐炽后眼微沈,面带不悦。“你还真是越来越懂得以下犯上了。”
难得他的良心发现,这女人胆敢不领倩?
本能地嗅到危险的氛围,令凌蝶昏沉的脑子乍然清醒。
等等,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怎敢这么回他话?
“不、不是的,那个……属下的身分是暗卫,怎有让主子服侍的道理呢?所以……”
闻言,唐炽原显不豫的面色徐缓一松,尔后露出一抹邪笑。
“服侍啊……确实是没有这等道理,既然如此为了展现你的诚意,下回就改由你主动服侍做为回报如何?”
“呃?”不解他言下之意的凌蝶呆愣了会儿,待觑见他那意有所指的笑容时,双颊骤然不自觉地绯红。
他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啊?这话也给扭曲得太过分了吧。
“不、不是的。那个,属下的意思是……”
“还真是教人期待啊。”唐炽凑近她耳畔暖昧低喃:“可惜这附近没有合适的地点,待离开这乌不生蛋的鬼地方后,再到城里寻间舒适的客栈,让本少主好好睡睡你的表现吧。”
她,无言了。
“是……”无限哀怨地回应。
唉,她自找的啊……
近日里的北天城,表面上虽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实则却是暗潮汹涌。
聚集而来的游客,有一部分是顺从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冲著花妖传说前来凑个热闹而已;而另一部分,则是冲著巨额赏金前来。
白城首富郭府祭出重金悬赏花妖一事,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觊觎赏金的人虽不知凡几,偏偏从未有人有幸自北境生还。
赏金固然让人心动,但自个儿的宝贵性命也是很重要的,所以,在这前提之下,有人动起了歪脑筋,打著观光的名义日复一日在城中闲晃,妄想会有哪位好心的蠢蛋歪打正著替他们除去棘手的花妖,再由他们来接手帮那只妖孽收尸。
如今,他们梦寐已欠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那位被寄予厚望、号称无毒不解的毒手神医终于愿意动身,成了第一位自北境平安归返的人;而终年盘据山头的殷红之色亦如众人所愿随之消失,在在证明花妖落败的消息。
这年头,神医比道士还管用,居然还会收妖啊。
消息一出,各方人马几乎全动了起来,只为在第一时间探出那总是行踪成谜的毒手神医下落。
人人相信,只要从他那方夺得收服花妖的证明,那号称足够三辈子不愁吃穿的赏金便能就此轻松得手。
第6章(2)
“收服花妖的证明?”凌蝶听得一头雾水。
自掩人耳目地从北境回返后,唐炽一改先前嚣张的猖狂行径,凡事低调再低调,几乎是隐身不露面,与她在北天城里暗中来回穿梭打探各方消息。
虽然她不清是收妖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一般戏曲中的道士收妖桥段她多少有些印象一一一般来说,妖精鬼怪之类的东西被消灭后,不是都会化为无形消散在空中吗?那到底该如何提出所谓的证明?
“这还不容易,道士不都有个随身携带的收妖葫芦吗?只要抢得那只宝器,再当看郭府当家的面证明里头装的是那只花妖就好啦!”唐炽贼笑道。
“是这样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孙神医不是道士啊。”喔,拐她啊!
“的确,他不是。”唐炽赞许地点头。
“那他究竟是如何消灭那只花妖的呢?”凌蝶百思不得其解。照理来说,光会解毒是无法与那些妖精鬼怪斗法的吧?
“如果说,那只花妖,其实是个人呢?”
“咦!”出乎意料的答案,令凌蝶愣了愣。
“其实真相说穿了,不过就是一群让巨额赏金迷昏头的蠢才,被兜进了某人刻意编造出的谎言中,任人利用仍不自知罢了。”唐炽哼了哼,笑意转为嘲弄:“消灭花妖,只不过是个借口,如此而已。”
众口饪金,三人成虎,以致如今的一言成妖,如此而已。
凌蝶望著他,脸上有看疑惑。
“主子……认识那只花妖?”
“该说是认识吗?”唐炽淡喃,随即不屑地嗤了声。“就算不愿承认,也改变不了事实啊……”
唐氏血脉,打从根底具有同源相残的特性……
对此,他深信不移。
看著那张狂傲表情中不自觉淡露出的些许落冥,令凌蝶的胸口倏然微微揪紧。
他那般表情,只有在面见梅夫人时才会稍稍显露……难不成,那只花妖对他而言,有著和梅夫人同等的重要性吗?怎么她从不知情呢?
“……那么,主子现在要属下怎么做?”她下意识转移话题,不愿继续在那未知的关系上打转。
总觉得,这些内情不是她一个小小暗卫应该窥见的……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只见唐炽神色一敛,薄冷的唇角勾起一抹算计,抬手指向前方引人生目的主仆俩。
“我想,就先跟著她们,看著她们到底在计划些什么吧。”
这妞儿会出现在这儿,应是来探知他的死活吧,就不知此行是她自个儿的意思,抑或是那头老狐狸的指使了。
不过,看她如此积极地追踪孙独行,全然没有觅他下落的打算……若不是在多日未见他现身后便擅自将他给判死,就是在遇上孙独行后大发花痴,直接把他的死活扔一旁不理了。
呵,无所谓,既然如此,就反借他利用一下吧。
他一直很想知道。一个成日光会思春、只想跟在男人后头跑的女人,究竟是拥有多大能耐,能够受到那头老狐狸如此青睐?
表妹啊表妹,尽管使出你的浑身解数,千万别教他失望啊。
“属下遵令。”凌蝶恭敬道。
蓦然,唐炽不动声色一顿,随即悠然转身。
“那么,本少主就先回去等你的消息了。”
“是。”
有人在跟踪她。
凌蝶骤然止步,沉着的双眼紧盯著前方的目标不放,周身的感知力未有丝带松懈。
隐身暗处藏匿形迹是她身为暗卫颇为自豪的本领,但遇上对方,似乎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现在,是该出声,还是继续装作不知情呢?凌蝶敛眸思索。
“你果真是命大,自北境转一回后竟还能活看出来。”在她犹豫之际,对方已率先主动开口。“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看来你的底子似乎是比我所预估的要好一些。”
凌蝶刹那间微怔,未循声回头,仅平静淡道,“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我对只会卖弄风骚的贱人没什么好指教。”那人不屑地呼了声。“不过,我家主子想同你见一面。”
略过前一句对自己的不堪评论,凌蝶面色微凛。
“慕容公子,是吗?”
她虽没听过慕容宵身旁那位少年的声音,但此人语气中所透露出的鄙夷,倒是令她直接联想到那人的目光,如出一辙。
“他在前面那间茶楼等你。”再补一句:“与你家主子有关。”
话已传到,少年没再多做停留地直接离去,独留凌蝶一人待在原地。
与唐炽有关……是吗?
这,会是陷阱吗?
不知为何,慕容宵在人前展露的形象虽是一贯地温文儒雅,但她总觉得那人心机甚重,尤其是对她。
毕竟,暗卫等同死士,是随时能为侍奉之主牺牲的棋子,所以定都具有不可动摇的忠诚,可他竟是如此胆大妄为,一再地向不属于他的她索取信任……此举究竟是瞧不起她的能耐,抑或是别有用意?
忠诚啊……凌蝶不禁自嘲一笑。
也许,虽称不上是死忠,但她的奴性倒真是让唐炽给磨得挺坚定的,竟能完全不为所动呢。
话说回来,这约究竟该不该赴呢?
犹豫许久,凌蝶不由得昂首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