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奶奶,您相信我,咱们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老婆子相信,老婆子相信姑娘说的每一句话。”巴氏毫不犹豫的用力点头道,眼角余光刚巧看见老伴手上那一小捆没能送出去的银票。
那是他们夫妻俩存了一辈子的积蓄,虽然银票有一小捆,但面额都不大,累计起来也不过两百多两,和姑娘手中所拥有的银钱根本不能相比。
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姑娘拥有一大笔钱,而且那些钱还全是姑娘靠自个儿本事赚来的。
不骗人,因为姑娘从赚第一笔钱开始,便是经由她来操办,每一笔都是,因此世上除了姑娘本人之外,就只有她知道姑娘身怀数万两的钜款。
姑娘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恐怕连老太爷都没姑娘聪明,没姑娘厉害。
说真的,虽然姑娘从无到有的过程她全程都参与其中,不仅亲眼所见,更是亲身参与,但是她仍想不透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梦般的不真实。
她还记得姑娘的第一笔钱是怎么赚来的,那是姑娘被老头子救回李家之后第二个月,当时大病初愈的姑娘瘦巴巴,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大得惊人,来到她和老头子住的地方说要感谢老头子对她的救命之恩。
小姑娘有着极好的教养,虽然失忆却从不让人怀疑她有着良好高贵的出身,难能可贵的是她知礼又平易近人,和府中骄纵的少奶奶和小姐们完全不同,让她相当的喜欢,便与这小姑娘多说了些话,忽然间,田家的突然跑来跟她说邻镇张家的金孙不见了,张家心急如焚,请大伙帮忙寻找,寻到者可获赏银五十两。
田家的告诉她这个消息之后就跑出去帮忙找人了,毕竟五十两对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听了也很心动,正烦恼着要怎么让家里的小贵客提早告辞,不料小姑娘却率先开口问她有没有空,可不可以陪她到外头走一走,介绍一下桃林镇。
那件事说起来真的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总之张家金孙就在小姑娘拉着她到处乱走乱看的时候被她们找到了,五十两的赏银则在两人推让下一分为二,一人获得二十五两。
有了这二十五两做本钱,不久之后姑娘又突然找她做一种她从未吃过、味道极好的酱菜,然后偷偷卖到城里的酒楼,赚了近百两银。接下来,姑娘到李家后的第二年遇上大旱灾,粮食欠收,姑娘早有先见之明,在粮食大涨之前便让她将所有的银钱拿去买粮囤积,在大涨后卖掉,大赚了一笔。
之后又有几次赚钱的机会,姑娘总是眼光独到,有先见之明,而且胆大心细,让她佩服不已。
天灾在这五年里共发生了两次,第二次就发生在半年前,水淹良田,颗粒无收,她原以为姑娘会和上次一样买粮囤积,不料姑娘却毫无动静,直到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姑娘才对她摇摇头说:“这次不一样。”
她原先不懂哪里不一样了,直到朝廷公布将开义仓放粮,她这才恍然大悟,得知这次的天灾范围不大,国境内大多产粮地都大丰收,朝廷只需下达赈灾命令,饥荒的威胁立解,粮价自然也就涨不上去了。听说想靠这次天灾投机取巧大发利市的人不是蚀本就是赔大了,完全是悔不当初。
总之姑娘真的很厉害,从很久以前她便不再怀疑姑娘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帮姑娘行商之事,她家老头子始终都不知道,因为姑娘不让她说。
姑娘说:“福爷爷是个忠心而正直的人,藏不住心事,倘若让他知道,那么李爷爷肯定也会知道,李爷爷若是知道,三位老爷大概不久后也会知道,然后全部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我还能继续赚钱、我手上的钱还能为我所有、我还能拥有自由而不沦为李家赚钱的工具吗?”
姑娘真的是目光如炬。
“老头子,如果姑娘哪天真要离开这里,咱们就跟姑娘一起走吧。”她转头对老伴说,又叹息道:“跟着姑娘至少百年后还有人替咱们收尸,李家这些小主子们咱们是指望不上了。”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我跟了老太爷一辈子,老太爷又对我不薄,要我丢下现在卧病在床、剩没几个月可活的老太爷离开,我真……”福伯摇了摇头,他真的做不到。
“福爷爷,我没说现在就要离开啊,我是说将来如果有一天,也许那一天在半年后,也许在一年后也说不定啊。”施伊开口道。
“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老奴愿意跟姑娘走。只要姑娘能让老奴待到老太爷寿终正寝那一天,让老奴能够送老太爷一程那就够了。”福伯点头说。他之所以犹豫不决,无法下定决心便是为了这件事。
“那就一言为定了,福爷爷事后可不能反悔,又说不跟我走了。”施伊开心的微笑道。
“姑娘放心,有老婆子看着不会让他反悔的。如果他真的反悔的话也没关系,老婆子跟姑娘走,看他一个人留下来,没人替他煮饭,没人替他烧水,没人替他洗衣,他一个人要怎么活。”
巴氏哼声道,逗得施伊忍不住笑出声音来,李福则是一脸无奈的摇头。
“欸,差点忘了锅里还在煮着菜呢,老婆子回厨房忙了,你们俩继续聊呀,一会儿就能开饭了。”巴氏蓦然起身道,说着说着人便走向厨房,转眼消失不见。
“这老婆子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年纪都一大把了,也不见她有长进。”福伯摇头说,一副挑剔抱怨的模样,但望向老伴身影消失方向的目光却是宠溺的。
施伊好羡慕这种夫妻情,看似平淡无奇,每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却历久弥新,数十年如一日,而且还是一世一双人。
她当然知道有本事的男人才能三妻四妾,只有奴仆、佃农、贫困的老百姓才会一夫一妻,因为没有多余的银钱可以纳妾。可是她总觉得只要夫妻能够同心,一家能够温饱,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比家财万贯更重要,因为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真感情。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这是她上辈子经过血泪的教训之后才领悟的道理,但是这个道理对她而言却不适用,因为她的身分是勤孝侯府的千金小姐,注定得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而能与她门当户对的男人,又有几个不纳妾的呢?
想到这,她便一阵郁闷心烦,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根本无须如此悲观,反正听话的千金小姐她已经当过了,结果是一场恶梦,这辈子她是绝对不会再做个顺从的愚蠢千金了,既然如此,她的婚事自然要由她自己决定,她只要睁大眼睛,找对良人不就行了?她相信有过上辈子的悲惨经验,这辈子的她一定能够做得更好,能够掌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她深深地相信着。
“姑娘,咱们若离开这里,您有打算要去什么地方吗?”福伯开口问她。
“京城。”她毫不犹豫的答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我的身分不凡,肯定出身富贵之家,京城贵人多,咱们就到京城去看看,看我是否能想起什么,又或者能否遇见认识我、知道我身分的人。”
“老奴知道了,老奴会去打听有关这方面的消息。”
“这事不急,慢慢来就行。重要的是别引起怀疑,让老爷们和少爷们发现咱们正在计画离开的事,以免打草惊蛇。”
“好,老奴会注意的。”
“另外,咱们要离开的事也别告诉李爷爷了,知道也只有徒增感伤罢了。最后这段期间,让李爷爷尽量无忧无虑吧。”
“嗯。”提到老主子,福伯顿时充满了感伤。
“福爷爷,对不起,虽然我说了要帮您和福奶奶养老,但是短时间内却无法兑现这个承诺,不仅如此,还有许多事得劳烦福爷爷帮我,真的很对不起您。”
“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其实老奴很高兴自己还有用处、能帮到姑娘,不然老奴也没脸跟随姑娘,还让姑娘帮老奴夫妇俩养老了。”一顿,福伯又道:“其实有事做比没事做好,有事做有奔头,没事做闲得慌,日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老奴反倒还要感谢姑娘让老奴有事做呢。”
施伊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福奶奶便布桌喊吃饭了。
第二章 唐御,今生初遇(1)
离开的日子近了。
施伊已经记不清楚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却清楚的记得他是李家老太爷的病情急转直下、第一次险些救不回来之后才出现的,而昨晚和她记忆中的那晚非常的像,老太爷差一点咽气救不过来,整个李府整晚都闹烘烘的,人心惶惶。
就是说,她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就快要出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