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看到于咏贤有些失神,林沅开口道:“你跟沅沅一样难过吗?”
于咏贤有些无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只是有些累了。”
林沅看出于咏贤没有老实说,其实她大概能猜到小姐该是因为姑奶奶不赞成她跟顾少的亲事而心里难受。
“算算与顾家大少爷也多年不见了,看来真是变成个美男子,让小姐都不顾姑奶奶的反对也硬要嫁给他。”
于咏贤闻言有些惊讶,挑了下眉,“你见过他?”
林沅一脸惊讶,“小姐忘了吗?小姐与顾家大少爷也见过。”
于咏贤还真忘了,“什么时候?”
“就是小姐四、五岁时,当时漕帮的大小姐,就是现在顾府的柳姨娘回南陵省亲,当时还特地带了顾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来于府,两位少爷在府里起了争执,是小姐出面帮了顾家大少爷。”
于咏贤皱眉想了一会儿,但对那段记忆真的没太多印象。“顾少小时候肯定长得不怎样,不然我怎么记不起来?”
于咏贤的结论令林沅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时顾大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也瞧不出好看与否,小姐出手相助,只是单纯的路见不平。”
“没办法,”于咏贤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打小我就是侠女性格,没想到就这么误打误撞的救了个美男子。”
“可是他再好看,小姐也不该不听姑奶奶的话吧?”
于咏贤没好气的看了林沅一眼,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沅无辜的耸了耸肩,她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姑姑总把我当孩子,担心我受伤,但她多虑了,时间终会证明我是对的。”
林沅想了想,点了点头,“我也相信小姐是对的。”
于咏贤就算知道林沅这话只是哄她开心,她还是挺乐的。“好,那跟我去天香醉。”
林沅不禁双眼微瞠,“那是青楼。”
“是啊!”于咏贤脸上带笑的看了她一眼,“陪我上勾栏院,怕不怕?”
林沅摇头,“不怕,沅沅不单不怕,还会护着小姐。”
看着她那娇柔的小模样,于咏贤撇了下嘴,“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不要扯我后腿就好。”
“小姐,你别瞧不起我,我小时候也跟着大镖师学过几天功夫。”
“不过学了几天,瞧你得意的,行了、行了。”林沅人好,但就是一张嘴不知消停,所以在她发挥长舌的功夫替自己辩驳前,于咏贤连忙制止她,“我突然想见顾少。”
丢下这一句,她拉着林沅飞快的下了山,也顾不得林沅跟得好辛苦。
到了山下,拿了壶水酒,与林沅共骑一马直接回城,到了天香醉。
她的到访来得突然,天香醉此刻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她一介女流也不怕丢人,带着林沅便大剌剌的从正门而入,两女所经之处,都是众人注目焦点,但她从不放在心头。
顾晨希刚沐浴好,正半卧在窗前的卧榻上,如意只来得及通报一声,于咏贤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顾晨希微坐正身子,让如意退下。
于咏贤一笑,这是要与她独处之意吧?她立刻迫不及待的也叫林沅退下。
林沅见她欢喜的神情,不禁摇了下头,小姐一对上好看的人就是个傻的。
“堂主何故突然来访?”
“想见你。”于咏贤走到他的面前,侧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顿时觉得心情变好了不少,姑姑不喜欢他,但是她相信终有一天姑姑会改变这个念头。
顾晨希指了指一旁,“堂主,坐。”
“时候不早,不坐了。”于咏贤摇了摇头,“今日我已约了叔叔们,要商量咱们的亲事,回去怕是已经迟了。”
“既然如此,小姐何须走这一趟?”
“你不懂,我就是突然想要看看你。”她伸出手,原想要摸他,但想想又不对,轻声的问:“我可以摸摸你吗?”她可还记得之前自己承诺过,要动手之前都得问过他的。
她向来胆大妄为,曾几何时如此小心翼翼,顾晨希心中一叹,站起身,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我不知堂主此刻心中为何事烦忧,但相信凡事都无法难倒堂堂朔月堂堂主。”
她抬头看着他发亮的双眸,冲动的伸出手抱了他,就算察觉到他身子因为她的靠近而蓦然一僵也不放,“你真好。”
顾晨希有些意外她突然投怀送抱,低下头看着她,迟疑了一下,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于咏贤静静的待在他怀中,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冷不防想起自己在外头跑了一日,这身上的汗味、尘土味肯定难闻,连忙从他怀里退开,庆幸他脸上没有嫌弃神情。
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我整身汗——”
“无妨。”
他轻轻柔柔的一句话,令她又是一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道:“你等会儿,我有东西送你。”
她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束菊花地回到顾晨希面前,“送给你。”
他垂眼看着花,没有动作,因为他被弄胡涂了。
她手舞足蹈的看着他,“我听说美人儿都爱花儿,所以送给你,正好鲜花配美人儿。”
“堂主,”他的口气已经有些无力。“这是菊花。”
“我知道,这菊花开得正好,本要拿来供佛,现在送给你。”
“菊花可拿来供佛,更能拿来……”他沉默了片刻,慢悠悠的说:“送给往生之人。”
“往、往生……”于咏贤的身子一僵,“哇”了一声,“往生之人?!他娘的,我看到美人就犯傻了,真触霉头。我怎么这么没脑子,你别生气,我立刻拿去丢了、丢了……”
看着她手忙脚乱,因为懊恼而苦着一张脸,他不由拉住了她,“别丢,终究是堂主一番心意,枫红时节,菊花开得正好,我喜欢。堂主就放在窗边吧!我这阵子受伤,只能待在屋里,难得能赏些秋意。”
她闻言,这才冷静下来,“你喜欢?!”
在她热切的眼神之下,他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你喜欢就好。”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你喜欢菊花,我明天多送些给你。镖局里没那些花花草草,但是朔月堂的花圃有一些,我把那些全摘来,让你摆满整间屋子。”
这豪气万千的口气,令顾晨希的眼角微抽,他不知道朔月堂的花圃有多大,但是一想到摆满一整间屋子的菊花,他只觉得恶寒。“不敢麻烦堂主。”
“不麻烦,你我成亲便是一家人,送些花算什么。”她的手摸了摸他好看的脸,“以后你喜欢什么,我都能给你。”
这是明摆着讨他欢心,顾晨希的脸颊敏感的察觉到她碰触时的温热,眼中不自觉的染上一丝笑意。
“再待下去,我怕我可舍不得走了。”她俏皮的对他眨了眨眼,“我得快些回去,早点定下婚期,这样我们就能朝夕相对。”
这些话若让外人听到出自一个姑娘口中,怕只会觉得她不知羞,但是她向来喜欢什么就说什么,也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在顾晨希的眼中看来,倒显出她的与众不同。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眼前,他顿时觉得手握朔月堂的她,身处于家、漕帮众多恩怨之中,至今还能保有一片赤子之心,真是难得。
第五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1)
已是掌灯时分,朔月堂的大堂之中比起以往更是热闹非凡。
虽说女人长舌,震天镖局的大镖师薛天岗,说起传闻配上那大嗓门,也绝对有以一敌十的。
于咏贤穷极无聊的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跟着自己的爹打江山的薛老三,激动的谈论着她的婚事,她没有多说自个儿的意见,只是像看戏似的看着堂下,脑中时不时的想着将与她成亲的美人夫君,只觉得人生真是美好。
他爹在生前与四位异姓兄弟义结金兰,死去的创堂堂主年纪最长,她爹第二,依次下去的三个弟弟是大镖师薛天岗,大总管彭正朗,还有医者夏景悦。
从懂事起,她便牺牲了玩乐,整天睁开眼就是跟着薛天岗学功夫,绕着彭正朗学看帐,因为行医没慧根,所以夏景悦只是教了她几招救治外伤的手法,毕竟她总是打打杀杀,受伤难免,至少得有自救的能力。
这几个叔叔打小就对她极好,一手助她在她爹死后撑起朔月堂,将震天镖局发扬光大,只是她想不通,她也不过就是成个亲,薛三叔为何一副天要塌了似的模样?
彭四叔一开始也跟着劝了几句,最后就回复了一如过往的淡定。
几个兄弟之中,彭正朗的脾气最为温和,脸上长年带笑,说话也是慢悠悠的,但这几个叔叔里,于咏贤最怕的却是他,因为懂事之后,才觉得这种不论见人见鬼都笑意盈盈、令人完全看不透的人最可怕。
“瓜子上火,别吃太多,喝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