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嘛!”他依旧若无其事地搔首弄姿。“就凭你那点本事,无法投其所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够了!”
瞬间,一道白影如灵蛇般朝著唐炽扫去,将他所坐之处击成粉碎。
“唉呀呀,恼羞成怒了吗?”敏捷闪过一鞭的唐炽惋惜地看著自己前一刻的身处之地。“真是鸡肠鸟肚,堂堂紫阳门下一任掌门人选,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有你这种儿子当真是唐家家门不幸!要不是看在梅姨的面子上,我才不屑认你这个表哥!”朱香琦被他气到浑身发抖,差点连心爱的白蛇鞭也一并脱手甩出。“你这专卖屁股的小白脸,不论你再如何伪装,终究不可能成为女人,就算你舍得自宫,也不过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罢了!”
“他才舍不得呢。”一旁的双儿搭话嘲弄:“小姐忘了吗?表少爷可是男女通吃、来者不拒,胃口可大了。”
“哟,说的也是,你不提醒我倒还忘了呢。”朱香琦冷笑。“听说数日前张府走水,使得张大富所收藏的那些下三滥秘方全数付之一炬,不知此事表哥是否听说了呢?”
“付之一炬?”唐炽微地挑眉。“那可真是糟蹋了,老张那儿的众多收藏,本少主还未曾开过眼界呢。”
“哎呀,那可真是遗憾啊。”朱香琦一脸幸灾乐祸。“我本还以为是表哥眼红对方的收藏,要求割爱未果,心有不甘之下才唆使你那可怜的手下前去纵火破坏呢。”
唐炽研究淫媚药物的兴趣,是人人知而不宣的秘密。对此感到颜面无光的掌门,虽是极欲压下这般丑闻,消息却早在江湖小道下悄悄传开。
堂堂毒派之首,竟在私下钻研这般坏人清白的淫秽药物……这岂不是在替那些下三滥的淫贼们助长威风吗?
再者,唐炽总是隔三差五就会现身城中几间颇负盛名的勾栏院,找那貌美妖娆的名妓们彻夜相陪,有时是独自一人,有时是与人结伴前去,兴致大好时甚至会包下整楼的姑娘,笙歌舞乐通宵达旦……于是乎,便又有那好事之徒揣测,紫阳门所研究出的淫药,应是被用在那些青楼姑娘身上助性了。
不过,在紫阳门的徒众间又悄悄传出了另一种说法——因败坏门风、惹怒掌门的唐炽,被扣下了例钱以兹惩罚,无钱可用又爱好充门面的他,不得已靠著自己与生俱来的阴柔魅相,兼差小倌向那私好男风的大爷们捞钱花用,顺便推销他的研究成果。
不论事实为何,淫药一事还是闹得一些自诩正义的门派为此前来抗议,却是连紫阳门的大门都进不去,其它的小流小派更是只能关起门来偷偷观望,连屁也不敢放一声。
然而,在一些闻风心痒的淫贼多方打听下、甚至企图攀关系捞杯羹却一无所获之后,原先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态也就因此渐渐淡去。
传言虽已淡,却还是有那好事之徒三不五时拿出来闲嗑牙,好奇那以令人生不如死闻名的毒派之首,究竟能够研究出多么骇人听闻的淫药。
“是说,那些个淫药媚蛊毁了也好,省得有人一天到晚满脑子邪淫思想,甚至三不五时做出败坏门风之事。”朱香琦意有所指地瞪著他手中的书册。
唐炽顺著她的目光看去,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中那本时下最风行的情欲小说,朝她笑道:
“表妹对此书感兴趣?否则目光怎会如此热切呢?”
“我只是在想,怪不得姨父会宁可放弃你改而栽培我。”朱香琦嫣然一笑。“毕竟不思长进是一回事,要是让堂堂毒派之首成了下三滥的淫窟,那可就真要落人笑柄了。”
“表妹何出此言呢?再怎么说,淫药春水也算是毒物的一种,既是堂堂毒派之首,对于毒物岂不更该具有多方认知才是?”唐炽语带戏谑地觑向她。
“少在那边妖言惑众了!”朱香琦不屑地哼了哼。“那种搬不上台面的玩意儿能成什么事?把武林中人全变成淫贼吗?别想用你自己的兴趣拉低众人的格调,断了那不切实际的妄念吧!”
唐炽仍是笑著,笑得别具深意。
“能不能成什么事还很难断言吧,毕竟它最大的功用不是取人性命,而是替那无缘的男女双方制造出一亲芳泽的机会……”眼眸微敛,他邪喃低语道:“例如说,你那位只可远观不得近触的孙大哥……”
闻言,朱香琦神情蓦然一寒。
“少看轻人了。凭本姑娘的本事,压根儿不需要使这种卑劣的手段!”她讥诮地勾起唇角,眼神满是鄙夷。“倒是你,不管你做什么,都只是白费力气,当不成男人也做不成女人的你,最终不过就是个任人践踏的贱物罢了。”
语毕,她衣袖一甩,随即偕同双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孤身伫立廊下的唐炽目送那对傲然离去的背影,徐然收起了嬉色,邪魅的脸上渐显慑人的阴沈。
“贱物啊……”平淡的语气,彷佛自言般低喃:“倘若本少主是贱物,那你这个任由贱物玩弄的角色,又该称做什么呢?”
空无一人的院落静谧无声。
“怎么?不敢回答吗?”
须臾,角落的阴影中徐徐传出一抹平淡的音调:
“属下是主子的暗卫。”
“服侍贱物的暗卫?”他冷笑。“既是贱物,还有需要护卫的道理吗?”
“不是。”那声音毫不迟疑地否决道。
唐炽冷冷斜瞟向那抹与阴影融合在一起的身形。
“何必否认呢?是因为不愿承认自己只不过是贱物的玩物?”
角落里,凌蝶的眉头不由得皱起。
“主子并不是表小姐口中的贱物。”
“这是安慰之词吗?”他冷嘲道:“可惜这谎撒得不太高明啊。”
“那是表小姐对主子的误解,主子既没卖……卖过身,更没有当女人的意愿。”力持平静的回应。“一直以来,主子就是货真价实的男儿……”
所以,刚才那番相好之论若是让孙独行听见了,就算是人人公认温润知性的孙神医,恐怕也会吐血三升不止吧。
唐炽缓步移身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睇著她。
“货真价实……是吗?”唇角邪魅勾起。“如此虚应的恭维,只会令人反感啊。”
果然又是挖坑逼她跳啊……
心底暗叹,凌蝶不由得涩声道:“请主子给属下证明的机会。”
“证明吗?”唐炽徐然俯身,在她敏感的耳畔幽然吐息,令她肩膀忍不住一缩。“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我若不给点表示,岂不显得不够大度?”接著,他意有所指地撩笑。“那么,今晚本少主就等著瞧了。”
她无奈敛眸。“……是。”
退离她驻守的角落,唐炽重新回到廊下,翻开刚才被中断的书页。
“话说回来,那日张府走水是你刻意所为吧?”
一股恶寒蓦然自背脊窜上,令凌蝶乍感头皮发麻。
“这……是属下无能……”
“至于原因,应该是老张的那些收藏吓到你了吧。”对于她的辩解恍若未闻,唐炽自顾自地接续道:“为免哪天本少主一时兴起,要你将其全数光顾一遍,再全数亲身尝试一遍,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将它们全烧了,免得将来夜长梦多,是吗?”
“我……”一滴冷汗自她额际滑落,盯著自己影子的视线,怎样都没有向上抬的勇气。
的确,当初那一屋子的闺房秘宝、壮阳秘辛,乃至古今中外的各色骇人淫物,多不可数,著实教人叹为观止。
只不过那幅难得一见的壮观场面,却令她极度作呕。
她无法理解,怎会有人对这等男女之事如此、如此……
震惊过度的她,连手中的火折子掉落了都没察觉,待脚边的火苗窜开,已来不及扑灭……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竟敢擅自毁了本少主的兴致,你该当何罪呢?”
那抹冷瞥而来的视线,令凌蝶下意识不住颤抖。
“属下……属下……”她该怎么回答才好?
“犯下这等错事,领罚也是无庸置疑,你说是吗?”
“是……”她气虚应声。
侍奉这个主子,让人惧怕的不是领死,而是生不如死啊。
只见唐炽徐然勾起一抹令凌蝶感到胆寒的笑容。
“那么,作为惩罚,在今晚的证明之前,去帮本少主取得这一物吧。”
语毕,一纸便笺挟带劲力朝她这方射来,不偏不倚地直落在她面前。
凌蝶无奈一睇,待瞧见上头的字迹时,却不由得狐疑蹙眉。
“这……”
迟疑地,凌蝶微微抬眼朝唐炽望去,却只见到他仍带笑意的侧脸。
“怎么?有问题?”
“不、没有……”她倏然垂首,下意识避开那可能对上的目光。“属下遵令。”
另一边,唐炽则是不著痕迹地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幽闇的眼底隐藏著一抹不明的情绪。
“话说回来,不知那个没脑的女人刚刚究竟是为何而来?”他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