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或许清贫,可是一家人能在一起……这对徐琇莹来说却是一种奢求,多年前她便已经家破人亡了……韩瑾瑞看出她的感伤,握紧她的手,柔声道:“我陪着你。”
徐琇莹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是呀,现在他也是她的家人了,真好!
市集里很热闹,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语声,讨价还价的、呼儿唤妻的……卖肉的屠户手中的砍刀舞得虎虎生风,买肉的百姓脸上满是笑意。
一年忙到头,总是希望有个好的结尾。只在这一片喧闹中,也偶有不和谐——
韩瑾瑞看着拦住他们夫妻二人的那一纸折扇,眉头锁起。
徐琇莹则是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这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跑到南市来做什么?
那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垂涎地看着面前的少妇,一脸轻佻地道:“本少爷今天来这里果然是明智的,竟然在这种地方看到了如此佳人。”
韩瑾瑞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瞪着对方。
徐琇莹则意味不明的扬了扬唇角,“这位公子,好狗不挡道,请让让,你挡住路了。”说的话一点也不含蓄,非常直白地告诉对方——这条恶狗闪开,别挡道。
韩瑾瑞闻言眼中闪过笑意。
华服公子大怒,“你敢骂本公子?”
徐琇莹一脸无辜,“我哪里有骂人?”
华服公子为之一噎。难道要他承认是自己对号入座?必然不能。
“请让让,我们还要买东西,耽搁不起。”
听她这样说,华服公子的底气又重新回到体内,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扇了两下。
徐琇莹往后退了两步,蹙眉,“这位公子,寒冬腊月的,还是小心些好,伤风很容易不治身亡的。”
周围不少远远围观的群众不小心发出遮掩的笑声。
这有钱公子装酷不成,反倒被人用话给嘻住。
“你——”华服公子真的恼了,脸色狰狞地道,“牙尖嘴利,来人,给本少爷把人带回去!”
华服公子身边的两个仆人立即上来便要动手,却直接被人踹飞了出去,“砰”一声,落在百姓闪开的街面上。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竟然敢反抗?”华服公子气急败坏。
韩瑾瑞甩袖掸了掸袍角,似乎是想掸掉什么脏东西一般,漫不经心地道:“敢碰我家娘子,我这已经很客气了。”
华服公子怒不可遏地嚷道:“你一介庶民竟然敢对平定伯家的人下手,简直胆大包天!”
徐琇莹皱眉,“平定伯?”
华服公子,也就是平定伯的庶出二公子江昭明重新挂上得意洋洋的嘴脸,不可一世的道:“怎么样?现在知道本公子的厉害了吧,如果你肯乖乖跟我回去的……”
话后半截话全被韩瑾瑞毫无征兆的一脚直接踹回了他的肚子里。
徐琇莹噙着冷笑嘲讽,“哦,平定伯家的,若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那位受宠田姨娘生的庶出二公子吧。”
江昭明浑身一抖,这么被人直接揭了身分,他心头巨震,俨然有股不祥的感觉。
韩瑾瑞却是很惊讶,“你竟然猜得出他是谁?”
徐琇莹一脸的理所当然,“身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出门交际不表示我是草包。”否则,她也犯不着每天花时间到听雨轩去听故事。
韩瑾瑞听出妻子的不满,明智地闭上嘴巴。
徐琇莹淡漠地去看那面露惧意、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人,不疾不徐地道:“好歹也是京中的世勋,鲁国公府降爵的事才过去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平定伯府也步其后尘?”
江昭明一时站立不稳,直接摔坐到地上。他腿软了,降爵这样的事,就算他姨娘再受宠,父亲也一定不会饶他的。
徐琇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慢吞吞地分析道:“我大约猜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市这里了,北市那里你怕自己不长眼惹到不该惹的人,所以就跑到南市来称王称霸。”
江昭明都快哭出来了,他今天出门明显没带眼睛,如今的状况已经很明显,他在南市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徐琇莹朝四下看了看,叹了口气,“走吧,江二公子,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这里显然不太合适。”说完,她转身就走。
韩瑾瑞扫了那江昭明一眼,冷笑一声,跟着甩袖而去。
平定伯府的人急忙上去扶起他们的二公子。
江昭明没敢跑,他的直觉告诉,跑的后果会很严重。虽然,他没跑的后果一样严重。
江昭明是被自己的亲爹平定伯江重焕直接从茶楼里拖走的。是的,是拖!
被吓破胆的江二公子连求饶都不敢,就被亲爹拖了出去,拖到了大街上,然后随手扔进了马车里。
茶楼二楼临街的窗子,徐琇莹看着平定伯府的马车缓缓启动,一副事不关己地道:“你说,这江二公子最后会怎样?”
韩瑾瑞冷哼一声,目光不善地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若无其事地道:“一个庶子罢了。”
徐琇莹笑了一声,玩味地道:“可平安伯似乎没有嫡子。”
她那个姑姑失宠很久了,这么些年膝下也只得了一个女儿。而且据说能生下嫡女也是设计了平定伯才好不容易怀上的,想想也是艰难。
可那是她姑姑自找的,怨不得人。
韩瑾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庶子却还是有的,不怕绝后。”
徐琇莹忍不住失声笑了,扭头看他,“韩瑾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
韩瑾瑞一脸严肃地回答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徐琇莹瞪他。
韩瑾瑞却忍不住笑了,伸手搂住她,在她耳边道:“阿欢,你不知道,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自己还鲜活地活着。”
徐琇莹默默地伸手抱住他的腰。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觉得韩瑾瑞是个挺可怜的家伙,母妃早逝,父王又沉浸在丧妻的痛苦中,完全把他这个活生生的人给忽视了。
她一直觉得他缺乏爱,所以小时候她曾觉得他十分可怜,自己便不嫌弃他那张整天冷冰冰的脸,勉强陪他玩。
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想想当年,果然还是年纪小啊。
再仔细想想,她长大了似乎也没变得多聪明,一碰到这个家伙,就容易心软。果然就像师父说的,他们真是冤孽啊!
正月十五闹元宵,京城从正月十四开始连续三天不宵禁。
“阿欢,我们出去看灯。”
对于某人的提议,徐琇莹却提不起兴致。
“阿欢……”韩瑾瑞心疼地看着趴在炕桌上无精打采的人儿,“出去走走,心情就会好。”
徐琇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她怕自己出去走走心情会更糟。
想想都觉得真是悲剧!
从她重返京城,先是遇到扒手,然后因荷包被人认出,接着一入王府就没能再离开。再然后,嫁给某亲王。婚后第一次出门,就碰到了原鲁国公府二公子当街行凶。再然后,进珍宝阁巧遇她的姑姑。
婚后第二次出门,半路遇刺,回忆委实不太好。
遇刺之后的事,就更不要提了,鲁国公府被降成侯府,始作俑者自杀身亡。
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第三次出门,又偏不巧地碰到了某伯府纨裤调戏,结果可想而知。这么前后一回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运气自回到京城后就诡异的变得很背。
其实,别人心里也是跟她一样的感觉——沾上珂王妃准没好事!
在珂王妃还没有成为珂王妃之前,就有不知多少人因定远侯而被珂亲王收拾得凄惨无比,而珂王妃就是定远侯的嫡女。
这么前后一联想,只要是人,心里都忍不住要嘀咕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徐琇莹对“出门走走”这件事,就真的变成没想法了。
“听说今年的花灯很漂亮。”韩瑾瑞试图引出她的兴趣,她最近恹恹的,让他看着很不习惯。
徐琇莹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想去,我怕又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从我回京开始……”徐琇莹忍不住将入京后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盯着某人的眼睛问:“这样你还觉得我出去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吗?”
韩瑾瑞无言。照这样的规律推论下来的话,好像是不太可能。徐琇莹神情更萎靡了,“所以我不想出去。”
他家阿欢这个样子可不成,韩瑾瑞想了一下,便毫无心理压力地道:“阿欢,你想想,是他们倒霉,又不是你倒霉,对不对?所以,我们出去看灯,完全没有问题的。”
徐琇莹闻言,眼睛都瞪圆了,“可是别人会觉得我是个扫把星。”
某亲王眼睛都不眨地恭维道:“哪有像阿欢这样美丽漂亮的扫把星。”
“夸我也没用。”
“我没有夸你,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
“我真的不想出去。”大过年的,碰到糟心事,别人糟心,她其实也糟心啊!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