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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辙严负手在背,那对黑色眼睛冷静而深沉地盯在她脸上。「是这样吗?还是他又欺负你?」

  柳梦蝉张嘴正要帮夏雷锋说话,忽然,鼻尖一凉。她伸手摸摸,血?她瞠目结舌地道:「我……流血了……血啊!」她惊慌尖嚷,鲜红的血渍吓坏了她,登时庞辙严的目光亦随之一凛。

  「你?」夏雷锋当下傻眼,连忙跳开。「怎么?」流鼻血了?怎么会,他又还没开扁!

  庞辙严黑眸扫向夏雷锋,眼眸结着厚厚一层冰霜,声音严厉低沉得让人毛骨悚然。「你揍他?」他缓缓地问。

  「我……」夏雷锋简直快呕死。「我根本还没出手啊──」

  「还没出手?」庞辙严瞇起眼。

  「柳梦寒──」夏雷锋急呼。「你说,你自己说,我有没有打你?」天地良心啊,他是要打没错,但他根本还来不及出手啊!

  柳梦蝉一手摀着鼻子,一手抓住师父臂膀,急急帮夏雷锋解释。「师父,他没打,他没打……」

  庞辙严回头注视柳梦蝉,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真的没打,流鼻血是因为刚刚他踹我,我才──」惨了,她立即噤口,但师父的脸色是更难看了。她慌地退后一步,她似乎说错什么了。

  夏雷锋脸色骤变,非常愤怒地用足以杀死人的目光瞪她。呜呜……她的确是说错什么了。

  只听得庞辙严肃然道:「踹?他踹你!」他转而瞪视夏雷锋。「你好大的胆子。」声音很轻却冷得令人打颤。

  「好哇!你真懂得告状……」夏雷锋对柳梦蝉怒咆。这臭小子真阴险,现在他多了一条踹他的罪状。

  瞥见夏雷锋想杀人的目光,这个……柳梦蝉尴尬地直退,呜呜……天地良心,「轮家」分明是想帮他的。「你……你们都不要生气了,呜呜……」她开始啜泣。

  「贺小银,」庞辙严转而问起坐在铺上、置身事外的漂亮少女。「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踹了梦寒?」

  夏雷锋拚命地给小银使眼色。

  贺小银顺了顺发辫,玉一般皎白的脸浮现冷漠的表情,她点头,非常清晰简洁地回道:「是,少爷踹了他。」她从不说谎的。

  扼、腕、呐──夏雷锋气得要发狂了。臭小银,帮着外人!

  庞辙严冰冷的眼神看得夏雷锋冷汗直冒。「这次,该罚你什么?嗯?」

  这次,夏雷锋被罚去蹲马步了,贺小银照旧非常正气凛然、大义灭亲地去监督他。

  至于柳梦蝉则是因为流鼻血,被师父挟在臂间,拎往他寝室。

  幽静的房里陈设简单,大椅大桌大床,简单得就像庞辙严这个人;豪迈、爽俐、井然有序。

  柳梦蝉被按至椅上,她一直摀着淌血的鼻尖。鼻血将她的白袖染红,红得触目惊心,红得教她害怕。我会死吗?她不禁惶恐地这么想。眼眶中泪光闪烁,焦虑地看师父绞帕。

  庞辙严走过来将她身子反转,让她背靠桌沿,上身仰躺桌面。他一手按着柳梦蝉额头,另一手拉开她摀着鼻尖的手,将锦帕覆上,并拿来一本厚书枕在她脑后。

  庞辙严缄默俐落地做这些动作时,身上干净的男性气味,和那靠近的、温热的体温,教柳梦蝉心神不宁,思绪紊乱。

  「师父……」柳梦蝉眨眨水汪汪的眼睛,那里头蓄满未干的泪。「师父,我流那么多鼻血,会不会死?」她马上想到自己「血尽人亡」的死状,立即打了个大大冷颤。

  不论发生什么事,柳梦蝉总是彻底的发挥她悲观的性格,往最坏的方向想;把自己吓得半死,就是她最拿手的天赋。

  「不会。」庞辙严黝黑的眼睛直直俯望胆小怯懦的徒儿。「只是流鼻血而已。」他皱眉不耐烦地沉声道。「梦寒,没听过流鼻血会死人的。」这小子恁地没用。

  他严厉的口吻,让她眼眶一湿。呜呜……师父一定觉得她很逊。

  庞辙严一见他湿了眼睛是更气了。「堂堂男子汉,哭什么?」

  人家明明是女的……望着师父严峻的表情,望着那一对冷厉的子夜黑眸,梦蝉眼眶更红了,眼泪不争气地直直落。

  怎么这么爱哭!庞辙严拉开椅子索性坐下来,懒洋洋地斜撑左下颚睨着她。

  「胆小、怯懦又爱哭……」他嗟了一声。「柳梦寒,你根本不是习武的料子,我看你趁早回去。」他实在后悔答应柳老爷收这笨蛋为徒,而且越来越后侮。

  回去?想到温软的被窝、馨香的房间,她好心动;可是,又想到爹娘失望生气的脸,呜呜……她可没那个胆。

  「不行……我要参加比赛,我……我好象还没本事打赢。」她傻呼呼地上望他严厉目光。

  「你若打得赢真见鬼了。」庞辙严毫不留情地道。

  打不赢?娘最爱面子了,拿不下第一,她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不行啦,师父,我一定要拿第一。」

  庞辙严饶富兴味地瞪她一眼。「第一──对你而言真这么重要?」

  是对她那武林盟主的爹和爱面子的娘重要,而对爹娘重要的事,对柳梦蝉就重要。她最怕爹娘生气了,他们一生气她就没好日子过。

  庞辙严看柳梦蝉恍恍惚惚地「嗯」了一声。

  他陡然起身,抽去她鼻尖锦帕。「血止了。」说完,随即「刷」的一声,俐落地当她的面拉开身上黑袍褪去。

  梦蝉霍地坐起,差点鼻血又喷出来。「你、你、你做什么──」干么脱衣服?

  「该睡了。」庞辙严健朗结实的身上仅套着白色单衣,敞开的襟口,褐色饱满的胸膛上,是一块块隆起而均匀的肌肉,像丝缎般泛着光泽。看得柳梦蝉惊心动魄双腮立时红艳似火。一颗心疯狂猛跳,突然一阵口干舌燥,霎时脑门充血。

  对喔,师父以为她是男人,呜……这太剌激了,再不跑铁定又要流鼻血。她一手摀住鼻子猛地跳下椅子,慌慌张张就往房口奔。

  「那我也回──」

  「梦寒。」一只大手轻轻松松地将她揪回来。「夏雷锋罚完肯定怒气难消,今晚你睡这里。」

  那嗓音浑厚低沉,充满男性气魄,教梦蝉没来由地神经紧绷,芳心大乱。

  「不行啊……」梦蝉直摇头,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们要再吵,明天都不用练武了。」庞辙严说着,径自上床躺下。他闭目,等了很久,不见柳梦蝉上床,睁眼,看见她还杵在那儿。

  庞辙严面容一凛。「又怎么了?快过来睡!」这小子在矜持什么?他烦死了。

  「可是……」柳梦蝉绞着手,低下胀红的脸,支支吾吾地。「可是……可是……」可是师父是男人啊,怎么可以──不行啦!柳梦蝉心慌意乱的,开始不安地拉扯身上衫子,别别扭扭地待在原地。

  「你是在考验我的耐性吗?」庞辙严隐忍着怒气斥道。

  一听见那严厉的嗓音,柳梦蝉登时忘了矜持,咚咚两步爬上床去上立即躺平。

  「是,师父晚安。」她紧闭双眸,浑身僵直地躺在床上,双手还紧握成拳,脸色苍白如纸,额间还徜着冷汗,苑如饱受酷刑。呜呜……不管了,只是躺在一起没事的、没事的──她努力催眠自己。

  庞辙严一个侧身,撑起下颚,俯视柳梦蝉僵硬的睡姿,注视她紧张睡容,还有那紧闭的眼、死锁的眉心。忽然觉得好笑,懒洋洋地开口问道:「和师父睡这么可怕?」

  「嘎?」柳梦蝉睁眸,惊见师父的脸近在咫尺,一阵慌张。「师父?你说什么?」她太紧张了,根本没听清楚。但见师父黝黑的面容浮现一丝懒散笑意,她顿时发现师父严峻的五官充满男性气概,师父好俊喔,看得她又是一阵心荡神驰,小鹿乱撞。

  她能清楚感受到身侧师父灼热的体温,更不能避免地瞥见在那薄薄衫内,那壮硕结实的褐色肌肉。那光滑健康的古铜色肌肤,那饱满硬朗的胸膛……柳梦蝉忽然又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而且不自觉地猛咽口水。怎么回事?她浑身燥热,而且非常地紧张,脑袋彷佛停摆作废了。

  「为什么老是这么紧张?」庞辙严瞧着她,淡淡地问。「精神这么紧绷,怎么习好武功?」因材施教是严师庞辙严教武法则,他发现对这笨徒儿凶是没有用的,这小子一慌就什么功夫都忘了,镇日像惊弓之鸟。

  柳梦蝉听了一双水眸上望师父,但一对上师父黝黑深邃的黑眸她更紧张了,连呼吸都乱了起来,她又开始语无伦次。「师父……我……我……这个嘛,紧张是……是因为……那个……」唉,这叫她怎么说,师父根本不知道她是女的啊!

  从来没有和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经验,而且还是这么个刚烈威猛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她不昏倒就阿弥陀佛了。

  此际,周身弥漫着属于师父的男性气息,暧昧诱人,柳梦蝉只觉得心跳如擂、热血沸腾,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脑子顿时溶成一摊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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