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爷怎么说?”
闻言,花静初先是呆了下而后启唇笑了,但这笑中大有不明所以及抱怨的成分在。
刑爷怎么说?
怪了,胭脂楼的姐妹们到底是怎么了?
除了甫返回胭脂楼时,姐妹们呼天抢地般地聚拢而来搂着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之外,其余问的全是那一句——刑爷怎么说?
反了!简直是大大的反了。
难道自己花主的身子骨好不好、硬不硬朗,不比刑爷说什么重要?
“你们到底要听刑爷说什么?”花静初没好气地开口,刻意板起的脸孔又被刘嬷嬷对她挤眉弄眼的模样给逗笑了。
“成亲啊!”换刘嬷嬷给了花静初一个大白眼。“刑爷该不会不想负责吧?”
“负什么责?”花静初侃侃而谈:“男欢女爱,心甘情愿,没谁绑住谁。”
“刑爷这么对花主说的?”刘嬷嬷声音尖了起来。
“是我说的。”花静初有些讶异。
“我说得不对吗?”胭脂楼里的姐妹对“情爱”抱持的态度不都是如此吗?
“不对!”姐妹们的头一个摇得比一个快。“花主怎么能这么说!嫁给刑爷不是花主毕生的希望吗?”
“是没错,但总不能用‘强’的吧?”
“啥?花主之意是刑爷真不愿负责?”金凤的嗓门可大了。
“爷没这么说。”
“可也没说要负责是吧。”金凤很会抓语病。
“我就说嘛,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金凤哼了哼。“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不是摆明了吃霸王餐吗?如此一来岂不是比上胭脂楼买欢爱的客倌还不如?”
“看刑爷冷漠难亲、冷淡自持的模样,我还曾为他的翩翩风采倾倒过呢,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翠玉也发话了。
“别乱说。”花静初伸手掩住翠玉的嘴。“爷又没对我做什么。”
“什么意思?”翠玉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花静初掌下透出。
该不会是……
“还没上床?”金风皱起了眉。“真的假的?”
姐妹们突然间一阵混乱……
“怎么会?”琉璃有些不明白。“不是说夜夜搂着花主同床共寝吗?怎么会没上床?”
“那时的我伤得一塌糊涂,一脚都踩在棺材里了,能成什么事啊。”花静初自嘲着,她甚至连话都听不真切了。
以致至今她仍未弄清楚形观影说的那句“我要你了,花静初。”是作梦抑或是爷真的说过。
“不对!”金风可没这么好蒙混过去。“起初伤重得动弹不得我信,但花主你心好歹磨蹭了三个月才回来,前两个月不说,后面那一个月总能动动身了吧。”瞪了金凤一眼的花静初也瞄见了所有投向她的目光。
“……爷是正人君子。”
无语……
沉静……
“啧,令人讨厌的正人君子。”金凤夸张地叹口气。
“可是就算如此,该抱的也抱了,该亲的也亲了,该看与不该看的全看了,对吧?”翠玉仍不死心。
花静初不语。
“那就是啦!”刘嬷嬷双手一击。“女子最重要的名节没全毁,也毁了一半了,怎么能不负责。”
“这事不急……”
“不急?!”刘嬷嬷瞪大老眼。“花主难道不知晓自个儿今年多大岁数?像花主这种年纪的姑娘,孩子都不知道已经生上几个了,还敢说不急?”
“怎能不急?我听一位官爷说苏家老爷上回上京访友,访的其实是苏贵妃,目的是要苏贵妃帮忙谈成一桩婚事,你们说会是谁与谁的婚事?”
“爷与苏姑娘相约明年元宵再一起赏烟花、猜灯谜。”
青山的话蓦地跃人花静初心上,如投石入湖,涟漪阵阵。
“依我看,刑爷虽然只是位军师,但毕竟有功于国,连皇室之人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倘若真与苏家结亲,宫里有苏贵妃撑腰,升官之路必定顺遂,若有心,前途大有可为。”
金风分析得头头是道。
“苏家老爷相中的肯定就是这点。”
“我听说苏家二小姐是个才貌兼具的女子。”琉璃握住花静初的手。“如此劲敌,花主不能不防。”
“怎么防?”花静初挑了挑眉,琉璃可说中她的痛处了。
“不防,不能防。”翠玉持反对意见。“花主得进攻才行。”
“对对对!攻得刑爷措手不及、服服贴贴地,迷醉在花主裙下。”珍珠抚手叫好。
“花主,这可是咱们最拿手的本事,您可别砸了胭脂楼的招牌。”金凤冷冷射来一箭。
“无论如何,花主快去探探刑爷的意思。”刘嬷嬷催促着。“快过年了,赶在过年前办婚事实在是太赶了些,不过还是将刑爷的生辰八字先拿来,我好去合个黄道吉日,大伙儿也好尽早准备准备。”
“刘嬷嬷,”花静初软声道:“瞧您说得跟真的似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那花主还愣在这儿作啥?”
“是啊。”金凤帮腔着:“自刑爷送花主回来后,已过了三天了。这三天大伙儿该看的、该说的、该关心的全都做了,花主可以不用再待在这儿了,不如去看好你的情郎,最好可以将他拐骗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去去去!”刘嬷嬷与金风站在同一阵线。“晚了,你可别哭着回来。”
“说什么呀。”花静初嘴边的笑带苦。
“对了,喜饼就由吴记饼行包办如何?”刘嬷嬷天外飞来一句。“他家的饼样样都好吃,尤其是那芝麻双馅凤凰饼更是一绝,光想就让人流口水了。”
这话题会不会扯太远了?
“对了,问件失礼之事。”刘嬷嬷将嗓音压得好低,低到只让花静初听见。
“刑爷可有钱?”
爷可有钱?
这种事,她怎么会知晓?
况且她根本不在意爷有没有钱,她只在意爷要不要她呀!“若没什么钱,聘金就拿少一点,别为难人家。”刘嬷嬷语重心长。“好了,快出门,再磨下去天都暗了。”
“李管事,备车。”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就这样,花静初被推出了门……
“说真的,不是青山我自己夸口,像我这样忠心耿耿又聪明伶俐的人,难找了。”青山得意洋洋地开口。好不容易等到花主到来才让他有机会炫耀。
“那日若不是我见花主迟迟未归,便自告奋勇地到灶房将最后一帖治尸毒的药煎给爷喝,爷的尸毒恐怕至今还好不了呢。”每回谈及这事,他便骄傲得不得了。
为山九仞,就怕功亏一篑。他这临门一脚来得恰好,足够让他说上一辈子了。
“总算还有一点点用处,爷没白养你。”花静初听着听着,抛出了这样一句话。
“咦?”青山愣了愣,他想听的不是这个呀。
不是该夸一句“青山真机伶”或是“不愧是青山”,再或者是“有青山在真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赞美之词吗?
“花主真是吝于夸奖,在您手下做事可辛苦了。”
“才做那样一点点小事便想邀功?依你这德行,若在我胭脂楼里做事,我早将你轰出门了。”花静初故意叹口气。“爷真是太宽宏大量了。”
他这德性?他什么德性呀?!“是啊。”青山将话说得酸溜溜的:“依我这德性,还得带‘某人’赶往苏府去呢。您瞧,我这德性,行吗?”
“……”花静初一时辞穷。
“唉呀,糟糕,这往苏府的路是从这儿?还是从那儿呢?”
“……”花静初一时气结。
“啧啧啧,再这样和睦下去,别说赶上爷了,恐怕连苏府都到不了呢。”
又沉静了一会儿,花静初探出窗外的手往前一指。“前头有间客栈,真不晓得路,下去问人去,我可不想迷路了。”
青山猛然板起脸孔不说话了。
“呦,别一个劲儿乱走呀,问个路不会失面子的,可别死撑啊。”
“……濑、濑得理你。”原本是要让花静初着急一下的,却被反将一军。
见他这孩子气的模样,花静初心下一笑。
“你说,爷上苏府作啥?”这事已经困扰花静初好一会儿了。
自从被胭脂楼的姐妹赶出门后,她便马不停蹄地驾车赶往刑宅,不料却扑了个空。
扑空,也属正常,毕竟刑观影没说会乖乖在家等她。但上苏府去?那可就不正常了。
“我哪知晓。”青山耸了下肩。
“你不会问?”
“我?”青山伸指比着自己。“我只是爷的跟班,天底下哪有跟班问主子上哪作啥’“你不会替我问问吗?”真是急死人了。
“替花主问?”青山又困惑了。“花主又没交代我要问这事。”
吼!花静初气得两眼昏花。
“再说,花主为什么担心爷上苏府去?”青山紧张了下。
“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还是……”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苏府‘不干净’?”
“不是。”花静初揉揉发疼的额角。“你好好驾车赶路,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他没回应,但马车的速度确实加快了一些。
这孩子真可爱。
“你可知道人在投胎转世前得喝下孟婆汤,好忘记前世一切,从头来过?”闻言,青山倒抽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