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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垃圾?”韩武麒挑眉。

  “今天要回收。”屠震镇定如常,十指如飞的敲着键盘,眼也不眨的配合小笨蛋老婆的说法:“她需要早点把那些回收拿出去。而且,肯恩把东西搞定了,你要看画面吗?”

  韩武麒收起笑脸,双手抱胸,开口道。

  “当然,秀出来吧。”

  屠震敲了两下键盘,下一秒,前方墙上被投影出几个不同的画面。见状,韩武麒黑眸一亮,扬起嘴角,露出白牙。

  狩猎游戏?

  既然是游戏,没人规定他不能参一脚。没有邀请函?不是会员?不是玩家?别开玩笑了,谁需要那种东西。

  现在,一切就定位,他不把那些王八蛋拖出来,老子他就不姓韩!

  第5章(1)

  淅沥沥沥……淅沥沥沥……

  她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雨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将她抬了起来,世界微微的摇晃着。她知道,她正在被搬运、移送。

  机器运转的声音在耳边忽大忽小、似远似近。

  她应该要感到害怕,一般人都会吧?但她没有什么感觉。

  她从小就被剥夺了一切,暗影集团让她一无所有,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七情六欲,唯一有的,是完成任务的执着。

  她不害怕,不懂得害怕,因为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被装到了一个箱子里,黑暗来袭,但她依然能听到雨声。淅沥沥沥……淅沥沥沥……

  恍惚中,好似又回到了那艘船屋上。

  天窗透着灰蒙蒙的微光,小雨淅沥沥的下着。

  她躺在偌大的天窗底下,看着雨水在窗玻璃上,不断落下又溅开,四散滑落。

  开门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下楼的脚步声,男人的脚步声很沉重,完全不曾想要遮掩,她从地板上坐了起来,看见他有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右眼上方有个约莫两公分的锐利伤口,鲜血从那儿不断渗出,他不时伸手抹去,但鲜血仍一路滴落在木头地板上,又被他踩得到处都是。

  他没有注意,只是脱下已被雨水打湿的风衣,随手一丢,然后是他早就被扯破的衬衫、皮带、半湿的长裤,他看也没看她一眼,走过她身边,留下从他身上滑落的雨水和血水,然后一路走到后面的浴室里。

  她听见水声,知道他在洗澡,她爬了起来,将那些湿透的衣服捡了起来,再拿来抹布擦去他在地板上留下的血水与脏污。

  几分钟后他穿着短裤走了出来,他额角上的伤还在流血,他再次抹去,这一次他抬起手按压着伤口,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翻找,然后又到厨房的料理台中岛抽屉里翻了一会儿,弄得乒乓作响。

  当他不爽的嘟囔一声,又走回办公桌,拿出抽屉里的威士忌时,她放下手中抹布,从他桌旁的一只收纳柜里,拿出简易的医药箱递给他。

  “我想你在找这个。”

  直到这时,他才抬起眼看她。

  她看见他拧起了眉,这个表情牵动了他的伤口,不过他放下了那瓶酒,伸手将医药箱接了过去。

  但当他试图用两只手去开那医药箱时,他眼角上的伤口瞬间又涌出血来,滑落他的眼,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咒骂出声,下一秒,他将那医药箱丢了出去,把它摔了个稀巴烂。那突如其来的暴怒,没有吓到她,但让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瞪着那个被摔破的医药箱,浑身肌肉紧绷着,没有抬眼看她。

  屋子里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稀薄,她能听见他粗喘的气息,看见他握紧了拳头。

  他额上的伤口又涌出鲜血,一滴又一滴的渗出、滑落,染红了他的眼,再滑落他的脸,然后滴在地上。他不希望她在这里,她知道。

  这里是他的地方,他的窝,他可以独自舔舐伤口之处。

  她应该要离开,就算外面在下雨也一样,她没有任何资格待在这里。

  虽然不是很懂人情世故,但她再迟钝,也清楚他没有任何义务收留她,一个月前当她出现在他门口时,他没有赶她走,只是因为他知道她无处可去。

  她转过身,知趣的往外走去,他需要空间,她可以把这个空间暂时还给他。

  可是在经过那破烂的医药箱时,她不自觉慢下了脚步,破掉的医药箱上沾着他的血,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感觉,那男人不会再试图去治疗那道伤口。

  她可以从舷窗玻璃的倒影中,看见那个僵站在原地,全身散发着愤怒的男人,可以看见鲜血一滴接着一滴的滴落。

  那伤口或许有些碍事,但并不是真的很严重,他的身体很好,就算他不处理,很快那里的血液也会开始凝结,只要不再碰水,它就会慢慢止住血,然后开始结痂,可能到最后也只会留下一个很丑陋的疤。

  她应该就这样走开,但为了她也说不清楚的原因,她停了下来。他很痛苦,她知道。

  痛苦又愤怒。

  这是个糟糕的一天,虽然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光是看他的模样,就能晓得他过了很糟糕的一天。

  在她还没有意识到时,她已经蹲了下来,捡起那些棉片、棉花棒、碘酒、双氧水、生理食盐水,或许因为经常会用到,他甚至还有手术用的缝合针线。

  然后,她站了起来,拿着那破烂的医药箱,走了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不是很确定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当她拿着棉片朝他举起手时,她真的觉得他会把她推开,这一次或许会开口叫她滚出去。

  但他只是抬起了那染血的眼,一脸凶狠的瞪着她。

  她没有退缩,直视着他,面无表情的将那棉片压到了他眉骨上那道伤。

  “压着。”她说。

  一开始,他没有反应,只有愤怒的黑色瞳孔收缩着。她没有缩手,他没有动。

  就在她觉得,这男人会和她僵持一整天时,他抬起了手,压住了那棉片。确定他压好之后,她松开手。

  “到沙发那里坐下,那边比较亮。”她说。

  他移动身体,在那张沙发椅上坐下了,她拿着那破烂的医药箱跟上,把那些东西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才示意他挪开棉片,他抬起头,让她用生理食盐水替他清洁伤口,然后消毒,再拿针线缝合。

  她很习惯做这些事,过去那些年,她不只一次缝过自己身上的伤口。船屋外,雨仍下着。

  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她替他处理伤口时,控制住了那股无处发泄的愤怒。当她拿剪刀剪去线头时,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不知何时他早已不再看着她,只是低垂着眼,她用生理食盐水将棉花沾湿,擦去他脸上的血水,他也没有抗议。

  然后,她收拾着那些沾血的棉片和棉花棒还有破掉的医药箱,将它们都带到料理台那里去,换到另一个临时的收纳盒里,当她再抬眼查看他时,发现他已经在沙发上躺平。

  她走过去,看见那男人闭上了眼,放松了下来。或许睡着了,或许没有。

  她没有再打扰他,只是转身回房。

  那天稍晚,她出门去采买杂货,才在电视上看到发生的事。

  有个赌徒的老婆,受不了老公的长期暴力与精神虐待,试图带着女儿离开,男人持枪冲到了火车站,挟持了妻女。

  一位英勇的路人介入其中,试图说服那个赌徒,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虽然路人发现无法说服对方之后,冲了上去,但在混乱之中,那赌徒还是在杀害了妻女之后,开枪自杀。那是他。

  她知道,新闻的影片,是有人用手机从一段距离之外拍摄的,只照到他的背影,可她认得他的身形,认得他那头黑发,还有他穿的风衣和长裤。那是个糟糕的一天。

  很糟。

  她回到船屋之后,看见他仍半裸着躺在沙发上,地上多了几罐空的啤酒罐。他睡着了。

  她站在沙发旁,看着那个沉睡的男人,他裸露的上半身十分强壮,上头有许多新旧伤痕,就像她一样。只是,她的伤,不是为了救人。

  他是。

  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股说不出来、无以名状的情绪充塞心口,半晌后,她拿来一张毯子,摊开盖到他身上,然后曲膝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

  天慢慢黑了,她没有开灯,也没有离开,只是环抱着膝头静静的听着身后男人的呼吸,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在这之前,她其实不是很确定自己为什么会来找他,她和这男人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很久,对他来说,她几乎和一个陌生人没两样。

  危险的陌生人。

  可是,当她出现在他门口时,他没有赶她走。

  这男人收留了她,或许早在当时,她就隐约知道,他不会那么做,不会赶她走,就像他在船上没有丢下她,就像他试图拯救那女人和孩子一样。

  他是个好人。

  如果她在他的身边待得够久,是不是……会不会……也可以变得好一点?闭上双眼,她倾听着他的呼吸,想着。

  她想要变好……想要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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