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她停下脚步。
“太后——吕氏让人私下送来一封信,说是定要交到您手中。”下人将信拿出来。
“吕氏的信?”曾巧心蹙眉,自己不是吕氏亲生的,吕氏对她没有什么母女情分,彼此关系冷淡,她出嫁后,除了自己难产那次吕氏关心了几句,之后就连问候也不曾有过,怎么会突然给她送信?
她疑惑地接过信,展开来看,神色骤变,愤怒地将信揉成一团,往地上丢去,接着冲出家门。
论远仪刚走出书房,见状,吃惊的问那送信的下人,“公主怎么了?”
那下人也一头雾水,“奴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公主看了吕氏的信后,便怒气冲冲地冲出去了。”
论远仪急问:“吕氏的信呢?”
下人赶紧将被丢在地上的那团纸捡起来交给他。
论远仪拉开纸团一看,登时面色如土。
“莫亮珍,你给我出来!”曾巧心在红焰宫前怒吼。
绿儿吃惊的跑出来,“不知五公主驾到有何指教,娘娘还在——”
“我不管她在干什么,让她现在就出来见我!”
“可是——啊!”绿儿才张口就被曾巧心打了一巴掌,当场傻了。曾巧心是出了名的温婉讲理,她何曾见过曾巧心这样发过脾气,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公主为何打人?”莫亮珍出来了。
“我打她又如何——”曾巧心的声音蓦然消失,因为眼前的人与那回她在久阳街上的彩饰铺子见到时落差极大,那时的莫亮珍明艳动人、光彩夺目,可现在的莫亮珍素衣白服,竟然只剩憔悴。
见曾巧心只是盯着自己呆看,莫亮珍没耐性的问:“公主到这闹,可是我哪里得罪了公主?”
曾巧心忙收回思绪,原本的怒气又再度升上来,质问道:“莫亮珍,你告诉我,那回你说话刺激我,是不是存心要我难产,教我无法顺利生下孩子?”
莫亮珍眉头锁紧,“公主怎么突然提这事?我以为你明白我没伤你之意。”
“我本来也以为是自己非要追你,非要说那些话,你才回嘴反击,跌跤也是自己不小心,这一切我没怪过你,但今日才知道错了,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原来你是个狠毒的女人,要不是吕氏写信告诉我,我还傻傻不知。”
莫亮珍愕然,“吕氏都被圏禁于废宫了,这样还能给你送信说些胡话?”
“她是不是说胡话,你心里有数,莫亮珍,吕氏说你当年与你爹娘一起被刺杀虽没死,但是身子却因此受损,你根本不能生育!”
莫亮珍瞬间面无血色,“吕氏……怎么会知道这个?”
“她告诉我,当年你月信初来,国相为你延请的大夫是她的人,所以她知道你不孕之事,你休想不承认。”
莫亮珍一震,原来告诉自己永不得受孕的大夫是吕氏的人,那便是故意要让她知道,令她不能顺利嫁给论远仪,从此自卑又痛苦地度过一生。
“吕氏还说,你就是因为不能生,当年才遭驸马退婚,可你不甘心,见不得我怀上驸马的孩子,所以趁机要毁我肚里的孩子,你不能生,也不让驸马有后,你的妒恨之心恶毒至极!”曾巧心痛骂着。
莫亮珍惨然摇首,“不是这样的,吕氏告诉你的不是真相……”
“不是真相?那你敢说自己身子没问题,你生得出孩子?”
她一脸槁木死灰,“我……”
“哼,你之所以不敢接受皇后之位,不也是因为自己身子的缺陷,你承担不起皇兄的江山后继无人的后果。”
莫亮珍的眼泪夺眶而出。没错,她不孕,如何能独自霸占着曾子昂?他不比一般人,一个皇帝怎能无后,她怎么有资格让他立自己为皇后?
“巧心说的可是真的?宝妃不能生育?”
背后突然传出男人的声音,莫亮珍与曾巧心转过头去,看见了曾子昂。
莫亮珍脸色灰白,这男人也听到了,得知她不能生育的事实,他会……怎么看待自己?“皇兄,您来得正好,这女人居心叵测——”
曾巧心刚要上前,就让曾子昂挥手挡了。
他只看着莫亮珍,声沉如水,问道:“巧心说的可是事实?”他原本坐在庆阳殿,朝臣们过来请求他立刘琼为后,他烦不胜烦,轰他们走,才往红焰宫来,哪知竟听到了令他震惊的话。
莫亮珍惘然如失,慢慢滑坐下来。
绿儿紧张地赶紧去扶,“娘娘!”
曾子昂跨上前去,推开绿儿,扣着她的肩膀,“你说话,朕问你话,你为何不说?”
她凄然地闭上眼,眼泪不断自她眼眶落下,“公主所言……是真的。”
他一震,松开了她的肩膀,“是真的……”
第十五章 不孕之事被揭穿(1)
庆阳殿中,曾子昂神色严肃地看着下方的众臣,最后目光停在莫负远身上。
莫负远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老臣隐瞒孙女之疾,老臣犯了死罪”!”
曾子昂怒视着他,“这就是你祖孙两人说不出的原因?”
莫负远跪伏在地上,身子微颤,“老臣该死!”
“陛下,国相与宝妃娘娘祖孙二人实在可恶,宝妃娘娘先前怀妒伤害公主之事先不提,就说她竟敢隐瞒隐疾入宫,若真成为皇后,岂不成为我大燕的千古罪人!”有人怒责。
“国相祖孙犯下欺君大罪,请陛下严惩。”
曾子昂目光深沉的看着跪在一旁泪水潸潸流下的莫亮珍,久久未发一语。
莫亮珍亦望向他,“陛下若要杀臣妾,臣妾并无怨言,但祖父无辜,他老人家只是不忍臣妾之事让人得知后成为笑柄,请陛下铙过祖父。”他终得知真相,这回不比先前众人只是挑剔她的名声,为了江山后继,以他帝王的身分,他必得弃她而去,她心灰意冷,再无斗志,如今只盼别牵连自家祖父,而她自己的命,她半点也不在乎了。
片刻后,曾子昂开口,却是说出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绿儿,扶你主子起来,她今日穿得这般素净,颜色完全不适合她,你这奴婢怎么当的,居然让主子穿得这么不精神!”而后又道:“国相请起。”
绿儿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骂到自己身上,完全呆住。娘娘不能生才是大事,这衣服穿得不够精神,在这会算是什么事吗?
众人同样一头雾水,陛下这是提哪门子的事?
绿儿想了想,犹豫地道:“这个……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带娘娘下去换新衣?”陛下是这意思吗?
“不必了,下次注意点就行了,这会甭换了。”他摆手。
众人再把话题拉回来,“陛下,生不了皇子的人无法做皇后,您这次要壮士断腕,不能再护着宝妃娘娘了!”这才是重点啊!
曾子昂轻笑,阵底流淌着什么,众人也辨别不清,只听他缓声道——“众卿恪守臣责、忠心耿耿,为大燕的将来费力劳心,深得朕心,然而朕也说过,宝妃是朕的女人,辱她就是辱朕,当日朕已下了诏书立她为后,那诏书只是暂时收回,而今朕决定正式下诏,一个月后即是立后大典,请众位爱卿尽心办好大典事宜!”
他这话出来,没半分商量的佘地,群臣如遭五雷轰顶。
莫亮珍也愣住,现在是什么情况?皇帝还要她,而且不仅要她,仍坚持让她做皇后?!
莫负远不可置信,随即感激地洒下老泪来。
“皇兄,您不可专断独行,宝妃不能生育,您将后继无人啊!”这时也只有曾巧心敢出来说话。
莫验生上前说:“公主此言差矣,陛下未来还会有妃子,其他妃子也能为陛下产下皇嗣。”他原以为堂妹不能生育便断了皇后之望,可瞧陛下依旧力挺自己堂妹,那他还犹豫什么,当下便不客气的出来反驳曾巧心的话。
“本公主会不了解皇兄吗?他以往清心寡欲,只沉浸于国政,因此从不谈立后一事,可当他一旦指定要立谁为皇后,那便会一心一意对这人,没有别的考虑,其他女子休想介入。”曾巧心了解曾子昂,有了皇后,他不会再看其他女人一眼。
莫验生再说:“就算如此,不是还有新任的益王在,他是陛下的侄子,若由他继承皇位,也是正统。”
立刻有大臣跳出来道:“曾子言谋逆失败被囚,益王眼见亲爹这下场,对陛下能没有心结吗?陛下又如何放心把江山交给他?莫验生,你分明有私心,宝妃娘娘是你堂妹,你当然希望她做皇后,你莫氏这才好更上一层楼。莫氏贪心,有了位高权重的国相不够,还图谋皇后之位,想断送大燕数百年国祚,着实居心叵测!”
莫验生被骂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皇兄,莫亮珍真不适合您,请您不要自毁圣名。”曾巧心再劝。
论远仪道:“心儿,你不必劝陛下了,陛下若坚持立宝妃娘娘为皇后,那便是不在乎他人批评,而你又何必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