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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男神降临带我走(1)

  小路尽头是间不起眼的砖瓦房,可在穷乡僻壤的孟家村,它是独一份,就连村长家都没它整齐阔气,院子的衣架上晾着几件颜色鲜艳的衣裳,几只鸡随便啄食,四处安安静静,一个人都看不见。

  孟家村是典型的农村,村子里所有劳力从日出到日落都在田里工作,留在家中的不是妇孺就是老人。

  “孟婆婆在家吗?是我,纂儿。”声音软糯带喘且明显没什么力气的小娃儿,杵在比她身量高上好几倍的门前,用麻秆一样纤细的手臂猛力拍打孟婆家的木门。

  她用半旧绳花系着半长不短的枯发,不合身的袄子洗得看不出最初的颜色,最容易磨破的双肘缀着两块补钉,身子瘦得见骨,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身上挂着一块破布。

  也不知是不是她力气小,拍打得手都麻了,里头全无动静。

  见屋里没有人搭理,她向前迈了迈,因为心急,连着又喊了好几声,稚嫩的嗓音带着沙哑和慌乱。

  她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慌了,吸气吐气,吸气再吐气,松开已经掐红了的小手掌心,但随即又握紧。

  小女娃看不见里头晃动的人影僵了那么一下,想掩饰自己不在家的痕迹,可又想到什么,这才急乎乎的朝外头吼了一嗓子,“就站在篱笆外,不许进门,听到了没有?”

  “纂儿知道规矩。”小女娃退了刚刚向前的那半步,没有半点受伤的神情。

  自从她有记忆以来,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这里赶,那里逐,当她是瘟疫,没人肯靠近她,因为她生下来就是倒霉鬼,谁遇到她谁就倒霉,无一例外。

  “不是叫你没事别来婆婆家吗?”吱呀一声,孟婆推开了门,一脚踩在门槛外,就算看不见纂儿那矮不隆咚的人影,知道是谁,也不肯上前一步探头瞧瞧。

  叫她孟婆是把她叫老了,不过就四十出头岁的妇人,只是这是村里的规矩,乡下人婚嫁论得早,十几二十岁当了爹娘,三十岁当祖父母的人不稀奇,到了她这把年纪,称婆很是理所当然。

  孟婆孤家寡人一个,年轻时死了丈夫,到了中年,唯一的儿子也去了,靠着当牙人仲介人口为生,这些年生意倒是做得顺风顺水,赚了不少银子。

  因为经常出入县城和各个小村落,她来来去去的人见多了,倒不像村子里其他人对纂儿喊打喊杀,偶尔在回家路上看见这小豆芽被人放狗追、被一群破孩子丢石子的狼狈模样,还会帮衬一把。

  “婆婆死了。”纂儿对着门板说道,熬红的眼眶看不出是因为心焦哭出来的,还是熬夜熬来的。

  “你婆婆死了干我屁……”孟婆接得顺溜无比,猛然一顿,随即推开了门,三两下快步窜到院门前,匆忙间还差点绊了脚。

  打开门闩,敞开的门外,站着个规规矩矩离开她家大门三步远的小女娃。

  眼前的小女娃有张偏瘦又蜡黄的小脸,小脸小眉小嘴唇,唯一特别的就是有双清澈如泉的双眸,当她专注地看着那些个欺负她的人的时候,总让他们的心会惊那么一下下。

  这会儿,那双眼却红得像只兔子。

  “丫头,你日前不是才给你婆婆抓了药?”还是没挺过去吗?

  那婆子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病情时好时坏,都靠纂儿这丫头照看,然而一个不满八岁的小孩再能干也照拂不了一个体型庞大,满身油膘,动辄骂人摔东西,还酒肠烂肚的婆子。

  元婆子能拖这么久,已经算奇迹了。

  孟家村顾名思义,村里多是同一族人,外姓人虽然也有,但是不多,就只村尾纂儿一家和村头一户陈姓人家。

  元婆子来的时候手里一个包袱,背着还在襁褓里的纂儿,村长见她一老一小,着实可怜,才让她们在此落户,这一住就是七、八年过去。

  说起来,纂儿这丫头命不好,元婆子对她连最基本的照看都称不上,娃儿的时候就有一餐没一餐的,经常饿得嘴唇都裂了,哭得脸色发紫,要不是邻里几个心肠软的妇人你今天送点米麸,她明天送点粥汤,这孩子可能早就一命归西了。

  然而她就算活下来了,命也没有比较好,屋里屋外的活儿都归她,四岁上灶台,五岁拔野菜、捡柴火,冬天手脚都是冻疮,还要给没一天清醒的元婆子打洗澡水,搓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有时站着站着就睡着了,滑倒头上撞出个包也没感觉。

  元婆子只要手里得了钱,肚子里灌了黄汤,就看纂儿不顺眼,又打又骂又掐,一个好好的娃儿让她养得面黄肌瘦,身上瘀紫青肿更是没断过。

  村里流传纂儿这丫头命硬,是个大霉星,谁碰上她谁倒霉。

  这话,不是从别人嘴里流传出来的,就是打元婆子的嘴里漏出来的,她说纂儿是京里数一数二大户人家的孩子,一生出来就克死了父母,祖母不喜,便花了几个银子把孩子交给了她,原来是让她带到山涧水边给溺死了事的,可元婆子看娃儿可爱不忍心,这才带在身边。

  换言之,要不是她一念之恩,世上就没有纂儿这么个人了。

  可看在他们这些外人眼里,觉得当初那丫头还不如淹死算了,跟着元婆子,命也没有好一点。

  一个酒鬼婆子,加上命带衰运的丫头,村里人对这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祖孙是有多远离多远,孟婆叹了口气,就她运气不好,村尾算过来的第二间屋子就她家,距离这对祖孙最近,每次只要出了什么事儿,这丫头只会往她这里来。

  纂儿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纂儿人小力薄,一个人没办法替婆婆办丧事。”她们家穷得响叮当,别说安葬费用,明天的饭都不知道在哪里。“纂儿没有银子,只能来求孟婆婆,婆婆是大人,也是心善的大好人,请帮帮我。”

  孟婆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顾不得这小豆芽会不会把霉运传染给她,霍地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挥着手道:“你等等,我跟那元婆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她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要我帮她办后事?”

  纂儿用发红的双眼直视着孟婆。“纂儿愿意把自己卖了,用纂儿卖身的银子给婆婆办后事。”

  孟婆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最先钻进她脑袋里的念头是,一个丫头值多少银子?相貌佳,人机灵,起码可以值个十几两,像纂儿这种次一点的,也值个五、六两,若是养个几日,稍加梳理,凭她那肯吃苦、耐搓磨的好性子,能赚的还不只这些。

  “这也不是不行,不过丫头,你确定要把自己给卖了?”

  值得吗?那元老婆子对她连个“好”字的边都够不上。

  “纂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婆婆一直躺在木板床上,也算还了元婆子的米饭之恩。”

  严格来说,她和元婆子之间连米饭之恩都构不上,那么小的孩子,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就死了,也不知是饿死、冷死、受凌虐还是过劳而死的,她醒过来时,就倒在灶台前,冷锅冷灶,锅底只有一小块结冻的米汤,连填牙缝都不够,她发现自己衣衫褴褛,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满身的灰,手指都是冻疮干茧,疼得一抽一抽的,到处透风的房子一个人也没有。

  她看着自己状若非洲难民的模样先是一吓,再看看那间如鬼屋般的房子,这才回味过来,死于山难的她穿越了,穿越到一个比她前世还苦命的小女孩身上。

  用不着这样吧?发生山难不是她愿意的,她不过被友人怂恿着外出活动活动筋骨,结果却活动到另外一个时空来。

  穿越到这样古怪稀奇的地方她更不愿意,穿越大神嫌她上辈子活得太过平庸,一条设计路走到黑,一点人生的色彩也没有,所以让她又活过来,再走一遭?

  没有时间自哀自怜,因为她发现原主这不知躺了几天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怎么会虚弱成这样?基于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情绪,她艰难的摸索到明显是属于身体原主的小炕头,很不幸的一头栽下去,又倒地不起了。

  后来当她看到那肥吱吱、满肚子里只有酒虫的老太婆,才知道这个叫纂儿的小丫头既是冷死、饿死、受虐死,也是过劳死的。

  依照纂儿这个年纪,理应是受父母疼爱、无忧无虑的,偏偏那元婆子只晓得支使她干活,从不管她吃喝,简直就是任其自生自灭。

  她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她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知道这可怜的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愿意把自己卖了筹钱给元婆子办后事,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往好的说,是为了一圆原主心底对元婆子那一丁点孺慕的依恋,原主以为,要是没有元婆子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也的确,要是没有这个小女孩,她这死了一次的现代人,也无法因缘巧合之下藉着她的身体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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