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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向天一死,赵梓林就露出狠绝嘴脸,先是联合和亲王收了曲向天麾下的大军后,又娶妻朱氏,再则逼迫曲家从戎子弟解甲归田——

  父亲枉死、母亲殉情、亲族离散、夫婿绝情、新妇蛮横无礼,遭受一连串打击的曲绮萝杠不住了,魂归离恨天,留下稚儿赵无眠,她用死来向曲家族人赎罪。

  “祖母认为不妥吗?”给了之后他才自觉轻率,娘亲遗物该征求老太君同意,毕竟是他祖母。

  “好,好,没什么不妥,小蓉儿我喜欢,她一看就是个有福的,给了她也好过被那对狠心的婆媳夺了去。”老夫人对朱纤曼、席梦芝两人全无好感,一提到她们就没好脸色。

  好吗?邵小蓉听着两个好字,顿感肩膀压上了两座山,重得她垮下肩。“老太太,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大爷常说我心眼小,顽劣又难教,是个没脸皮的,气了他好几回。”

  “嗯哼!没脸皮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你不只不要脸皮,胆子还肥得能炸出一锅油,够咱们用一年!”赵无眠假意贵备,长指轻轻往她娇墩的眉心一戳,浅浅的红痕立现。

  老太君看了看一脸笑的孙儿,再瞧瞧这个揉着眉心的小可怜,打从心里笑出声。“小蓉儿,祖母就这讨债的孙儿,以后他就交给你了,你辛苦点,帮祖母守着他可好?”

  “老太太……”邵小蓉惊得睁大眼,有些慌乱。老太太的托负太重大了,她哪能承受得起!

  侯府这滩浑水她压根没打算搅和,直到此时还想着要出府呢。

  所以老太太的请求对她来说,可是重如泰山呐,她没用又贪生怕死,抱持有事别人挡、逃命她跑第一的信念,她这种没骨气又全无志气的人是何德何能,才得老太太重托呀。

  “瞧你吓的,脸都发白了,眠儿今日能站在我面前喊我一声祖母,这全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尽心尽力的照顾他,把他由鬼门关前拖回来,我这半个身子人土的老太婆哪还能欢欢喜喜地见你们小两口。”不知内情的老太君心存感激,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她不愿再尝了,只盼着晚年生活安安乐乐,孙儿、孙媳平安无灾。

  她的孙媳指的是邵小蓉,而非大少奶奶席梦芝,孙儿所憎恶的她也一样不当是一家人,始终认为是“旁人”。

  “不是我……”就算没有她,那个装病的也死不了。

  “祖母说的极是,多亏有蓉儿在,孙儿才能好得如此快,她不辞辛劳地看顾我这个半死的人,夜里不睡为我拍背翻身,白日熬药,清理秽物,除了祖母外,没人比她对孙儿更好了。”他是装病,但是她的付出并不是假,她完全没必要一整夜抒湿毛巾覆在他额上降温,可她多少困难都咬牙硬撑,看在眼里,他很难不动容。

  赵无眠假装病得起不了身,其实是利用这段时间替皇上查案,搜集和亲王与其党羽谋反的证据,以及联络外祖父昔日的部属,暗中收拢军队的势力,令他们效忠朝廷。

  即使和亲王和那个人从中作梗,但在战场以血铸下的同袍之义是斩不了的,大部分的将士还是感念外祖父的义薄云天,誓死抵御外侮而不放弃任何一个重伤的兄弟,奋勇杀敌杀出重围,因此,他的游说很成功,和亲王和那个人手中五十万大军有一半已倾向朝廷,虽有一些因为把柄被人拿捏住才不敢轻举妄动,但心里都是不愿受制于人,巴不得早日脱离。

  所以他暗中行事,想找回那些人的把柄,帮他们挣脱和亲王的控制,而在行动过程中难免受点小伤。

  那一夜他便是受了伤,草草包扎未来得及找大夫上药,因此高烧不断,但她一次又一次不厌烦的以湿巾子擦拭他手脚、脸部,一边帮他降下身体上的热度,一边和他说话,让他不至于昏迷。

  其实柳公谨曾给他服过一颗百灵丹,能袪热解毒,他一身汗时是运功逼出体内热气,只要运行一周天便可退热,即使没有她的照顾,天一亮,他的伤也就稳定下来了。

  “乖孩子,多亏了你,你是我们祖孙的福星,祖母绝不会亏待你。”老太君目光闪着某种决心。

  天呀!他们前后夹攻,是想逼得她无路可退吗?“老太太,你千万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我会得寸进尺,仗着你对我的宠爱掏光你的老本,大爷就常骂我,说我是贪心不足的小东西。”

  “嗯!没错,祖母你看我又是镯子,又是簪子的送,她不开口讨我都心甘情愿的给,可见她多可恨呀,是专来挖空我家底的贼。”这女人倒晓得自己是贪心的,老想着讨赏。

  看到他眼底的取笑,邵小蓉不认输地朝他一哼,意思是有功必赏是天经地义,偏偏偶到小气鬼。“老太太,明明是他吝啬,好东西给了我又不甘心,尽说我坏话呢!”

  她还在计较苦药那件事,本来是给爱装神弄鬼的赵大少下套子,没想到看戏的人反受其害,吃了十几颗梅子和一大盘蜜饯也没用,她嘴里还留着淡淡苦味,吃什么都没味道。

  至于唇齿相交的事她本来当是被狗啃了一口,当时她满脑子是苦到最高点,哪还想得到风花雪月,只想着把那个腹黑的咬死,省得他又恃强凌弱,欺负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不过事情过后,静下心来想一想,倒是有几分羞赧和不自在,她就坐在人家的腿上,他还又搂又抱地对她行遍登徒子之举,以这年代的眼光来看,清白已去了一半,除了这个男人外,“败德”的她还能嫁给谁。

  难怪清河看她的眼神是大势已去,不得不认她为主的委屈样,长吁短叹哀怨日子难过,而乐见其成的落英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时地以眼角偷瞅她,暗塞了几本图样鲜明、内容丰富的春宫画在她枕头下,让她为之傻眼。

  “不怕,祖母教你一招,赶快怀个曾孙子吃穷他,父亲的东西再好还不是得传给子子孙孙,你让儿子偷光他老子家产,最后不全都是你的。”好些年没听见孩子的哭声了,她真怀念呀!

  老太君想起长孙刚出生那一年,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整个人红通通的,像没毛的小猴子,不爱笑,老是皱着眉头像个老头子,一逗他就不耐烦地吐泡泡给她看。

  一眨眼间,无牙小儿都长成俊逸挺拔的儿郎了,还纳了知心人为伴,日后枝叶繁盛,结果累累,她也算对得起堂兄,没把他外孙养偏了。

  “啊!那个……呃!不行啦!”伶牙俐齿的邵小蓉结巴了,两颊染上朝霞色,暗叹老太君这一招真高明,一下子就把两个人绕进去,他们若不做点什么就太不孝了。

  “不行?”赵无眠一挑眉,半是戏诸半是委屈地捏捏她细白小手。“祖母,你孙媳妇嫌弃孙儿,她怕我活不长呢!夜夜隔着屏风睡在榻上,孙儿心疼她受凉要她睡大床都不肯。”

  老太君好笑的眼神一看过来,遭到诬蔑的正主儿连忙解释,“柳大夫说他的身子骨还没好全,少说要再吃上三、五个月的药,他这病来得又凶又猛,一下子就病倒了,没仔细调理怕会落下病根,日后天一冷又要受折磨了。”

  “唉!辛苦你了,小蓉儿,祖母真是欣慰找了你来为眠儿添福。”她疼爱地拍拍如玉手背,笑得眼眶泛红。

  搬石头砸脚了吧!想算计她,没门。邵小蓉小得意地瞥了赵无眠一眼,又笑咪咪地哄老太君。“不辛苦,不辛苦,蓉儿是来享福的,有老太太疼我比有千金万金还好,瞧!我还装乖骗了老太太的紫檀佛珠,都成了腰缠万贯的小富婆了。”她炫耀地伸伸右腕,一颗颗圆润珠子带着檀香味,缠在她莹白胳臂上。

  “瞧你得意地,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祖母的宝贝还多得是,有得你挖,但这串佛珠是压箱底的,别老拿出来招摇,不然那些眼红的准又拿你开刀了。”赵无眠提醒她,毫不掩饰担忧。

  又戳她了,他是戳习惯了不成?邵小蓉没好气地偷瞪他。她当然知晓要低调做人,得了好东西要藏着,她不防人心险恶也要防贼儿手长,她又不想令人眼红。

  “什么宝贝呀!有没有孙儿一份,老太君也给孙儿开开眼界——”

  人未至,声先到,先闻到一股呛鼻的脂粉味后,锦袍曳地的瘦高男子才大步走近,银白袖口绣了四爪青龙,龙首昂然,龙身勾尾攀住圆袖,如欲奔腾而出。

  以他的品级只能绣四爪金蟒,龙是皇家象征,而他明目张胆的绣在衣袖上,可见其野心挺大,有为王入相的心思。

  “是你呀!还真有闲情逸致,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大半年不见的,亏你还记着老太婆尚在人世。”一见到来者,老太君的笑脸就拉下了,不太乐见眼高于顶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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