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言,想来祝福的话也不用说了,说了人家也不稀罕,不如省下口水,她默默地转身离开,不巧在后院撞见新郎柳时元,这人高高瘦瘦,沾得上美男子的边,难怪莫芷萱一心嫁他,被退婚时要死要活。
“莫大小姐怎么也来了?”柳时元这语气冷飕飕的,非常明显是不想见到她。
她冷笑反问,“我是芷萱的堂姊,不能来讨杯喜酒喝吗?”
“能,只是我柳府家风端正,怕你不习惯这风气,待不住而已。”
“嗅?你柳府何时家风端正了?我记得咱们一个月里总会在酒楼碰到三、四次,我的好友苏志清更是三不五时在青楼与你相遇,你这作风与我相差无几,我怎会不习惯你柳府?”她反唇相讥。
“你!”
“哎呀,我说你这形象也好不到哪里,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莫亮珍!”
“你别吼,若让人听见了,会发现我在和一只猪吵架,这多蠢啊””
“你骂我是猪?”
“你没有猪的形象,但是你有猪的气质,不是吗?”
说不过她,他气得跳脚,“我告诉你,莫亮珍,要不是益王出面,我是不会娶你堂妹的,万一她与你一样染有恶习,卖俏行奸给我偷人,我岂不是与论远仪一般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柳时元气到口无遮拦,连已是驸马身分的论远仪也敢损。
当年之事碍于莫亮珍国相府小姐的身分,少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提,只敢私下议论,这会突然被傩开来指着谩骂,莫亮珍愣了愣,接着面容刷白。
“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终于知道羞耻了?我以为你不知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呢。”她当真一句话都没再反击,怔忡片刻后转头就走,那样子有几分像是落荒而逃。
柳时元见状可得意了,“你也有夹着尾巴逃的时候,不要脸!荡妇!”他啐骂几句才往另一头去招呼宾客。
附近的假山后头站着穿着藏青色常服的人,这人此刻脸色极为阴沉,“马松!”
“臣在。”马松纵使再粗线条,也瞧得出自家陛下暴怒了,赶忙应声。
“那柳时元今日是新郎,见点血光权当冲喜,让他喜上加喜吧。”
“遵旨。”马松不敢延误,马上离去。
不久后,前头一阵混乱,新郎走路不小心撞上门板,一口牙撞断两颗,鼻梁也撞歪了,口鼻血流如注,正哀嚎不止……“你这女人上哪去?”曾子昂在一条偏僻的小街上拉住一脸失魂落魄的莫亮珍。
莫亮珍出了柳府后就胡乱瞎走,也不知自己走到哪了,这会被拉住才彷佛找回神智,瞧清面前的人居然是他,表情又转为惊讶,压低声音道:“陛下怎会在这……您又跟踪小女子?难道又想绑架小女子?”
他不悦地瞥她一眼,“绑一个不情愿的人做什么?朕没那闲功夫。”
“还说没闲功夫,上次就很闲……”她嘀咕。
他板起脸,“莫亮珍,有你这么跟朕说话的吗?”
她摸摸鼻子,搔了搔耳朵,决定不跟他对上,反正又赢不了,索性岔开话题,“陛下跟纵小女子做什么?”
他直接问:“你不是口若悬河、能言善辩,为何让那柳时元欺负去?”
他这一问,她得知他看见自己出丑的样子,脸色不禁再度苍白起来,“小女子的事不用陛下管!”
他冷哼,“你的事朕才懒得管。”
“那最好,若没事小女子走了。”
“等等!”他再度将人拉住。
瞪着他紧扣住自己的手,她满脸不耐,“陛下还有事?”
“朕问你,不反击柳时元,是因为那小子说痛你了?”他盯着她。
她一室,脸色更白。
“那小子说痛你了?”他再问一次。
“小女子说过,不关陛下的事——”
“莫亮珍,你可真大胆,居然对驸马余情未了、心存觊觎!”他勃然大怒的指责。
“小女子没有!”她慌忙否认,可她越慌,越显出她的心虚。
曾子昂面沉如水,斥道:“没用的东西!”
她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小女子不明白陛下气什么,小女子什么也没做,况且就算做了什么,又有什么错?!”
受伤就反击,这是她的习惯,否则只会让人看扁。而方才对上柳时元之所以退缩,是因为措手不及,多年前的事再被提起,她来不及反应,只好先逃走,如今这家伙故意在她的伤口上洒盐,她还气不得吗?
“你!”他愤怒中夹杂失望,陡然明白过来,按捺着怒气问:“你是因为心中有驸马,所以断然拒绝朕的吗?”
莫亮珍被激怒后,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目光一片冷意,“不如何,全都随你了。”
他这么说,再搭配他变得淡漠的表情,令她的心蓦然一颤,怔忡片刻,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出任何字句可说,只好这么僵着。
第六章 一个美人两样情(1)
因为吵架,曾子昂与莫亮珍就这样站在街上对望,直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他们旁边停下——“这不是陛下吗?您怎么出宫了?”曾子言由车窗探出头来,惊讶的问着。他今日主婚,穿得正式而厚重,坐在马车里闷得不舒服,忍不住拉开帘子,不料会看见曾子昂,吓了一跳,让车夫快停下车来。
曾子昂一见是他,立刻露出不耐的表情,“你小声点,朕微服出来视察民情,别惊动百姓。”他提醒曾子言这是街上,别大喊曝了他的身分。
曾子言边点头边跳下马车,“这条街人少,没什么人走动,不会有人听到臣喊什么的。”
曾子昂点头,确实,他与莫亮珍在此闹了许久,是没见几个行人经过。他问:“朕记得今日是柳时元大婚,你去做主婚人,这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别说了,那柳时元做个新郎也这么倒霉,摔得满脸血,晦气极了,吓得柳家两老一个惊、一个昏,那新娘闻讯跑出来瞧,见新郎毁容,哭得妆都花了。”
莫亮珍吃惊的问:“柳时元方才还好好的,怎会转眼就出事了?”
“你也在这?”曾子言这时才注意到她,之前只见曾子昂与人站在街上,没想到这人是她。
“小女子是碰巧经过,遇上陛下便聊上两句。对了,那柳时元出事,这堂到底是拜了没?”她随便解释两句为何在此,接着就心急的问拜堂的事,莫芷萱一心要嫁柳时元,别又没嫁成了,这回虽不是她害他出事的,但她才过去,柳府就倒霉,莫芷宣会更恨她的。
“本来这堂是拜不了,但本王可是奉命——”曾子言没有多在意她巧遇曾子昂的事,讲起柳府拜堂的事,看了眼曾子昂,马上又改口道:“有本王在,好事哪能半途而废,这亲事在本王坚持下是成了,只是一拜完堂本王马上就走,本王一刻也待不下那晦气的地方。”
“这么说来,顺利成亲了。”她松口气,却不忘留意到他说的“奉命”两字,莫非……她又道:“益王殿下与小女子的堂妹府上好像没什么交情,这回却特地帮忙,让芷萱的婚事能顺利进行,小女子还没机会谢过殿下。”
“本王与你堂妹府上虽没交情,却与国相有深交,见国相为侄孙女婚事烦心,自然就将这事揽下办好了。”曾子言一边说一边沾沾自喜。
“不忍见祖父烦心啊……可前阵子祖父摔伤疗养,小女子不想他多挂心,并未告诉祖父堂妹婚事生变的事,祖父哪来忧愁?”她挑眉。
他一愣,“国相不知情?可陛下说——”
她眯眼问:“陛下说什么了?”
“陛下——没说什么。”曾子言看向面色发黑的曾子昂,把嘴硬生生给闭上。
莫亮珍笑容极冷,这下若还不知背后的人是谁,那自己就真是太没眼色了。
曾子昂瞧守不住,索性老实承认了,“没错,是朕让益王去促成此事的。”
“陛下国事如麻,怎会有闲情逸致来帮小女子的家务事?”她上回不就提了一下芷萱与柳时元的婚事,他就让益王来解决,她记得自己才拒绝让他金屋藏娇,他此举“以德报怨”不会有所图吧?这皇帝外表谦和,其实内里颇有心机,她不得不防些。
“朕帮的不是你,是国相,你想多了。”他的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小女子说过祖父不知——”
“就算国相现在不知情,将来也总会知道,朕只是将事情在闹开前先解决了,免得老人家处理国政时还要为这事发愁。”他说得冠冕堂皇。
她挑不出错处,可心里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不管如何,他帮了芷萱是事实,她该说几句感激的话才是,却偏偏说不出口,与他僵着。
曾子言发现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并未多想,毕竟曾子昂十分洁身自好,爱护名声,不可能与恶名缠身的莫亮珍牵扯上,是以他们两人没什么可探究的,再加上他此刻心里正盘算着另一件事,只顾着心急地对曾子昂说:“遇见陛下正好,之前臣请了您好几次,让您到益王府坐坐,臣有礼物给您,您之前说好却又推拖不来,这下子该有空跟臣回府里一趟了,臣保证您此行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