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两个年纪不小的老男人……不是,是一个非常关心儿子的父亲,与一位非常关心晚辈的长辈,两个人凑在一起,一同观看着手机里的一段影片。
“她为什么在街上哭得这么伤心?”伍承勋看着影片问道。
“就是说啊。”洪国兴按照惯例附和,“瞧她哭个不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刚接到她亲人过世的消息呢。”都怪拍摄的距离太远遥,才会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所以他们这一次是巧遇喽?”
“看样子是这样没错。”
安静了一会儿,伍承勋又道:“奇怪了,默磊怎么不开车,要骑她的机车?”
“对啊,大少爷有车不开却骑车,真的怪怪的。”
影片结束,伍承勋下意识问道:“默磊要载她去哪里?”
“老夫人那里。”说着,洪国兴再点开另一段影片。
看着超清晰的影像,伍承勋不禁赞叹道:“现在的科技真进步,想想我们年轻的时候,哪有什么手机,有台传呼机就不错了。”
“对啊对啊,这个世代的孩子实在是太幸福了。”
“嗯,他们要去哪里,怎么不跟过去拍?”
洪国兴赶紧再点开第三段影片。“哦,原来是去买菜,不过,她在笑什么,那么开心?”
“不知道,要我打电话去问问吗?”
“等一下、等一下,吵架了,国兴你快看,他们吵架了。”
影片结束,最后定格在伍默磊离开丁家那落寞的背影上。
收起手机,洪国兴问道:“总裁也觉得他们吵架了?”
“默磊从家里追出来,她还是一个人骑着机车走了,然后默磊就被妈扁了再赶走,不是他们吵架,难道还有别的解释?”伍承勋顿了顿又道:“但是前几分钟她还在笑,怎么突然就吵架了呢?”
“总裁,要我打电话去问问吗?”洪国兴好想知道答案。
伍承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啊。”虽然只是影片,但他第一次对大儿子的生活这么有参与感。
一分钟后,洪国兴报告道:“抱歉,总裁,这件事还要再调查才知道。”
“国兴,我们以后都用看影片的,好不好?”尝到甜头,伍承勋食髓知味了。正合他的心意!洪国兴点点头道:“我会把刚刚那三段影片传到您的手机里。”
离开丁家,吕静冠并未如自己所言回公司上班,而是骑着机车闲晃。
虽然伍默磊对她说的话有些伤人,但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所以她并不怪他,再说,她从事保险业,什么恶毒的话她没听过,他说的那句话对她而言只能算是小伤,痛一下就过去了,她放不开的,最主要还是秦永德的骤逝。
人生无常,人真的要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因为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消失不见。
突然好想念两位大学好友,于是她找个可以停机车的路边停下来,打电话给她们,约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地点,她又骑着机车前往秦永德的家。
留在秦家帮忙了一下午,吕静冠快七点才回到家。
她一进家门,就觉得气氛十分诡异,而且父母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在等她,让她不禁从脚底开始发冷。
不会吧,她今天已经够不顺的了,爸不会选在今天跟她下最后通牒吧?
“吕静冠,过来。”
一听到父亲连名带姓的喊自己,吕静冠就知道完蛋了。今天是她的大凶之日吗?不然怎么所有坏事全集中在今天一起发生?
她微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父亲走去,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的心情,再度往下坠落。
“你递辞呈了吗?”吕锦成寒着脸质问,已忍无可忍。
吕静冠摇摇头,不敢迎视父亲带着熊熊怒火的眼眸。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不要听我的话,去银行工作?”
“爸,我喜欢我的工作,我不想换,我……”
“你还敢顶嘴!”吕锦成火大的骂道:“我辛辛苦苦工作供你读大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爸,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你……”
“那你就给我滚出去,我会当没生养过你这个女儿!”吕锦成撂下重话,不明白向来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反骨?
“冠冠,听你爸的话,去银行工作,嗯?”庄文芳赶紧劝导女儿,深怕他们父女俩真的为这件事撕破脸。
“妈,为什么连你也不肯站在我这边?”吕静冠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好久了,她不懂,外婆虽然也不是很满意她的工作,但是从来不曾反对过,反而默默支持着她,为什么母亲不能像外婆一样?
“冠冠,这个工作真的不好。”撇开丈夫给她的压力不谈,庄文芳真的很舍不得女儿因为要做好这份工作,每天早出晚归、看人脸色,还不时要遭受前辈不合理的压榨,光是想到这些她就心疼死了,哪还有办法像母亲一样暗中支持女儿再继续做这个工作?
“这个工作哪里不好?我才觉得银行的工作不好。”一时没管好自己的嘴巴,吕静冠大声反骏道。
吕锦成一听,更生气了。“吕静冠,这是你跟妈妈说话的态度吗?”
“那你们呢?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尊重我的选择?”既然开口了,吕静冠索性把锁在心底已久的话统统说出来,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事到如今,她唯有成全他们或是自己这两条路可以选。
“尊重?”吕锦成嗤笑一声,“好,我现在就尊重你的选择,马上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
“锦成,你……”
“够了。”吕锦成阻止妻子再说下去,“她既然只顾着她自己好就好,那就让她去吧,反正我从来不敢妄想她会养我。”
“爸……”吕静冠含泪喊道。
父亲的威权不容挑战,这是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所以她从来不曾违背过父亲的意思,只有这一次。
“别喊我,我没那么好命,有你这种胸怀大志的女儿,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吕锦成再度撂下重话。
曾经,他的亲友们多么羡慕他,他只是一个水泥工,却培育出一个一流大学毕业的女儿,如今却……
“锦成,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庄文芳担忧的劝道。
正在气头上的吕锦成哪有办法冷静下来。“有话好好说?我已经说了大半年,还不够多、不够久吗?”
“锦成……”
“不要再说了,既然她不希罕我这个爸爸,我也不必在乎有没有她这个女儿。”儿子让他失望,女儿也让他失望,他这辈子真的白活了。
期望愈高,失望也愈深,虽然他是个很传统的大男人,但他始终要求自己必须平等对待一双儿女,不能因为自己重男轻女的观念而所有差异,而女儿从小到大部很乖巧,在课业上的表现也相当优异,让他相当引以为豪,直到她进入社会。
父亲的一字一句,深深刺痛了吕静冠的心,她沉默不语,却无法克制不断掉下眼泪。
她在心中自问:妥协了这一次,她日后还有机会做自己吗?
不,没有了,要是这一次选择退让,她就永远只能像个布娃娃,任由父亲摆布。
她要过这样的日子吗?不,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她不要!
感谢的再看向父母亲一眼,吕静冠挺直腰杆,毅然的转身离开。
她不会让这个残忍又现实的世界扼杀掉她的梦想、她的天伦,她会用她的成功向父母证明,她所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她依然是那个能够让他们感到骄傲的女儿,只是需要再给她多一点时间而已。
关上门,吕静冠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回头,要坚定的走向自己所选择的未来。
“冠冠!”庄文芳心痛的大喊,想追出去,却被丈夫一把扯了回来。
“让她去。”吕锦成粗声道,但其实他的心痛并不亚于妻子。
“锦成,元宵都还没过呢,你要冠冠去哪儿?”
“哼,她有种走出这个家门,我管她去哪里!”甩开妻子的手,吕锦成怨愤的出门,找阿庆喝酒去了。
家丑不可外扬,但此时此刻庄文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马上打电话给柯佩颖,得知她和邱婵还有女儿约好今晚要聚会,她便请她们暂时代为照顾女儿一阵子,她会尽快想办法,劝丈夫让女儿回家。
接下来的年节,吕家注定是要乌烟瘴气的过了,庄文芳只能盼望来年他们能一家四口团圆,不再缺任何一角……
“默磊,你说,为什么吕师傅就是不肯带他的小孩来参加我们公司的尾牙呢?”姚琮浩从公文中抬起头来,他正在签吕锦成送过来的请款单,又想到这个他
想了好几年也想不通的问题。
伍默磊白了他一眼,新的一年都开始了,他还在想去年的问题,看来他真的太闲了。
“我想,我们还是工作要紧。”他好想回自己的办公室,但有许多公务必须在今天完成,他才不得不到他这儿来加班,省得两个人跑过来跑过去,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