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脸色有些憔悴,尤不休面露关心的问:“钱姑娘怎么了?”
“我也不知,一早醒来,觉得身子虚弱乏力,脑子有些昏沉。”
“莫不是病了,我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多谢,劳烦尤大哥了。”她自幼练武,身子一直很好,鲜少生病,这回忽然全身绵软无力,也觉得自个儿约莫是病了,只是这病来得有些突然,她本打算今日要向他辞行,回武馆去,眼下身子这种情况,暂时也走不了了。
“跟我客气什么,你先歇着,我这就让小二去请大夫过来。”尤不休扶她上了床榻,细心替她掖了被角后,很快出门,叫来小二,吩咐他去请来大夫。
小二很快带着一位大夫回来。
那大夫下颚蓄了一把大胡子,遮住大半张嘴,左额上有道疤一直延伸到山根印堂之处,右眼下方还有颗硕大的黑痣。
尤不休瞅见这小二带回来的大夫,忍不住狐疑的问:“这位真是大夫?”不是什么山贼土匪?
小二心下也没个准,他先前刚要出门去请大夫,这位就上前来自荐,说自个儿是大夫,他图方便,就直接把人领过来了那大夫见尤不休对他似是有所怀疑,面露不悦之色,“老夫云游四方,行医数十年,救人无数,这位公子可是见老夫人模样不善,所以怀疑老夫的医术?哼,以貌取人可不是智者所为。”赶在尤不休开口前,他再说:“待会老夫诊断若不准,分文不取。”
闻言,尤不休解释道:“尤某不是怀疑先生的医术,只是心中奇怪,小二才刚出门,怎么这么快就把大夫请回来了。”
那大夫闻言脸色缓了缓,“因为我刚好在客栈里用早饭。”
那小二也连忙附和,“是呀是呀,我见客官赶着要请大夫,知道这位客官是大夫,便就近请他过来。”
听了两人的话,尤不休暂时打消疑虑,抬手道:“有劳大夫,里边请。”
那大夫走到床榻旁的圆凳上坐下,抬指按住钱来宝手腕寸口处。
钱来宝看了他一眼,隐约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忍不住啾着他多看了几眼。
诊完脉,那大夫用着沙哑的嗓音问她,“姑娘是否觉得全身虚弱,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身子绵软无力?”
“没错。”
“你这是染了风寒,我开帖药方给你,你再按药方去抓药。”
说完,见钱来宝直勾勾的瞅着他瞧,他咳了一声,露出不愠的表情,“姑娘可是在怀疑老夫的诊断?”
“不是,我只是觉得大夫有些面善,似是在哪见过。”
那大夫闻言,抚了抚下颔的胡子,“老夫在外行医济世,你约莫是在哪里曾见过老夫一面吧。”说完,他起身坐到桌前开药方。
开完药方,递给尤不休时,他随口问了句,“公子与那姑娘可是夫妻?”
“不是。”尤不休否认,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话一出口,竟隐约觉得大夫的眼神似是透出一抹寒芒。
“那你俩是什么关系?”那大夫再追问。
“朋友。”尤不休回了句,觉得这大夫古古怪怪的,管得也未免太多了。
“既然你与她不是夫妻,还是不要随便进姑娘的房里,免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那大夫板起脸孔训斥了句。
尤不休解释道:“她病了,我才过来看看。”他一边说着掏了银子,付了诊金。
收下银子,那大夫边往外走边念叨着,“真是世风日下,现下的年轻人轻浮又随便,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还不负责任°”
尤不休额头青筋微跳,这大夫究竟打哪来的,简直莫名其妙。
在送走那古里古怪的大夫后,尤不休将药方交给马群时,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他,让他拿着药方先去别的医馆问问有没有问题,若没问题再抓药。
吩咐完后,他回来守在钱来宝的床榻边。
钱来宝身手不凡,这段时间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样,此刻瞧见她这般柔弱的躺在床榻上,他看着有些心疼。
她半阖着眼,有些昏昏欲睡,觑见他坐在床榻前,一时也没多想,说道:“我原本想今天跟你辞行,却没想到会突然病了。”
“你要走?”他俊眉顿时拧蹙起来。
“你的脚伤已痊愈,那套掌法我也全都教给你了,我出来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没想到她已知道他的脚伤好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拿什么借口再挽留她。下一瞬想起昨天的事,她突然要走,说不得与他昨天说的那些话有关,他连忙解释,“昨天我是担心你受关从宗的蒙骗,话才会说得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那话太锋利了,让她有些难堪。
“关从宗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尤不休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
“更好的人?那人在哪里?”她抬眸看向他,眼里有丝迷茫,不知是不是因为病了的缘故,看着他,她心里竟生起一丝委屈。
她与他已拜了堂,可这人却不要她,而她还傻傻的一路护送着他来到临川。
她议了八次亲,都未曾拜堂,婚事便告吹。
唯一一次拜了堂,却是在母亲的强迫下完成,两人被送进她寝房时,她曾萌生过一个念头,要是这人肯要她,那她就如了母亲的愿,当他的妻子吧。
可他不愿与她做夫妻,所以她帮他逃但不久前表哥出现,有意与她重修旧好,这人却一再阻挠、批评他,这又是为什么?
既然对她无意,又何必要多管她的事尤不休被她一问,有一瞬间要脱口说自己,但他及时回了神,咽回到嘴边的话,“这人……总会出现的。”不知为何,想到她日后可能嫁给别人为妻,他就有些不快。
想起他曾说过,他在家乡有个未婚妻的事,钱来宝心里无端有些难受,“你出去吧,用不着在这里照顾我。”
“我脚伤时蒙你照顾多日,此时你病了,照顾你也是应当的。”尤不休温言道。
“我想睡了,你还是出去吧,你在这里我不习惯。”
他想留下,但她都这么说了,他不得不起身,“那好吧,我先出去,待药煎好后,我再帮你送过来。”
他刚走出房门,就见关从宗过来。
“你怎么会从来宝房里出来?”关从宗神色不悦的质问他。
看见此人,尤不休冷下脸,还来不及出声,就听见房里传来钱来宝的声音,“我病了,尤大哥过来看我。”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了?”闻言,关从宗挤开站在房门口的尤不休,直接进了房里。
他走到床榻前,神色关切的问道:“可请大夫来瞧过了?”
“大夫已来过。”
“那大夫怎么说?”
“他说是染了风寒。”
“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定是这阵子跟着姓尤的东奔西跑,才累出病来,等你这病好了,我便送你回去。”关从宗一脸担忧的念叨着。
他之前问过钱来宝,怎么会与姓尤的在一块,她只简单说是应他所托,护送他来临川。
他担心这孤男寡女在一块会生出事来,尤其这姓尤的还一味阻止他亲近钱来宝,更让他暗恨在心头,巴不得尽快分开两人,才有机会好好修复与钱来宝之间的情谊。
见他进去,尤不休也不走了,转身又进了房里,听他暗指是他连累了钱来宝,才让她染了病,他驳道:“钱姑娘的事不劳关公子费心,既是我把她从凤林武馆带出来,我自会送她回去。”
关从宗被他一再破坏好事,对他早有诸多不满,毫不客气的质问,“你不过是见我表妹武功高强,人又心善,才利用她送你来临川,甚至把她当奴仆般使唤,让她替你驾车,这也就罢了,既然人都已到了临川,你还纠缠着她做什么?”
“钱姑娘仁义,见我受伤,才会护送我前来临川,尤某感激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将她当奴仆使唤。为感谢她千里相送,尤某早已备妥谢礼要答谢她。”
他这番话是对着钱来宝说的,说完,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只先前就准备好的锦盒,打开来,里头盛放一只通体莹润的玉镯,一看就是上品。
他递过去给她,“若送黄白之物未免俗气,也怕钱姑娘不肯收,这玉镯是用上等的玉料所雕,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钱姑娘收下。”
钱来宝没接过,婉拒道:“是我们钱家对不住你在先,我送你来临川也是应该的。”
“那天的事只是误会,因为这事能结识钱姑娘,对尤某来说反倒是因祸得福,这谢礼还请钱姑娘收下,莫要再推辞。”他拉过她的手,将那玉镯塞进她手里。
这阵子因为有她在身边,让他避开了一切倒霉的事,他对她娘当初强押他与她拜堂的怨气,早已消解得差不多。
钱来宝想把玉镯退还给他,但她的手被他握住,她怔怔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