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孟天师请随我来。”朱老爷领着他往儿子的寝房走去,丝毫没瞧见跟在一旁的白荷。
还没到厅房,便听见屋里传来阵阵哀鸣的呻吟声——
“好痛、好痛,疼死我了……”
白荷好奇的先一步飘进房里,一进去就见到床榻旁有两个丫头按着在床榻上痛得打滚的一名男子的双手,似是在阻止他去挠自个儿的脸。
“少爷别抓脸。”
她走近仔细一瞧,发现那男子全身肿胀,尤其那张脸又红又肿,五官全都挤成一团,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有些吓人。
在她之后,孟息风也跟着朱老爷进来,他没走近床榻,只是淡淡投去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屋顶的横梁上。
白荷发现,也随着他抬目往上头看,讶异的瞅见有只白猫就站在横梁上,正拱起背脊,露出尖牙朝他们龇着牙,似是在威赫他们。
“那只猫该不会就是妖怪吧?”她好奇的指着那只白猫问孟息风。
孟息风点点头。
朱老爷也留意到他望向横梁的眼神,跟着抬眼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似有白影一闪而过,仔细再看,却什么也没见到。
孟息风见白猫躲进一根梁柱后,收回眼神,走向床榻。
床榻上的男子看见父亲过来,虚弱的朝着父亲哀嚎,“爹,我疼得快掉死了,你再不想办法救我,等我一死,咱们朱家就断子绝孙了。”
“爹请来孟天师救你了,你再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安抚了儿子一句,朱老爷赶紧抬头询问孟息风,“孟天师,依你看,小儿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全身肿胀成这般?可是沾了什脏东西?”
孟息风没回答朱老爷的话,目光冷沉的看向床榻上的朱少爷,问他,“你是不是曾对猫做过什么事?”
“什么猫,我不知道,我爹不是请你来救我吗?你还不快救我,我快疼死了!”朱少爷疼得没心思去想自己曾做过什么事,朝他吼道。
朱老爷见儿子这般,一脸心疼,“孟天师,小儿这可是中邪了?你看要不要先施法帮小儿祛邪,再来问别的事?”
孟息风没理会朱老爷,望住朱少爷沉声再问:“你是不是对猫做过什么事?”
见他一再问着这事,白荷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眼又从梁柱后现身的白猫。
朱老爷不明白孟息风为何一直追问这无关紧要的事,一时着急,忍不住催促道:“孟天师,你还是先帮小儿施法吧,至于猫的事,晚点再说成不?”
孟息风冷冷的说了一句,“他若不老实回答,恕我帮不了他。”
“这……难道这事与猫有关吗?”朱老爷一悟之后,登时醒悟过来,孟息风不会无缘无故问儿子猫的事,他连忙看向儿子,催促道:“你快回答孟天师的话,你是不是对猫做过什么事?”
朱少爷呻吟的哀嚎着,“爹,我疼得什么都想不起来。”
旁边那两个丫鬟,其中一个犹豫了下,嗫嚅的出声道:“老爷,少爷几个月前发现一窝小白猫,一时好玩将它们捉来玩弄,打断它们的四肢,再剖开它们的肚子,之后又拿火烧它们,最后还用脚把没烧死的小猫一一踩死。”
听见朱少爷竟如此虐杀那些小猫,白荷抬头瞥了横梁上那只白猫,心里已约略明白,那几只小猫多半是这只白猫生的,它八成是来为自个儿的孩子们报仇。
再瞅了床榻上的朱少爷一眼,适才的不忍之心全消,她语带不忿的朝孟息风说道:“朱少爷对那些小猫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你不要救他了,他这是罪有应得!”孟息风淡淡觑她一眼,没有作声。
朱老爷膝下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十分溺爱,他不是不知道儿子平日没少做那些欺男霸女的事,也常拿下人和那些牲畜撒气,只是不知儿子居然残暴到这种地步,登时又惊又怒的斥责儿子几句,“好端端的,你去为难那些猫做什么?”
“那不过只是几只畜牲!”朱少爷仍不觉得自个儿有错。
孟风息面无表情的开口,“万物皆有灵,一报还一报。朱少爷,你在虐杀那些猫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闻言,朱老爷忙问:“孟天师,你的意思是小儿眼下这般情形,全是因那几只惨死的小猫作祟吗?”
孟息风摇头,瞧见白荷竟飘到横粱上,他眉头微皱,那白猫已成精,如今因孩子惨死而挟带怨气,白荷虽是魂魄,却也易被怨气所伤,正要叫她下来时,却听她对着那猫说话——
“换作我是你,我的孩子被人这般虐杀,我也饶不了那人,这朱少爷真是太可恶了!”
白猫听她这么说,原本覼着牙的凶狠模样忽地微微一敛。
白荷见状继续说道:“你放心,若是孟息风非要收了你,我一定帮你。”她拍着胸脯一脸仗义的表情,接着劝道:“不过趁他还没动手,你快逃吧,等孟息风离开后,你再偷偷回来报仇就是。”她认为做恶事之人都该受到惩罚,这白猫为了自个儿惨死的孩子来找朱少爷报仇,并没有错。
见她竟当着他的面唆使白猫逃走,孟息风抬了抬眉,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窄口细颈输着麒麟纹的白玉瓶,施法念了几句咒语,扬手一挥,顷瞬间白荷和白猫便一块被收进白玉瓶里。
朱老爷瞪大眼看着孟息风拿在手里的白玉瓶,适才见他拿着瓶子念了几句咒语,便朝着横梁一挥,隐约间见到有一、两道白影被收进白玉瓶里,他有些惊疑不定,“孟天师这是把那作祟的猫灵给收了吗?”
孟息风没有多做解释,只道:“猫妖我已收了,不过奉劝朱老爷,你这些年行善无数,这次尚且能护得朱少爷一时。然而孽做多了终究得偿还,倘若朱少爷残暴的性子再不改,下一回可就逃不了了。”
朱老爷忙不迭地代儿子回道:“是是是,待小儿这次好了之后,我一定让他痛改前非、再不造孽。”
临走前,孟息风取出一张符纸递给他,嘱咐,“把这灵符烧成灰让他喝了。”
朱老爷赶紧收下符纸,亲自送他离开朱府,同时送上一笔丰厚的酬金。
出了朱府,骑上马,孟息风往城门而去,来到城外时,他找了处无人的僻静之所翻身下马,取出白玉瓶将白荷和那只猫妖放出来。
原以为白荷会又气又恼,不想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她不仅没气恼,反倒啧啧称奇。
“方才你就是拿这瓶子把我和白猫收进去的吗?它看起来这么小,想不到里头可大着呢,足够再装上一百只白猫和我。”
孟息风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她眼神清澈澄亮,没有半分不悦之色,只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手里的白玉瓶。
然而一旁的白猫可没她这般好脾气,面对适才收了它的人,它全身的白毛都炸了起来,狰狞的朝孟息风扑过去,尖利的爪子恶狠狠地朝他的脸抓去。
孟息风抬手一扬就将扑过来的白猫甩了出去,白猫落地后再凶狠的扑上去。
白荷呆呆地看着孟息风与白猫斗起法来。白猫看着小小一只,可它身上却散发出一股惊人的凶戻之气,宛如一头威猛凶暴的恶兽,速度也矫健得犹如闪电,令她的双眼几乎追不上,只能隐约瞧见一闪而逝的白色身影。
担心它会伤了孟息风,她惊骇得想阻止,却压根无法接近一步。
但更教她吃惊的是孟息风,他避开了白猫一次次的攻击,见他这般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模样,她这才稍稍安心在一旁观战。
她虽然同情白猫,却也不愿见到孟息风受伤。
几息之后,孟息风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揪住白猫的后颈,将它整只提了起来。
见白猫被他擒住了,白荷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出声为白猫求情,“孟息风,你别杀它,它也是为了替自己的孩子报仇才会这样,你饶它一命吧。”
看向手里这只即使被擒仍不停挣扎嘶吼的白猫,孟息风沉声对它说道:“你灵智已开,修为得来不易,别为报仇之事被怨气缠身,徒然造下杀业。这世间,一报还一报,朱少爷所做下的恶事,老天自会记上一笔,日后你且等着看他的下场,何必急于一时。”
白荷听出他没打算杀了这只白猫,担心白猫不肯死心,坚持想报仇会惹恼孟息风,为了打消它报仇的心思,她也在一旁劝道:“那朱少爷没死,我知道你心里定有不甘,可你想想,为了这种人犯下杀孽值得吗?你好不容易才修炼到这般地步,不要为了这种人弄脏自己的手,遭了天谴可就不值得了。”她叨叨絮絮的说到这儿,对着白猫再说:“呐,以后你若是再生崽子,记得藏好一点,可别再被人发现了。”
白猫察觉两人对它没有恶意,身上的戻气这才渐渐散去。
第3章(2)
发现白猫身上的怨气已消去,孟息风放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