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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抽出环住她纤腰的左臂,以手背轻柔地抚着她的面颊,侧过头轻吻她的耳廊。

  “成宁。”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唤。

  “唔……”她搂着他赤红发烫的颈子。

  “别走好吗?委屈你做我侧室,我荀非承诺你,今生不碰其它女人。”

  墨成宁脑中纷乱,只剩意乱情迷,听着他的软语请求,她动摇了。

  “好……”

  荀非闻言狂喜,俯身凑近她颈窝,疯狂而眷恋地吻着她雪白凝脂的颈子。两人气息益发不稳,荀非情不自禁地探向她衣襟。

  墨成宁伸臂欲回抱,触到他腰际时,手指一片冰凉,令她倏地清醒。

  那是一枚玉环,石家小姐的玉环。

  她抽回手,双目紧闭,使力推开身上男子。

  荀非一愣,不明所以,直至她伸手托起他腰间玉环。

  墨成宁仔细瞧着上头刻纹,淡声道:“石芸珊,这是她的名吗?”

  “是。”荀非扶住她略微颤动的肩头,将她搂入怀中。“承诺不会变,我今生只会有你。”

  墨成宁挣开他的怀抱,跳下书案。“且让我想想。”

  荀非整整紊乱衣衫,小心翼翼地瞧着她,却无法从她表情窥视她的内心。

  墨成宁灿然一笑,抚平荀非衣上皱褶,柔声道:“我在这儿想想。”

  荀非顿生希望,笑道:“我去叫人添一副碗筷,午饭时介绍你给长辈们认识。”

  墨成宁含笑应了,目送荀非俊朗的背影。

  她叹一口长气,铺纸研墨。

  要害另一个女子成为怨妇,要共享丈夫,她还办不到。

  一盏茶后,荀非抱着一袭女衫进书房,空气中还有她身上的幽香,人却去得远了。

  他将衣衫随处一放。自父亲被送入宫后,他头一次这般惶恐。

  “墨姑娘!”他喊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窗外秋蝉的唧唧鸣叫。

  苟非快步走向门口,欲将她寻回,却见案上摆了张墨迹未干的字条:

  君所求,恕莫能给。回首当初,尘缘相误。何苦?劝君莫记来时路。

  他将字条读了不下十遍,良久,才将之轻放案上。

  荀非抚着字条,喃声道:“我是太贪心了。”

  暮春之初,杨柳正好,和风撩花红。

  迎娶石家小姐的队伍待到良辰吉时,准时自荀府出发。

  荀非身着大红伫丝蟒服,腰系金钑花带,以乌骓马为坐骑,领着一干人马。

  随行傧相有七队人马,当中尽是权贵显要,并无荀非私交好友。或为官场显赫同僚,或受首辅杨烈所托,排场之盛大,极其铺张。

  看似有心,亦是无心。

  荀非唇角噙着一丝凉笑,像看戏一样,慢悠悠骑着马。

  新娘候轿的地点不在京城石府,而是依石家先祖遗训,于临县石家老宅。京城至石家老宅有一日半的行程,行将午时,顶上乌云盘旋,几名和荀非较相熟的同僚建议加快脚步,在天晴之时多赶些路,方能寻客栈打尖。

  但见荀非无所谓笑道:“总不会误了吉时,急什么呢?”又不是阎王催命。

  众人见新郎官本人都不急了,也不好替他干着急,便放宽心,欣赏城郊田园景致。

  行至京洛之南,彼时距太阳西下还有一小段时间,天色却已近全黑,春雷自浓黑云朵中透出阵阵闷响,似是随时要发作。荀非唤来余平,余平便自队尾策马向前,他此次以随侍武人身分人队,和大福押在队尾。

  “余平,你上次勘查路线时,过了这村庄,可还有歇脚处?”

  余平摸出地图应道:“有是有,但恐怕容不下这么多人。”

  荀非微仰了头,看了天色一眼,淡声道:“如此,便在这村庄寻一处留宿。”

  余平睁圆了眼,直盯着荀非瞧。荀非睨了他一眼,道:“何事?”

  余平这才收回目光,挠了挠脖子,低声笑道:“大人身着平日官服,此时加上簪花披红,当真英挺耀目。”又压低了声音:“神情却是益发清冷了呢。”在外人面前,他不能喊荀非师哥,而是跟着旁人喊“大人”。

  荀非尚未应答,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雷声震耳欲聋。他立即策马上石桥高处,旋过马匹朗声道:“众位朋友,天候不佳,要委屈各位在此村歇一宿,明日辰时三刻于此处集队出发,荀非择日宴请各位上会麟楼吃酒。”

  一听之后能上号称京城第一楼的会麟楼饮酒作乐,人人皆喜形于色,就算先前内心有半分抱怨,此时不满也消除得一干二净。高档酒楼还是其次,能与当权得势之人相互攀附拉拢,那才是真。

  荀非话才落下,滂沱大雨便自队伍后方泼洒而来,一群人马急急寻了客栈躲雨。

  这村庄只长长的两条街,因常有上京旅客借宿打尖,却开了三间客栈。荀非身为新郎,沾不得晦气,自是与其随从被安排在最大最新的客栈。

  余平安排完诸事,见苟非还在一楼窗边呆望外头,便拉着大福在荀非两侧坐下。

  此时其它公子哥儿皆各自回房安歇,余平张望一番,笑道:“师哥,雨这么大,逃婚也不会有人追来哟。”

  荀非回过头一笑。“我要逃了,你们岂不遭殃?”

  大福瞪了余平一眼,他一向寡言,只道:“跟着大人便是。”

  荀非笑着摇了摇头,望着檐外雨景不语。

  余平不放过他,挤着眼睛道:“师哥可后悔?”

  “后悔,后悔极了。”荀非倒是顿也没顿,脱口而出。“我后悔当年没拉着我母亲,后悔当时自以为是的体贴。”

  这回换余平沉默了。他本是想墨成宁离开半年多,这段期间也没听荀非提起她,便绕着弯想探荀非口风,想知道荀非心中究竟有没有她,借机鼓吹他逃离石芸珊的手掌心。

  未料荀非反而想起当年之事。杨府举办诸子宴当天,荀非发着高烧,母亲阮氏便与丈夫荀文解商量,欲在家照顾儿子。父亲爽快答应,神色却难掩失落。荀非迷蒙的视线见着父母这般情形,便挣开母亲的掌心,挥舞着五岁的小短手,要母亲陪父亲赴宴。却不想,这一挥,便是永别。

  三人各自沉思时,数名锦衣汉子闯进客栈,一开口便向店家要最好的房间。

  店小二为难地看了荀非一眼,又同那几名汉子说了几句,其中一名高瘦汉子拍着前台尖声叫道:“也不想想咱们大爷什么来头!不清一间上房来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荀非闻声,按下愤然起身的余平。一抬眼,只觉那高瘦汉子背影熟悉,待他回过身嚷着:“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占了上房?!”才想起这人便是当初在沈家庄负责看守墨成宁的人。荀非一凛,望向大门,果见杨烈挟着风雨入室。

  “嚷什么呢?”杨烈略显疲倦,抖着身上雨水冷声问道。

  不等那几名汉子开口,店小二连忙道:“这位爷,小店开在穷乡僻壤,这整村庄上房只有一间,不巧今日有客官先订下来了,那客官要娶媳妇儿,还望您能谅解。”

  杨烈鼻头一皱,不耐道:“娶媳妇儿便怎地?”目光向屋里一扫,却见到身着官服的荀非懒懒地斜靠窗槛,桌上还放着挂红绸带,立时便晓得情况。

  荀非笑道:“既是大人来,小侄就换中房吧。”

  杨烈换上笑脸,道:“贤侄,原来是你。早知住上房的人是你,我便不换房啦。”却也没提要换回房间。店小二见原本客人没意见,便摸摸鼻子,替荀非换至中房。

  那高瘦汉子见是荀非,张嘴一愣,杨烈不甩他,径自走到荀非对面坐下。余平和大福不敢和首辅同桌,赶紧起身立于荀非身后。

  荀非挂上笑颜,缓缓起身恭迎。

  杨烈摆着手势叫他坐回去,笑道:“贤侄,迎亲迎到这儿来啦?这石家也忒不近人情,偏生要新郎官大老远去她家老宅迎娶。”

  荀非不遑多让,笑得更为灿烂。“这沿途景色倒也优美,算起来还是便宜了小侄。不过……杨叔怎生在此?莫不是不吃小侄后日的喜酒了吧?”

  杨烈叹了口气,疲惫笑道:“我这不是正赶回京里吗!你也知道皇上大婚在即,便给小女在城郊外买了座温泉庄子,要她大婚前好好调理身子。我方才去探望她,精神看似好了许多。”

  荀非少不了又恭喜数句,两人聊了许久,直听得后头的余平昏昏欲睡。

  荀非见杨烈时不时按着额角,眼窝隐隐泛着青黑,便道:“杨叔奔波一整日,想必身子吃不消吧?要不要上楼休息一阵?”

  杨烈正想应了,却见店小二奉上紧急去买来的芙蓉糕和铁观音,恰巧腹中饥饿,便道:“无妨,再陪贤侄聊会儿。”

  苟非瞥了余平一眼,暗笑这小子肚里肯定在骂杨烈。余平察觉荀非眼神,心道被看穿了,便收起不豫之色。

  店小二打量着杨烈,心想这老霸王肯定油水颇多,便咧嘴奉承道:“您老人家身子金贵,正巧这几日村里来了个女大夫,看病很灵的,需要的话,小店立即遣人请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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