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么要嫁人,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春天播种,辨菜野菜和菌菇,夏、秋两季上山打猎,到了冬天就哂哂菜干,待在屋里烤火,温一壶小酒切盘肉干,日子也惬意。
可她此时在干什么,自找苦吃吗?女人没有男人也活得下去,她不嫁人了,她要……“娘,你好漂亮……”
软糯的嗓音一扬起,拉回乔立春飘远的思绪,她微微掀开喜帕的一角,低视仰头看她的小脸。
“你怎么在这里,没跟着哥哥?”她最不放心这两个小的,还特意叮嘱菊芳姊妹要看好他俩。
唉!肯定是外头太热闹了,那两丫头坐不住跑出去和人凑成堆,闲话家常聊上瘾了。
“我想找娘。”乔雅音眼露不安的拉住娘亲的嫁衣。
“娘在呀!别怕别怕,一会儿有人会带你和哥哥到隔壁的韩叔叔家,你在里面等娘,娘很快就去陪你。”韩重华已事先带孩子们去看过,让他们自个儿挑屋住,应该不陌生。
乔家和韩家中间那道围墙给拆了,几桌席面就摆在院子的正中央,从外面看来是两户人家,但里面已连成一家。
“好。”她怯怯一应。
“乖。”乔立春揉揉女儿的头。
“娘,你要嫁给爹吗?”
她一怔,而后失笑。“是呀,你有新爹了,比以前那个还要好,会疼你、宠你、陪你玩。”
“嗯!我喜欢这个爹,他会抱着我、对我笑、给我糖吃。”以前那个爹总是推开她,说她很烦人。
我也喜欢,他没家财万贯也无良田千顷,但他有一颗疼惜她的心。“糖不能吃太多,会长虫虫。”
“爹有给我洗牙牙。”她露出一口粉白小米牙。
是呀!她还想什么,有这么好的夫婿还逃什么婚,要赶紧牢牢捉住,别让人觊觎了。
心头一松的乔立春抱抱女儿,不再多想的等着吉时到,今日她便是韩家媳妇,要和丈夫睡一张床……“哎呀!我的小祖奈,原来你在这儿呀!你菊芳姊姊急得到处找你,担心你被人偷抱走。”老无保佑唷!找到人就好,不然上哪找个画人儿似的小娃儿赔给人家。
“周婶,让你费心了,孩子淘气,叫你担着心。”乔立春取了一只荷包当喜钱的塞入周婶手中。
这是礼数,不能不收,于是周婶顺手一收。
“没事、没事,让那丫头急一急,看她还敢不敢丢下孩子去看热闹。”她走到门口去喊人,让人来带走乔雅音,省得小孩子不懂事冲撞到。“时辰差不多了,韩家小子该过来了……”
才说着呢,穿着一身红的韩重华便走进屋子,他脸上的笑意没停过,背起新娘子来到正堂,两人对着乔家祖先牌位三叩首当是拜别爹娘,他再背着她坐进停放在门口的花轿。
由于两家近到只有几步路而已,直接背过去也就到了,可是新郎官舍不得委屈新娘子,特意准备了八人抬大轿,一路吹吹打打的绕走村子两圈,意喻好事成双,然后再由村口进村,摇呀晃地抬到韩家门口,新郎亲自迎新娘下轿。
媒人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祥话,引着人来到正厅堂内,大红喜幛挂两侧,周遭满是祝福声不断。
“还害羞什么,要拜堂了。”见一双新人僵直站着不动,挥着红帕子的媒婆咯咯直笑。
观礼的众人一阵哄笑,催促着两人快快行礼。
第一拜是拜天地,朝外跪地一拜,再拜是拜爹娘,韩家两老已不在了,因此一对新人是朝内跪拜先人牌位,而后才是夫妻交拜、不过太过顺利反而是不祥的预兆,当韩重华、乔立春的准备完成最后一个步骤时,忽有一名抱着孩子的妇人闯进喜堂闹场,声音尖锐得让人快承受不住。
“你怎么可以娶她为妻!你不知道她是二嫁娘,别人不要的下堂妇吗?娶了她会脏了韩家的地,污了韩家的祖宗八代,让祖先蒙羞,韩家后人会抬不起头做人,你太不应该了,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自己、对不起……”
“够了,出去。”下颚一绷紧的韩重华冷着声,手指向门口。
“你、你怎么赶我走……这也是我的家,我回自个儿家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赶我走,虽然我说的话不中听,可是全是为了韩家好,你不能一意孤行坏了门风,娶了个带拖油瓶的女人入门,我们还替别人养孩子不成……”有银子不如给她,至少她还是亲的。
“重阳,把她拉出去,不许她再进门。”铁青着脸的韩重华冷冷地望着来闹场的女人,眼中没有半丝温情。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猜想着这个抱着小孩的女人是谁,该不会是韩大夫养在外头的,如今人家找上门了?
而苦着脸的韩重阳实在笑不出来,以不伤妇人的力道拉住她手臂,想将她往屋外带。
“大姊别闹了,今天是大哥的好日子,你就歇歇吧!别把手足的情分给闹没了,真想日后没娘家好回吗?”有大哥在,起码能帮衬她一二,日子不会太难过。
喔!原来是韩家大女儿呀!才几年不见怎么老得这么快,都快认不得了。
听着弟弟的相劝,韩金桂犹豫了一下,她也不想得罪大哥太狠,以后缺银子的时候还能向大哥伸手,可是一想到怀中的银票,她牙一咬,置之不理。
“你才胡涂,大哥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你不阻止还乐见其成,你有没有想过等你成亲的时候,人家说家里有个再嫁的下堂妇,你的面子挂得上吗?还不丢人现眼……”
几时娶二嫁妇是大逆不道的事?在场的宾客就有娶寡妇为妻的男人,听了她的话后都有些气愤,没娶黄花大闺女就很丢脸吗? 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要娶一个老婆多难呀!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尽说风凉话。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一个贱妇进我韩家门,你们不要做人我还要,爹呀!娘呀!快看大哥做了什么胡涂事,你们赶紧显显灵,让他清醒清醒,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拉……”韩金桂亩嘶力竭的哭嘁看,但眼里没有一滴泪。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弄走,不要让我动手。”韩重华怕他会忍不住掐死她。
白眼狼,枉他周济了她不少银子。
被大哥一吼,韩重阳如梦初醒地拉着大姊。“你走吧,真让大哥发火了,没你好果子吃。”
打了个哆嗦的韩金桂瑟缩了一下,她还真怕大哥,但是……银子买胆大。“不许拉我,再拉我就死给你们看,爹娘死得早,大哥就是这样照顾弟弟妹妹的吗,你让我们都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就去死 ”
啪!
一个大巴掌把耍泼中的韩金桂给打懵了,她左脸频像泡水的膜膜般迅速地肿大,牙也掉了一颗。
啊!她刚刚被打了,她的牙……哎呀!好痛,辣烫烫的脸不会被打坏了吧?!
“不是想死?快死呀!我不介意在死人尸体上喝喜酒。”她要不知怎么死他可以帮她,助人行善是乐事一件。
“你、你是谁呀!真是太可怕了,居然让人去死,我……我不怕你,这里是我大哥家,你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大哥不会放过你。”心里怕得要命的韩金桂一直往后退。
“是你自个儿说活不下去的,我助你一臂之力有什么不对,而且你闹成这样,你大哥还会认你吗?”慕容春秋阴恻恻的笑着,他虽然也想破坏这妆婚事,但是他不许任何人侮辱盖着喜帕的新娘。
“大哥,这是你朋友吗?快把他赶出去,我才是你亲妹子,他是外人。”她就不信亲大哥不护着她。
“该走的人是你,以后也别回来了,韩家不是你的娘家了。”她的所做所为太令人失望了。
“你……你不认我?”她一惊。
“你都不当我是你大哥了,我为何要当你是妹妹,你真当我会无止尽的纵容你吗?”韩重华寒彻心了。
“大哥……”他怎能不理她,她是他亲妹子呀!他再生气也不能不照顾她,她还打算赖着大哥吃喝一辈子。
“出去。”他目光冷如霜。
怕大哥真的不认大姊,韩重阳不敢再手轻了,他使出吃奶的气力要将大姊拉出韩家,让大哥先消消气。
“等一下!”
不想走的韩金桂挣扎得很厉害,她还想继续闹下去,闹得大家都颜面无光,谁知拉呀扯的,腰带有点松了,衣襟里露出一小截盖了大章的纸,眼尖的慕容春秋风一般的掠过,指尖夹了一张崭新的银票。
“你给她的?”真是大手笔,疼妹妹的好哥哥。
韩重华脸色阴郁的取过一瞧,随即往妹妹右脸打一巴掌。
“这一百两谁给你的?”
“我、我的……我的银票……”见怀里的银票在大哥手中,忍着痛的韩金桂冲过去要抢。
“说了我就给你。”她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她前两天才跟他拿了五两银子说要买粮、送孩子上学。