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无往不利的张大富,怎堪碰这硬头钉。几回吃瘪下来,不但没教他打退堂鼓,反倒更激起了他那男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愈是得不到的,愈是用尽千方百计,赌上所有脸面,打死也要得手。
只不过,这号称张大富千方百计中的最后一计,却不知怎地竟被她家主子打听到,又恰好被她家主子看上……
然后,这骇人的要命玩意儿就在这儿了。
“哦?”那抹挂在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但,我问的,是此蛊的作用。”
以最快的速度著装完毕,凌蝶衣著略显凌乱地立在床前,硬著头皮回道:“此蛊的作用……是让中蛊者能够深切而疯狂地爱上下蛊之人,一心一意,至死不渝。”
“一心一意、至死不渝……是吗?”邪魅的黑眸不怀好意地瞟向她。“区区虫子,真有那么厉害,竟连人的神智情感都控制得了?”
凌蝶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恶劣的预感。
“属下不知。也许一切终究只是传言罢了。”
“不知?”邪恶的笑容咧得更大,唐炽转身面对她,慵懒的神态中有著明显的期待。“这可容易,直接试试不就明白了。”
见状,凌蝶不由得神色惨澹。
“……主子想怎么试?”
“那么,就由你来吧。”他扬笑,回答得理所当然。“毕竟你是与我最为亲近、也是我唯一的暗卫,若这蛊虫当真如此厉害,也正好能令你为我一心一意、至死不渝,百利而无一害啊。”
凌蝶紧抿住唇,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紧握。
她就知道……
打从成为替他卖命的暗卫那天起,对他而言,她最大的用途,不是保护他的安危,也不是替他打探对手的底细,而是作为他试药的实验体。
明知每回他心血来潮命她前往偷盗的毒物,最终都拿来用在自己身上,她还是不得违令,拼尽一切也要完成使命,以兹证明自己的忠诚。
偏偏这主子不知是天性多疑,抑或是把恶劣当有趣,不论她再怎么无怨无悔地付出,就算是亲手呈上自尊供他践踏,他仍不以此为满足。
但,要她接受虫子的控制以表忠诚,简直比污辱还严重。
“不需要蛊虫的控制,属下亦自认能够一心一意效忠主子,绝无二心。”这样的要求,恕她无法接受。
“哦?是这样吗?”唐炽缓步走到她面前。“可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面对那张俊美无俦、却透著几丝邪肆的面容,凌蝶强压下心底的惶然,昂首直视他。
“不知属下何处不得主子之意?”
面对她难得的反抗,唐炽笑著开口:
“你这般抗拒为我试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闻言,凌蝶不由得瞪大双眼。
抗拒?不,她不是……她只是认为没必要,况且,那个……她……
……她,无话可说。
“另外,”他伸手轻拨了下她颈畔的凌乱衣领。“我未允之事,你却擅自做了,这也敢说是绝无二心?”
凌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什么意思?怪她未经他同意就把衣服穿上吗?
唐炽悠然走回桌旁,随意就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呆若木鸡的她。
“现在,你怎么说?”
她浑身僵直地杵在原地,不动。
“难道你的觉悟就只有这点程度?”挂在唇畔的笑容添上了抹奚落。
……主子的命令,是绝对的。
良久,面无表情的她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木然垂眸抬手,动作僵硬地将自己刚刚穿上身的衣物,当著他面一件件重新褪下,黑色的布料一一滑落脚边,直至赤裸。
面对眼前那具在摇曳烛光下呈现出的唯美胴体,唐炽徐然眯眼。
“过来。”他沉声令道。
怔忡了会儿,她没敢多做迟疑地走向他。
望著面前微微发颤的身躯,唐炽缓缓伸手,毫无顾忌地在她身上来回游移,彷佛在检验商品的瑕疵般,甚至几度故意触及她的敏感之处,激起她不由自主的哆嗦,逼得她不得不紧咬下唇,不让那令人难堪的反应逸声出口。
过了好一阵,大概是觉得惩罚够了,唐炽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将虚软的她拉进怀中。
“记住,永远不准反抗我,明白吗?”
迷蒙的双眼茫然抬起,望进他那深不可测的黑眸中,她看见了无法回头的深渊,以及自己的堕落……
“……是。”
紫阳门,本是家依毒崛起、微不足道的小小门派,直到该派掌门得到了独步天下的第一奇毒——赤阳,因而坐拥了江湖毒派之首的封号。
常人所谓的毒,谈的是其性强弱,讲的是见血封喉;但,对他们而言,生不如死才是至高境界。
死亡,有时反倒是种慈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真正的活地狱。
赤阳,正是其中之最。
毒派之门,本该奉行低调行事之法则以避免引人注目,紫阳门却在掌门之位禅递后大逆其行,新接位的掌门人不仅大张旗鼓与城中首富之女联姻,甚至砸下重金翻修了原本清幽单调的门院,将其整治得富丽堂皇,宛若一座小型宫院,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傲然宣示势力的同时,亦让紫阳门的名号从此广为流传。
而在那气派辉煌的建筑之中,存在著一处人烟罕至的荒芜院落,彷佛无人居住般任凭杂草丛生,只有通往院内小屋路径上残留著零落的鞋印踏痕,证明此处尚有人居。
面对毫不相衬的突兀之景,紫阳门内的徒众却没人多说些什么。
兴许是因为位于偏僻的边角之处,所以令那不起眼的存在被人忽略得理所当然吧。
不过,在理所当然的忽略中,所有人却更像是有志一同般避免靠近该处,能闪多远就闪多远,每每经过那道院门前,不是加速通过就是撇头无视,彷佛里头住了多么可怕的怪物似……
午后,在那几近荒废的偏间小院里,一抹黑色身影正一派悠闲地坐在门廊前,倚著廊柱垂眸翻阅夹在指间的书本。
忽然间,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自院前传来,逐渐朝这方靠近,令原本平静看书的面容倏然皱眉,略显不耐地将手中的书页合上。
不一会儿,随著脚步声接近,一名美艳绝伦的华服少女和她的贴身丫鬟出现在小径的那一端。
“……讨厌,这见鬼的地方真是……唉呀,这草还会割人哪!”嫌恶的语气不断碎念,显而易见的厌恶在少女艳丽的脸上表露无遗。
“这样令人恶心的地方,也只有那家伙适合待……咦!真是难得,你竟然在啊。”直到那抹悠然坐在门前的身影映入眼中,少女这才甚感意外地露出吃惊的表情。
“哦?难不成你原是打算趁本少主不在时闯空门吗?”唐炽讥诮地看著眼前的两个不速之客。“依你的身分干这等鸡鸣狗盗之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会让咱们伟大的掌门感到脸上无光吧。”
第1章(2)
闻言,那少女面色不悦地哼声道:
“闯空门?开什么玩笑!就算本姑娘真迫不得已沦落强盗这一行,也不会没眼光到来抢你这间烂屋子!要不是有人老是三天两头不见踪影,本姑娘哪需要到这糟蹋人的鬼地方找人啊!”
“这可稀奇了,就不知是什么事重要到需劳驾朱大姑娘亲临呢?”
“哎呀,都是自己人,何必唤得如此生疏呢?”朱香琦假笑一番,忽然打量起他来。“话说回来,怎么才几日没见,你的模样就变得更加妖艳动人啦!啧啧,看看这皮肤,白得活像是上了层粉似的;再瞧瞧这身段,简直纤细得跟个娘儿们没两样了。果然是受人调教使用过有差吗?还是你为了能让自己的卖相好一点,从哪得到了什么特殊秘方呢?”少女掩嘴娇笑。“倘若真有那么好的秘方,还望表哥能传授妹妹几招,别只顾私藏啊!毕竟爱美可是女人的天性呢,你说是吧?双儿。”
站在她身旁的丫鬟也笑著附和:“小姐说的是。若真有这般连男人都能变得比女人还女人的秘方,双儿也很想见识见识呢。”
唐炽的目光微地一冷,唇角蓦然勾起一弯诡异的弧形。
“承蒙赞誉。如此说来,至少本少主的美色还有出卖的价值,不像有些人,就算倒贴还是遭人嫌弃呢。”
只见朱香琦的笑容遽凝,脸色骤变。
“你这令人作呕的家伙,还真把别人的反话当恭维了是吧?真不知耻!”她冷声怒斥。“孙大哥就是人太好,才会愿意跟你这不男不女的人做朋友!”
“朋友?呵,那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我们之间才不是朋友的关系,真要说起来,应该是恩客吧。”唐炽艳媚一笑,刻意摆出妖娆的姿态。“可惜啊,他不甩你朱大美人的魅力,却很吃本少主这一套呢。”
朱香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到浑身发抖。
“恶心的家伙,不准你继续污辱孙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