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等一下啦!”潘若帝急了,朝程少华房间喊。“华哥!徐瀞远来看你了——”
房门没动静,潘若帝又喊。“她要走喽!”
房门还是没动静。
好极了,听见她来,是这种回应。房间里正忙着吧,春光无限吧,有那样美丽的女人服务,她在这儿干嘛?!
徐瀞远怒了,尴尬又困窘,开门,走了。
她来干嘛呢?她气呼呼下楼,气恼自己。她干嘛担心?搞笑欸,程少华根本不缺人照顾。他好得很!走出公寓大门,徐瀞远疾步离开。才走了五分钟吧,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喊她,慌乱的脚步追至。
“喂!喂!”程少华脸色铁青,跑过来,喘得要命。“干嘛来了又走?”他哑着嗓子骂她。
“你不是在喝粥?”
“你就不能等一下?”
“干嘛等?有美女伺候就够了,不打扰,掰。”
“你——”程少华顿住,忽明白了,他转怒为笑,揉着徐瀞远头发。“你吃醋。”
徐瀞远挥开他的手,又走。
他抓住她的手,拉她过来。
“喂!”他喊。
“干嘛?”
“对病人要温柔。”
“嗟。”徐瀞远甩开他的手,又走。他忽地整个身子往她身上靠,硬挂在她肩侧,害她走不稳。他很重,徐瀞远抬手挡,要推开他。
“我头晕。”他苦道。
“走开。”
“咳,完了,我要晕倒了。”
“喂!”可恶欸,徐瀞远赶紧搀好他,他笑了。
“去你那儿吧。”然后很搞笑地装起小鸟依人,蹭着她、偎着她。“记者一直上门骚扰,我都不能好好养病。”
“我那里没有排骨粥。”她口气还是很硬,心却一阵暖。那句“去你那儿吧”,把她的怒火瞬间弭平。
“没关系,没排骨粥无所谓,有排骨精就好了。”
“你说什么?!”
他哈哈笑,搂着她的腰。“长胖点吧,都没有肉让我掐。”
“什么啦。”徐瀞远推不开他,不得不扛住他走。这样走很困难欸,他很赖皮喔。
“徐瀞远,下次来之前先给个电话。”
“是,让你有时间把女人支开。”
“吃醋呴,快承认吧!我不会笑你的。”他显得很乐,徐瀞远一使力,将他推开。咻。他立刻黏上去,手也缠上去,身子也贴上去,活像甩不掉的牛皮糖,真搞笑欸。“别这样,别气,你闻闻,你快闻闻看。”
“闻什么啦?”
他竟拉开衣领,把她的头往胸膛按。
“变态欸。”她大叫。
他大笑,解释着。“我一听你来,吓得奔进浴室冲澡。唉,我躺了两天,发烧,又流鼻涕,全身臭酸味,怎么好意思见你。”
“你就好意思见那个女人。”
“不一样,莞钰是朋友嘛,你是我亲爱的啊——”
这下她的怒火,当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瀞远——”他又整个人从她身后,猴在她身上。“我太虚弱,走不动,你背我吧。”
“不要闹了,这样我没办法走路。”
“你扛我吧。”
“你很重欸,你有病。”他到底怎么回事?好反常,一直撒娇,一直黏过来。
“我是有病啊,我喉咙痛流鼻涕,我病人啊。”
唉。
她放弃挣扎,脖子被他圈住,他挂在她身上,她只好近乎用驮的那样背着他走。她忍不住笑了,他生病时,原来很幼稚。
她说:“你去我那里,家里的排骨粥怎么办?”
“我不想吃排骨粥,我想吃小米粥,弄给我吃好不好?”
“我不会煮小米粥啦。”
“你可以买啊,前面、前面有一家餐厅有卖,我们买了再去你那儿。”
“我那里很小,你在那里没办法好好养病。”
“我知道,你没良心也不是一、两天了,你是怕被我传染。瀞远,做人不可以这样,要讲义气。共患难的时候到了,你可不要撇下我啊!做人要有道义啊,我这残躯,好歹也提供你不少欢乐时光啊,人要感恩啊!带我走带我走——”
她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是怎样啦,扯很远欸。
第15章(1)
于是他们买了小米粥,搭计程车回徐瀞远的住处。
在停车场时,收费亭里坐着老板汪大吉,见她带男人回来,大声嚷嚷地:“呦呴,交男朋友了啊?”汪大吉就是这样,口无遮拦。
“看清楚,他是女的。”徐瀞远的回答也很霹雳,程少华笑到差点躺平在地。汪大吉的反应也很妙。“女的女的喔,我很开放的,我尊重同性恋。”果然是世外高人,别看这小停车场当收费员很没出息,能有个这样开明的老板,实在难得,是很幸福的闲差啊。
程少华这才明白,为何徐瀞远能在这儿窝久久,这真是个适合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徐瀞远打开房门,忽想到桌上堆着关于程少华弃养风波的报章杂志,怕他尴尬,她冲过去要将那堆报纸全塞进抽屉内。
程少华看她手忙脚乱地,他笑呵呵。“干嘛?干嘛?我无所谓啦。”他走进来,坐床上,竟洋洋得意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的事。”说完,招她白眼。
他翘起二郎腿,大爷儿似地喊。“我好饿,快,我要吃小米粥。”
还以为程少华会跟她解释一下弃养的事,替自己辩解几句,想不到他这么无所谓。
程少华也以为徐瀞远多少会追问弃养一事,质疑他的人品。想不到,她也只字不提。
他们俩也够妙了,她不问,他不说。他不说,她更不提。好像不关心彼此吧,还是……太关心反而不愿莽撞地提问,就怕刺激了伤心事。
她拆开塑胶袋,拿了碗,倒小米粥,放汤匙,递给他。
“啊。”他张嘴,她怔住。他指着嘴巴。
“我病人,你要喂我。”拿汤匙,递给她。
“没手吗?自己吃。”
“你没看见我脸色惨白吗?我很虚弱。”
从刚刚就一直强调他虚弱,是有多虚弱啦!她瞪他。“没虚弱到拿不动汤匙吧?”
不理他,她坐下了。
“有这种女朋友吗?”
“不吃吗?不吃还我。”
“我吃我吃。”他捧起碗,舀粥,慢吞吞吃。
徐瀞远坐在桌前,托着脸,看他吃。
他吃完,放下碗,又说:“给我水,我要吃退烧药。”
“喏。”她拿杯子给他,水壶就在他旁边。“自己倒。”
他笑出来。“是。”拿杯子,自己倒水,自己吃药。吃完药,倒床上,又呻吟着求她。“来,帮我脱上衣,这里没冷气,我很热,我要睡一下。”
“别使唤我,让你进来睡已经够好了。”她不太适应对他越来越好的自己,感觉她会越来越软弱。
“我真可怜,生病了还被虐待。”他哭夭几句,躺平,搂着枕,蜷着身睡了,只差没流下两滴泪了,他可以表演得更可怜一点。
“这么委屈?”她抬脚,踢踢他的腿。“你回去,有人等着伺候你。快起来,我帮你叫车。”
程少华赶紧闭好眼睛,不靠夭了。
徐瀞远笑了。真是,干嘛啊?罗啰嗦嗦,可怜兮兮的。
时间还早,可是……她想了想,干脆熄灯,也上床去,躺他身边。他立刻凑近,自她背后,环住她。她发现他身体很烫,转过来,摸他额头。
“这么烫?退烧药有用吗?”
“没用,我很冷,快脱光光用你的身体温暖我。”
她掐他的脸。“最好是最好是!”
他更用力搂紧她,叹息。“不要紧,我睡一觉就好了。”
他皱着眉头睡。
很难受吗?她看着不忍心。也许他真的很难受,才会啰嗦不停。
“我带你去看急诊。”
“嘘……睡饱就好了……”又在她耳边呢喃。“明天早餐我要喝鸡汤,你煮给我喝。”
“这里又没厨房,我也不会煮。”
“徐瀞远——”
“嗯?”
“好奇怪……”
“奇怪什么?”
“你很坏……又对我不好……”他昏昏沉沉嘀咕着。“我到底喜欢你什么?”
“不知道。”她也觉得理亏,她……以前不会对人这么冷漠的……一直对他冷淡,没好话。
是因为没打算放感情在他身上,所以懒得讨好他。这样分手时,大家都不难过。只是……不知不觉,越来越靠近。
他睡了。
她没睡,也不敢睡,她不时地去碰他额头,注意他的体温。又打量他的睡容,心情复杂,感觉很不真实,竟跟这男人走到这种地步。
徐瀞远记得,那时她受伤住院,程少华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我非常自私,绝不委屈自己。”
就是因为他说得这么强悍,她以为就算跟他亲热一阵子,拍拍屁股走人,他也不会受伤。他都说他绝不让自己委屈了,所以她更毫不介意张牙露爪地表现不在乎他的模样。他不爽,自然会走。
她是不会爱上他的。
那不在她期待中,这只是孤男寡女,露水姻缘。只是时机刚好,彼此身边都没人,来一段风流韵事。为苦闷的现实生活,添一点绮丽色彩。
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啊,怎么好像越来越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