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言情小说 > 睡了上司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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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大公子,今天一个人?”

  “嗯。”他淡淡点头。

  店小二黄老六是个跟余棠骐一般大的年轻人,对余棠骐特别崇拜,他热情地说:“余大公子喜欢赏秦淮河景的厢房,方才喝茶的客官刚走,我帮您收拾收拾,马上好。”

  余棠骐跟在黄老六后面走,上了二楼厢房,等桌面收拾干净后,道:“半斤老白干。”

  “好勒,还要些什么?”黄老六语气轻快。

  “不要别的。”

  “这……余大公子,您用过午膳了吗?这时辰快到正午,小的猜您还没用过膳吧?空腹饮酒伤身,整个金陵城谁不知余夫人最宝贝您的身子,要是余夫人知道您空腹喝酒,她心里肯定要难过的。”

  余棠骐一肚子闷气,听黄老六劝着,更闷了。可思来想去,一想到高仪仁那个笨蛋可能难过,他挣扎一瞬便妥协,“随便送两碟菜上来。”

  “今日厨子做的盐水鸭、手撕凤鱼味道特别好,给您各来一份,可好?”

  “好。”

  黄老六蹬蹬地下楼往后头厨房吆喝,余棠骐凭窗而望,秦淮河水色妖娆,画舫扁舟去去来来,河岸两旁,家有露台,朱栏绮疏,别有风情。

  余棠骐心思飘得远了,想起五年前初来金陵城,抓着高仪仁纤弱的手,她温声细诉金陵城哪里好玩好吃,带他乘舟赏游风光绮丽的秦淮河,远看文人雅士游河品酒论诗,遥听美妓抚琴吟歌……

  高仪仁令他能不忧不惧的生活,她替他请夫子传道解惑、为他去求早已不收弟子的俞老爷收他为徒,俞老爷是俞立轩祖父,但俞立轩说情没用,高仪仁便为了他每日天没亮就到俞家大门等要出门晨练的俞老爷,那时正逢金陵隆冬,天特别冷,高仪仁足足往俞家跑了五十日,才终于让俞老爷点了头。

  拜师那天,他才知道这些事,而拜师礼行过后,高仪仁病倒了,那一病就是大半月,他忧心忡忡。

  俞老爷规定每日四更天晨练,他四更不到就到俞家门前等着。因为春绿在高仪仁病倒后说,俞老爷原是五更天晨练,见夫人每日去守门,就一日日提早出门,最早甚至三更天便出门,黑灯瞎火的,人们多半还在睡呢!

  高仪仁却掐准了俞老爷的脾性,每日比俞老爷早,坚持整整五十日。

  看她病恹恹的样子,他难受极了,活了十二个年头,除了亲娘以外,没有人这样在意过他,纵使是他亲娘,也不可能如高仪仁这般对他上心,他对生母的印象很浅淡,只记得她生得美艳,在意爹的宠爱比在意他多。

  亲娘受杖打而死时,他刚满七岁,从此过起吃不饱穿不暖、人人可骂可打的日子,直到高仪仁出现。

  他原以为高仪仁会过继余鼎浩,没料到她竟选择他。

  随高仪仁来到金陵,他本想能不挨饿、穿的暖些就满足了,未料高仪仁掏心掏肺地对他好,他习文,高仪仁便为他寻来最好的夫子,他想学武,高仪仁就冒着雪,日日去俞家求俞老爷。

  当春绿哭着说高仪仁为他学武拜师的事,足足五十日没好好睡,他的心被某种他也不懂的感觉填满了。

  第5章(2)

  大半月过后,高仪仁终于能下床,他端着药碗,红着眼睛问她,“我想学武,跟谁学都成,何必非得拜俞老爷为师不可?”

  高仪仁笑笑的说:“我要把你养成菁英分子,夫子要找最好的夫子,师父当然也要是金陵城里功夫最好的俞老爷教才成。”

  他不懂高仪仁说的菁英分子是什么意思,但他懂高仪仁想把最好的给他。

  后来,高仪仁又调皮道:“我的儿子,自然要最好的老师,以后我就靠你养老啦!”

  “谁是你儿子!”他当时回。

  他讨厌高仪仁说他是她儿子,十二岁的他懵懂不明白,如今十七岁,他明白了,可那份明白,让他既恐慌又害怕,心酸酸涩涩地,只能装作不明白……

  学武后,俞老爷说他体弱气不足,可用参茶养气,高仪仁便为他买上好的人参,天天让夏荷、春绿泡一壶养着他,他讨厌参茶的味道,刚开始偷偷倒了两回,第二回被夏荷看见,夏荷告诉他,大夫说夫人体虚,要她多补补,可夫人嫌参茶太贵,从没为自己买回来过。

  他来金陵,夫人把好吃好用的全给他,俞老爷说一句参茶能养气,她便让自己去买上好的参,可他竟将夫人舍不得喝的参茶倒了。

  夏荷目光含泪地训了他,又说他未到金陵前,夫人大病初愈,身子已是不好,他来金陵后,又为他劳心劳力的,他不该如此辜负夫人的心意。

  他大受震撼,悔恨交加,后来他每日让春绿端着参茶追他,找到高仪仁后,缠着她说讨厌参茶的药味,高仪仁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先喝半杯……

  他要高仪仁好好的,要她补气养身,却只能这么做,他还养不起这个家,尽管靠着高仪仁的俸禄、余家分配给长房的月例,能过得上不错的日子,但这些都是别人给的。余棠骐在心里暗暗起誓,将来一定要凭自己的能力,让高仪仁过上好日子。

  黄老六端来了两道菜、半斤老白干,笑道:“咱掌柜的听见余大公子来,便说这顿饭小店招待,来日待余大公子高中状元,小店摆桌上好酒席请余大公子以及余夫人,到时候余大公子可务必要赏光。我们大伙儿,都等着金陵出个三元及第状元郎。余大公子要不要再点畔什么?掌柜说了让您别客气,尽管点。”

  “不用了,替我谢谢掌柜,这些就够了。”

  黄老六打小在这金陵城里最大的酒楼跑堂,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真正能让他打心里敬佩服气的,整座金陵城数不过五根手指头,俞老爷是一号,如今俞家当家主事的俞二爷也算上一号,再来是将余大公子视如己出的余夫人,最后就是眼前的准状元郎余棠骐了。

  说起余夫人,余棠骐没来金陵前,实在没太多人认识这位夫人,直至余棠骐过继到余夫人名下,成了余家大公子,余夫人为了余棠骐日日在俞府外头守着,哪怕风雪再大,也仍在外头守着,感动了老早不收徒弟的俞老爷。

  俞老爷收余大公子为徒的事,传遍金陵城,余夫人的坚毅韧性也传开来,余夫人不光为余大公子求得好师父,更为余大公子找来前朝大儒当夫子。

  听说当年余夫人为求金陵城内早已隐退的前朝大儒钟老爷,在鸡鸣禅寺礼佛,早晚诵经九十九日,感动了禅寺方丈,方丈替余棠骐说了话,带发修行于方丈门下的钟老爷这才答应为余棠骐授课,条件是不得对外宣称他为自己门生,且也仅答应为余大公子讲书一年。

  未料一年过后,钟老爷子主动对外说余棠骐将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得意门生,更直言大明朝若能出第二位三元及第状元郎,余棠骐为当世最有可能之人。

  这话一传开来,余夫人、余大公子立即成了金陵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特别是余夫人为子辛苦求得良师的过程,被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来,金陵城里流传出佳话一句——“为母当如余夫人”。

  钟老爷为余棠骐讲了四年书,便说已授完毕生所学,他曾感叹有门生如此,今生无憾了。

  而余大公子果然争气没让人失望,短短五年,一路从童试、乡试、会试过关斩将,拿下解元、会元,如今就等殿试后拿下状元。

  今年开春,钟老爷病倒的消息传开,为钟老爷诊病的大夫说,钟老爷如今是吊着一口气,在等殿试结果,钟老爷在病榻上念叨着,要看到大明朝第二位三元及第状元郎才能瞑目。

  莫说钟老爷,就是金陵城里其他人,也关注着余棠骐,余棠骐年纪轻轻才满十七,至今仍未订亲,城里唤得出名号的好人家,有未出阁闺女的,几乎都等着放榜后找人说亲。

  黄老六放妥了杯盘,替余棠骐倒满酒,说:“那好,余大公子您慢用,不打扰您了。”

  余棠骐点点头,一口饮尽满杯酒,辛辣酒味在嘴里散开,一路烧到喉咙底,也烧了他的心……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才明白五年前那个牵着他来到金陵的高仪仁,在他心里有旁人无可取代的分量?

  三年前,他染了一场风寒,彼时他刚考完乡试,许是好阵子起早贪黑读书练武过于劳累,以至乡试一结束,他便染上风寒,高烧了两个日夜。

  高仪仁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在床榻边照顾他,喂药、净身全她亲手来,他醒来,见她伏在床边,乌黑发丝倾落在锦被上,她眉头紧蹙闭着眼,像是累极了。

  那年他十四岁,高仪仁巴掌大的脸,白晰的肤,褪了些血色的唇,在他眼前忽然鲜亮起来,像一幅画似地拓进他心上……他想起乡试前几日,碰见拜在俞二爷门下的几名弟子,他们与他年纪相当,论辈分得喊他一声师叔,他们邀他一同喝酒听曲去,他原是不肯却拗不过几个人的盛情,还是被拉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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